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翻了沈泽明一眼,“我进门的时候你正弓着背在桌上用例尺比着又划又擦的,别告诉我你用例尺其实是在画小人儿哈!”
沈泽明摸着后脑勺哈哈几声笑,起身将画了一多半的例图拿给宋徽,指着例图上一处,沈泽明说道:“我对辽东的了解不如你多,你看看这里对不对?”
沈泽明画例图的本事是宋徽手把手教的,可最让宋徽头疼的是,沈泽明的例图基本上只有他一个人能看懂,除了宋徽和沈泽明本人,别人看到这张例图,就跟看一个三岁孩子的涂鸦没两样。
“你就不能稍微画的规范一点?”宋徽无力的说道。
沈泽明一笑,得意的说道:“我故意画成这样的,如此一来,这例图就算是丢了或者被敌方偷去,他们也不知道我画的是什么。这是咱俩的秘密,就咱俩看的懂,赶明儿就是皇上想看,他也得召见咱俩去,别人也别想冒充领功。”
说罢,沈泽明一副很狗腿的样子朝宋徽挤眉弄眼。
对于沈泽明理直气壮的狡辩,宋徽又好气又好笑,丢了一句“多大人了。”便认真看他画的。
虽然他的画工不咋地,可这例图的含金量却是很高,有很多地方宋徽没有想到的,他也详细的画了出来。
对着例图,宋徽和沈泽明商讨着辽东作战可能出现的各种问题,再根据不同的问题制定相应的练兵计划。
虽然沈泽明素日总是跟个小尾巴似得跟着宋徽跑前跑后,什么都听宋徽的安排,可涉及到练兵打仗,沈泽明就跟变了个人似得,为了一个极小的问题,都能和宋徽吹胡子瞪眼(当然,没胡子的他只能瞪眼。)争一个脸红脖子粗。
宋徽和沈泽明在书房进行口水大战,他们的小厮则在门外把风。虽然是在沈泽明自己的家,可他的身份注定,他的家并不安全。
自从沈泽明做了将军,她的嫡母就越发丧心病狂的想尽各种办法想要陷害并除掉他。
不知不觉,天空已经泛起一层灰白,东方的天际处渐渐染上一层橘红色的光芒。
宋徽伸了个懒腰,将手中的笔朝桌子上一扔,皱眉揉着脖子说道:“下次再通宵,还是去我那里吧,起码有宵夜,你这里环境也太艰苦了。”
刚刚还因为和宋徽并肩通宵作战而一脸意气风发的沈泽明登时脸一跨,棱角分明的一张俊美脸上扯起一个无奈的笑意,“过几日,只怕连这样艰苦的环境也没有了。”
听沈泽明话里有话,宋徽问道:“怎么了,那位又要干什么?”
他府里有个二叔二婶整日出幺蛾子,沈泽明这里有个正房嫡母时时作妖,他们兄弟俩真是绝配了。
“估计我下个月就要成亲了。”沈泽明深吸一口气重重叹息一声,愁眉苦脸说道:“宋徽哥哥,我该怎么办啊,她要让我娶得是她一个远房的侄女,我不想娶。”
宋徽同情的看着沈泽明,婚姻大事岂能儿戏,这事关沈泽明一生的幸福。
娶妻娶贤,若是不能与妻子同心同德,日子过得有什么趣。
宋徽庆幸,她的二婶弄巧成拙,给他娶了春青。
自从和春青成亲以后,宋徽更是越发觉得能娶一个自己喜爱的妻子是多么重要。
看着沈泽明哀伤的眼睛,宋徽心底一阵抽痛,沉默片刻,宋徽说道:“你有没有心仪的姑娘,若是有,这事说不定还有转机。”
沈泽明目光忧伤的看向宋徽,“什么转机,连老头子都觉得这一次她给我安排的这亲事不错呢,她这远房侄女是家中嫡女,家里又是当地望族,容貌长得极是像她,姿色妩媚,可就是因为像她,不论这姑娘有多好,我心里也不愿意。”
从前沈泽明的嫡母给他找的妻室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货色,被沈家老头子拒绝了几次学了乖觉,这一次给沈泽明找了一个身份容貌具为上品的。
可越是如此,这其中越是透着蹊跷。
她怎么可能给沈泽明找一房好妻室呢!就算哪天她脑子进了水又同时被门挤了,她也不会。
“下了定礼了吗?”宋徽问道。
沈泽明摇头,“因为是亲戚,她说可以免了定礼。”
宋徽登时愕然,这是什么道理!女方不要定礼就同意成亲,这也太……而且,沈泽明的嫡母霸道了一辈子,这一次居然自己做主愿意委屈她的这侄女?
足以见得,这婚事问题大了去了。
“既然没下定礼,一切就有余地。”宋徽说道。
从小到大,除了行军打仗的事情,宋徽说什么沈泽明都绝无二话,听宋徽如是笃定的说道,沈泽明灰暗的眸光里登时闪出一缕光泽,“你有法子?”
宋徽没有回答沈泽明的问题,而是问道:“你有没有心仪的人?”
宋徽此话一出,沈泽明登时心尖一颤,一张温婉贤淑的绝美容颜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每每夜深人静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之时,每每伤心悲凉之际,总是这一张脸让他心绪渐宁。
看着沈泽明忽然闪亮又温柔的眼神,宋徽嘴角一笑,抬手在他胸口捶了一拳,“你小子,什么时候有心上人了也不和我说!”
沈泽明登时满脸通红的挠了挠后脑勺,“我不想耽误人家姑娘,我这家里什么情况你也知道,谁家给我能有好日子。”
宋徽却是笑道:“日子是自己过得,镇国公府难道就不是龙潭虎穴,你看你嫂子还不是过得……”一时间宋徽却想不出什么恰当的词来形容春青。
想说过得滋润吧,可似乎这个词也不是什么好话。
既然找不得恰当的词,宋徽干脆跳了过去,又道:“成了亲,你们可以搬出另开府邸,反正你现在是一品将军,已经足矣另开府邸的。到底是谁家的姑娘,一会下了朝,我找二皇子,让他亲自去给你提亲。”
虽然是四皇子一党,可宋徽丝毫不介意光明正大的利用二皇子,反正镇国公府此时的处境这么微妙,多一些似有若无的风浪,镇国公府这艘百年老船才能开的更稳当。
沈泽明自然明白宋徽的意图,可是,让他怎么开口说啊,望着宋徽灼灼的目光,沈泽明都快难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