“啪”!
重重的巴掌落来燕十一消瘦的脸上,那沉重的力道将他的头狠狠的扇向一侧。被打过的侧脸迅速肿胀起来,不仅如此,梅氏手上戴着的红宝石戒指,还在他脸上刮出了一道细长血线。
燕十一不声不响的跪在地上,那安静的样子就像是一具无知无觉的木偶。即使脸上火辣辣的一片,即便嘴里溢满血腥味,他也不敢动一下。
不是没反抗过的,也不是没用力挣扎过。可是反抗的后果却是更加变本加厉的暴打,还有关在终日不见天日的的柴房里。没人送水,没人送饭。当饿的太过难受时,他就悄悄的凝出一块冰,放在嘴里充饥。
一开始,他只能凝出细小的冰粒,可是关起来的次数越来越多,被饿的时间越来越长,凝出的冰粒也渐渐变成碎冰,又从碎冰变成冰块,直到现在……
燕十一绝望的想到,这次恐怕会被关的更久。
可他不后悔跑出去,不仅吃到了很好吃的糖,还见到了一位对自己很好的大姐姐。想到燕九,燕十一眼中的阴霾都被驱散了几分,他还不知道大姐姐的名字哪?
大姐姐走的那么匆忙,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
见燕十一一声不吭,梅氏更是气愤不已,就是这个泥塑木偶样的傻子,顶替了自己女儿的位置。自己真恨不得生啖了他!真真是个害人的灾星!
“宋嬷嬷!给我把他关进柴房!这几日也别给他送饭了,我看他还有没有力气跑出去!”
梅氏掩手打了一个秀气的哈欠,她对着宋嬷嬷吩咐到:“胞兄未入府前,多派几个婆子守着柴房!我有些累了,你带他下去吧。”
“是,老奴告退。”
宋嬷嬷拉着捆住燕九双手的绳子,带着他出了阁楼。
四下俱静的院子里,不知名的虫子隐隐作响,夜风吹来,宋嬷嬷不由的打了一个冷颤。
宋嬷嬷脸上一阵苦笑,年轻时做的错事太多,临到老,反而越发害怕遭到报应。
她看看低垂着脑袋死气沉沉的燕十一,肿胀鼓起的脸颊,即使在光线幽暗的夜里,也清晰可见浮起的巴掌痕迹。
真是作孽呦!宋嬷嬷一阵悔恨,若是没有自己,即便是生在农户家里过苦日子,也好过来这燕府受这一遭罪。
宋嬷嬷看向燕十一,声音也柔和了几分。
“十一小姐,你脖子里挂的玉佩还在吗?”
燕十一抬起头来,低垂着眉眼看前方的路面。眼角被戒指划过的细小伤痕已经结痂,但脸上被扇过的地方还是高高肿起,和他另一半消瘦的脸颊形成鲜明的对比,看上去有些滑稽可笑。
“回嬷嬷的话,戴着的。”
燕十一回到,那乖巧的样子就像被抽走灵魂的木偶娃娃。
“戴着就好,戴着就好。”
宋嬷嬷说的那块玉佩,与其说是玉佩,不如说是玉器的一角。
当年自己和一户农家说好,用十两银子买下他家出生不久的女儿后。就抱着十一小姐的尸身,去了城外。想要找个合适的地方埋起来,日后也好有个祭奠的地方。
可自己刚走到城外,就被一个东西绊了一脚,绊倒自己的不是别的,就是现在的燕十一。
说来也怪,那孩子即使在荒无人烟的城外,也不哭不闹,只是咂摸着自己的手指,安静的睡着。
宋嬷嬷翻开包裹着婴儿的襁褓,那是一个男婴,除了脖子上挂着的破损玉佩外,再没有其他能证明婴儿身份的东西。
当时,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或许是看这个婴儿可怜,又或者是起了怜悯之心。反正她推掉了农户家的孩子,带着这个孩子回了燕府。
宋嬷嬷叹了口气,自己当时想着,等到夫人再怀了家主的孩子。自己就放这个孩子离府,到时候只要谎称十一小姐因病去世就好。谁成想到,小姐不仅至今无子,更是生出了把男孩变成女儿家的想法。
当日的一番好心,如今反而是害了他。
宋嬷嬷心中一阵纠结,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他哪?
