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急红了眼,还待再劝:“小公子……”
白逸虽不知林碧凝为何出手帮助那两个人,但既然是她想做的,他都会不遗余力地帮她达成,便朝陶易使了个眼色。
只见壮硕魁梧的陶易往掌柜面前那么一站,鼻子里发出一声重哼,掌柜立马蔫了下去,不敢再出声。
那人这才看向林碧凝他们,眼睛顿时睁大,张了张嘴,有些激动地想说些什么,背上的人呻吟了一声,林碧凝走过去道:“有什么话我们上去再说。”
那人点点头:“嗯。”
彭越赶紧搭把手将他背上的人抱起,侍剑则扶着他上楼,林碧凝跟在后头,白逸朝简平吩咐了句“弄些水和伤药来”,便跟着上去。
把人放在床上后,林碧凝让侍剑和彭越都出去,见那人看了眼白逸,便解释道:“这是我的好友白云闲,我们的事他都知道,留他在没有关系。”
然后她皱着眉看着他身上的伤,问道:“哥哥,你怎么受伤了?还有萧大侠这是怎么了?”
原来这戴面具的男子正是离家在外的林长儒。
他虽然和林碧凝许久没有见面,脸上也带着面具,但双生兄妹间的血脉还是令她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恰在此时简平的伤药和水也送了进来,她接过放在一边,打算帮林长儒处理伤口。
白逸俊眉一挑,没想到这人就是林碧凝的双生哥哥,他的目光在对方身上打量着,不知道面具下的脸是不是和林碧凝男装时一样。
林长儒摇着手不让她帮自己处理伤口,也没有功夫追问白逸究竟是谁,怎么会和自家妹妹成为朋友。
他坐在床边,眉头皱成个“川”字,沉声回道:“我们路上遭到仇家埋伏,不知道他们对师父动了什么手脚,他一直醒一阵睡一阵,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大夫?”
白逸走近几步,眼睛看着他道:“最近的大夫在平利城里,那里离客栈有百来里地,但前面大雪封道,寸步难行。我虽不是大夫,却略微懂些岐黄之术,可以帮他看看。”
林长儒让出位置客气道:“那就有劳白公子了。”他平常只会处理些皮外伤,对萧天笑的病症一点办法都没有。
白逸在床边坐下,看着躺着的英俊胡子男,他的胡子很浓密,和陶易乱糟糟的络腮胡子不同,他的长胡子服服帖帖地长在下巴处,看上去很有仙风道骨的气质。
此刻的他除了面色惨白些,表面看并没什么大碍,白逸按着他手仔细把脉,奇怪道:“萧大侠既没有中毒,也没有内伤,但他的脉象很虚弱,是气血不足之症,且有越来越弱的趋势,怕是……”
白逸没有明说,但另外两个人都听明白了。
林长儒一直背着萧天笑,也感觉到他的生命迹象越来越弱,一直安慰自己这一切只是错觉,此刻被人无情挑破真相,他的眼眶顿时变得通红,手握成拳狠狠砸了下地,整个手鲜血淋淋。
亲人、故友相逢,却是一个受伤一个生命垂危,看到林长儒的自伤行为,林碧凝眼睛发涩,她和萧天笑相处时间不长听了之后都如此难受,更别提和他有师徒情谊,朝夕相处的林长儒了。
她哽咽着喃喃唤了声:“哥哥……”倏地想起什么,急忙忙背过身从贴身处拿出一个拇指大小的药瓶,递给林长儒道,“哥哥,我这里有颗凤还丹,不管是毒伤、内伤还是外伤,只要有一口气在,服下后都能活命,你快给萧大侠服下。”
“好。”
林长儒激动地倒出药丸,扶起萧天笑,刚欲把凤还丹喂进去,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萧天笑虚弱的声音传进众人的耳朵。
“没用的。”
“师父,你终于醒了!”林长儒眼眶闪着泪花,“师父,这是凤还丹,你吃下去就能好起来了。”
萧天笑微不可查地摇了摇了头,长叹口气道:“此丹能解毒治病,却不能解蛊,于我无用。”
“师父你中了蛊毒!”林长儒眼神一闪,怒气冲冲道,“定是那个毒妇下的,我去抓她回来,让她替师父解蛊。”
说着,他就要把人放回床上,去找下蛊之人。
萧天笑忙拉住他,道:“为时晚矣,这噬心蛊入体三日,将我的心头血吸食得差不多了,就算现在能取出蛊虫也已经晚了。徒儿,我还有几件事要和你交代。”
林长儒泣声道:“师父……”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不就是为师要去极乐世界,你有什么好哭的。”萧天笑直到此时还不忘开他玩笑,他本是强弩之末,话说得多了便要歇上歇才接着说,“为师要和你说的第一件事,就是不准去寻人报仇。”
“师父!那毒妇害你至此,我一定要手刃仇人!”
见林长儒不肯答应,萧天笑半眯着眼,认真道:“这是为师的遗愿,若你还认我这个师父就答应我。”
无法,林长儒只能应下。
“第二件事,为师和你祈师伯约好六月六在霜山碰见,我从未失信于人,这次……这次却要失信于他了……”萧天笑垂下双眸,神情落寞,“你师伯是我见过穿白色衣服最好看的人,你见到他肯定能认出来。见到他,你就告诉他来生我……”
他说了半句却停下来,许久后才接着说:“告诉他,赌约已废,让他找个好人家的女儿……好好生活下去,就说,就说这是我的遗志,要他一定完成。”
萧天笑的这番话好像用了他的全部力气,抓着林长儒的手垂了下去,眼睛失神地望向远处,急促地喘了几口气。
林长儒红着眼道:“师父,你的话我一定带给师伯。”
“最后一件事,为师死后,你替为师好好整理整理仪容,记得将为师的……胡子剔掉……衣服要穿……要穿那件红色的,将……将为师的尸身放在……放在我以前和你说过的冰窟里……记得……要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