宋嬷嬷却不知道,纠结的除了她,还有抓耳挠腮的燕九。
燕九很郁闷!燕九很纠结!她胡乱的揪着自己的尾巴毛,像只跳蚤一样在房间里蹦来跳去。
这都几天了!还让不让人当个勤奋的好学生了!
明明想要安静的修炼一会,可是心却浮躁的厉害,根本进入不到修炼心境中。
刚想练上几个法术,增加增加熟练度。可眼前浮现的不是灵气运行路线,而是倒霉蛋燕十一被阉的场面,那惨叫声听得燕九一阵肝颤。
自己的确能帮的上那个倒霉蛋。只是自己现在都悬若走丝,危如累卵,那里还有那个精力再去当“圣母”。
燕九烦躁的揉揉脑袋,真是烦死人了!
这一天,燕九还沉浸在自己恼人的纠结中,她坐在水上的“碧波亭”,心不在焉的喝着茶。
燕九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的修炼睡觉了,眼睛下的黑眼圈,简直爱的深沉。
燕家的二号人物――燕管家,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闪亮登场的。
“九小姐安”。
燕九掀掀眼皮,撇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中年男人,那是一位面容平凡到平淡的人。不同于燕十一的平凡,燕管家属于那种让人见过就忘的类型。
可是燕九还是能一眼就将他认出,到不是燕九记性有多好,而是这燕管家有着一头醒目无比的白头发。
据说这燕管家是个凡人,年近四十无妻无子,在这群“数字孩子军团”没生下来时,就已经呆在燕府里的。
以上讯息,都是燕九通过学堂这个“八卦中转站”得来的消息。
毕竟一群孩子坐在那里聊天,即使是窃窃私语。在燕九这位有“花栗鼠”加成的耳朵里,也清晰无比。
不过,不知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的原因,还是这燕家太过多疑,反正燕九觉得这个燕管家也不是一般人。
电视剧里不都是这样演的吗,道观里的扫地客,少林里的看经人。都是一些看上去平凡无奇,实则厉害无比的人。
再说了,怎么会有凡人到修士的家中做管家?修士的生命漫长,那他岂不是过个几十年就得换一位?!
如果他是修士的的话,得是多么高的修为,才能使的他与平常人无异?
燕九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想多了,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高手?就算有,又都蹲在燕家这块小地方干嘛?
姑且就算他是个平常人好了,可是能用凡人之躯一步步坐上管家这个位置。更能把燕家整理的井井有条,也说明了他身上的不平凡之处。
“是燕管家啊,请坐。”
燕九对着燕管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那燕管家也没推辞,一撩衣摆,坐在了燕九对面。
“不知燕管家找我有何贵干?”
“回九小姐的话,家主昨日已经闭关,闭关前吩咐在下,将这本功法送来九小姐这里。”
燕管家从衣袖里,掏出一个扁扁的木匣,放到燕九旁边的桌子上。
燕九打开木匣上的锁扣,里面呆着的是一本薄薄的小册子。
书页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制成,看上去有些像兽皮,但手摸上去,却有一种沙子磨砺手指的粗糙感觉。功法的封面有些破损,只能隐隐看出,上面用古篆书写的一个“土”字。
“这是家主经过某个秘境时带出的,因功法与家主灵根不符,所以没有修炼。正好九小姐是土灵根,此书也不算宝珠蒙尘了。”
燕九将木匣合上,却放在手边没有收起。
“不知家主何时出关?我也好当面感谢。”
“这个在下也不怎么清楚,若是家主出关,在下必然亲自前来告知九小姐。”
“管家客气了。”
燕九倒了两杯茶,一杯推到燕管家面前,另一杯则放在唇边小口小口的喝着。
只是几口茶的功夫,燕九心里已经转过千万个念头。
最后,她甚至有些认命的想到,就当自己疯了吧,谁没有脑子泛抽,干蠢事的时候!
燕九放下茶杯,就像所有显摆玩具的小孩子一样,不经意的问到。
“燕管家,你看我这园子如何?”
燕管家环视四周,庭中芳草萋萋,花树假山错落有致,亭下还引了活水,水中遍植青莲,偶有红尾鲤鱼翩然而过。
“九小姐的园子,自然是好的。”燕管家赞赏到。
燕九也点点头,燕卿在物质生活上,还是给予的很充足的。从不愿离开燕府的梅氏身上就能可窥一斑,而燕府中自己住的园子,也能算得上拔尖了。
“管家不觉得少了点什么吗?”
燕九慢悠悠的喝着茶水,眼神却无限寂寥的的盯着池中的红鲤。
“九小姐这么一提,在下也觉得少了点什么,九小姐这里好像少了一丝鲜活人气。”
“可不是吗,我这园子的确是漂亮,可我不愿那些粗手粗脚的侍女打扰,所以我这园子才看上去有些冷清。”
自己其实也没说错啊,自己就是不愿那些侍女打扰。可问题不是出在他们身上,出在自己是“鼠妖”这件事上啊!多有意思啊,白天还好好的小姐,一到夜里就变成了“大老鼠”!燕九只用想的,就能想出那画面有多热闹。
“不如在下为九小姐选一批熟练的侍女,这样就不会打扰到小姐日常修炼了。”燕管家接着说到。
“不知小姐,偏好那一类的侍女,是活泼一点的?还是沉稳一点的?”
燕九一挥手,止住了燕管家的话头。这个老狐狸,明明知道自己说的不是这茬,却偏偏在侍女这件事上跟自己兜圈子。
看来,还是骄傲、任性的九小姐才能收拾这个老家伙。
“不用了,我不喜欢陌生的侍女在自己跟前晃来晃去。燕管家也不是外人,我就跟你直说了吧。我那天经过后院时,看见有人欺负一个小孩子,经打听后才知道这竟然也是家主的孩子,更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妹妹。所以我想接她来与我同住。不知燕管家,意下如何?”
“九小姐,这就让我为难了。后院里孩子按理说都是我的小主子,小主子们之间打打闹闹都是很正常的,这不在在下的管理范围内啊!”
燕管家双手一摊,一副有心无力帮不了忙的样子。
燕九却看的心中一阵好笑,这个老狐狸,一边说自己无能为力,一边又暗示自己可以任性胡为。后院的凡人都是他的小主子,更何况拥有灵根的佼佼者燕九。如今顺水推舟反倒显得自己更像一个骄傲、任性的小孩子。
毕竟燕九本身也就只有七岁,不管她再老成,终究还是一个孩子。
而孩子往往意味着能有很多特权。
燕九一拍桌子佯怒道:“放肆!家主不在,我也是你的主子,我现在只是知会你一声,谁要你的同意!”
“是,是,是,九小姐息怒,在下这就去通知那位小主子的娘亲,九小姐要接她的女儿来自己园子,不知小姐要接的是那位小姐?”
“不用你去!本小姐倒要看看谁敢拦我!”
燕九一甩衣袖,抱着桌上的木匣,直奔后院。
别看她一副怒气冲冲红眼斗鸡的样子,其实她心中也在揣揣。不知自己刚才这番作为,有没有被那只老狐狸看出端疑。若是被他看出芯子换了人,那可就不妙了……
而燕管家此时却还是坐在燕九的庭院里,眼神阴翳的看着亭下的游鱼。
“本以为燕家要出来第二个燕卿了,看来只是又多了一个花肥,真是白白浪费了我的功法”。
想到那场秘境里的惨烈厮杀,燕管家即使现在想来都有些胆战心惊。
从秘境里得出的所有东西,被五个人瓜分一空。本想着这本功法隐藏的如此严密,应该是个好东西,自己才特地选了这本功法。谁知这里面写着的却是《凝土诀》这种烂大街的小法术。
“不过,这样也好,修为越高,花才会开的更艳。”
燕管家一挥衣袖,化作一阵清风消失在原处。
话分两头,阴暗潮湿的柴房里,燕十一也正在面对“人生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