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念依感觉今晚的陆家有些死气沉沉,透着股令人压抑的气氛。
推开别墅的复式防盗门,便看见陆家阿公的花白头发靠在公共沙发上。
“回来了?”沧桑混浊却不失严厉的声音响起。
“是,阿公。”陆念依望着都没转过头的背影,轻声回答。
“坐会儿,晚饭马上好了。”
声音里听不出情绪,陆念依却莫名感受到了老人家沉沉的怒气。
她识相地没有坐过去,而是就近坐在了两人位的雅桌旁,放下书包,拿出手机,又进入了余贝珂给她的圣岚尔堡校园论坛网址。
这个论坛,相当于一个小型微博。圣岚尔堡无论何地发生的大事,只要热度够,几分钟就能传遍整个学校,人尽皆知。
不过那篇关于她的帖子,明显有失公允,倒像是有人在恶意丑化她。她初来圣岚尔堡,无权无势,对于这样恶意的丑化毫无办法。
张婶见陆念依回来,从后厨出来,往围兜上抹了两下手,走到她身旁,凑着她叹了口气道:“念依小姐,您这次太冲动了啊。”
“我……”陆念依红唇翕动了一下,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便又合上了唇。
“阿公知道念依小姐成绩后挺看重小姐的,知道你在陆家住的不习惯,特意交代校方给你分配了几个性子不错的舍友。今天中午知道你犯事后就一直坐在沙发那儿,等着你回来。念依小姐,您这次伤了阿公的心呀。”
“阿公也经常关注圣岚尔堡的学校论坛吗?”陆念依的注意力却在这个上面。
“嗯?”张婶愣了一下,“阿公不看网络,是汀嫣汀雨还有馨芸小姐在午饭时和大家讲的,照片和文章都给大家看了。”
“那就是陆家所有人都知道了吗?”陆念依皱了皱眉头,“可是张婶,校方已经替我们保守了我是陆家人的秘密,我也没有说出去,除了陆子歌和那三个姐姐,没有人知道我是陆家的,这次不会影响到陆家的声誉吧?”
陆念依这么问是因为她并不想因为一些流言蜚语就放弃接近苏冰伦。
“傻孩子,暂时隐藏你的身份是因为这的确是你爸当年犯下的错误,说出去名声不好。但是你现在这么优秀,等到将来经过一番培养更优秀,说出去也是给陆家长脸了。那么迟早要说出去的。”
在张婶说话期间,后厨那边已经有人在张罗吃饭了。张婶丢下一句“念依小姐,凡事别太冲动。”便也过去帮忙了。
陆念依若有所思地趴在雅桌上愣了一会儿,等到所有饭菜上了桌,陆家人也差不多到齐了,才静静地走了过来。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压抑,所有人都默默地夹菜,不出一声,但陆念依却感觉到了左侧陆汀雨幸灾乐祸的样子。
位子右侧的陆馨芸仿若不经意地一直往一个方向偷瞧,陆念依才注意到今天陆子歌也回来了。
会把陆子歌也叫回来,那看来情况很严重了。
“念依。”沉默了许久,阿公突然放下了筷子,落在陶瓷碗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底下一众人惊了一下,又恢复神态继续吃饭加菜,只是耳朵留意起饭桌上的动静。
陆念依也放下筷子,却是轻轻地放在饭碗一边,未发出丝毫声响。而后端坐着,恭敬地看向阿公,等待他发话。
“你应该知道今天把你叫回来是因为什么。”阿公神色凝重。
“我知道。”陆念依不卑不亢地回答。
“我也清楚,那文章写的没有真实度。”阿公再次开口,“但是。”说到这里,他的气息有些沉重,“你如果行事没有差池,又怎么会给别人落下口风?”
陆念依低下头,不再看陆家阿公凌厉的双眼。她不是心虚,她只是不知道如何答复。
“你是个好苗子,在陆家女辈里难得一见。”阿公说到这里,声音有些沧桑,“这也说明着,你以后会出人头地。”
他说完停顿了很久,才继续开口,带着着说清道不明的情感,声音有些急促,“顶的是我老陆家的牌面啊。”
“爸,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三姑姑陆温晴从饭桌旁抽离,跑到阿公身边,一下一下从上往下地按抚着他的胸口。
“陆念依,还不赶紧认错?”陆温晴一双美目蹬了她一眼。
陆念依从座椅站起身来,朝着饭桌鞠了一躬:“阿公,我错了。今天的事是我太莽撞,辜负了阿公对我的厚望,对不起大家。”
陆温朗冷冷的扔下筷子:“爸,您别气了。我的女儿,置气也该我来。我会管好她,您别费心了。”
“是啊爸,念依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我也会担当起一个母亲的责任,好好管教她的。”张红灵也急着接话,而后朝陆馨芸使了一个眼色,便看见陆馨芸离开饭桌往储藏室去了。
等她回来的时候,手中赫然拿着一条鞭子。
张红灵接过鞭子,陆念依这边还站着身子保持着低头认错的姿势,她径直拉过陆念依身后的座椅,猛地将陆念依拉了出来。
陆念依突然受到一股强力,没有任何防备地跌倒在地。
“红灵,别!”陆温晴见到此状,大喊一声想要阻止。
然而重重的两鞭子已经抽了下去,一次击打在陆念依的背部,一次击打陆念依的手臂上,在诺大的大厅里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陆念依痛的“呲”了一声,吸了一口冷气,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往一侧歪去,又赶紧拿手衬在地上,保证了平衡。
这边陆温晴已经赶了过来,抢过张红灵手中的鞭子。
“孩子错了是错了,怎么能打人呢!”
陆念依感受着身上手臂上一瞬间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炙热地仿佛要将她吞没,接着是铺天盖地的痛楚袭来,她面色苍白的面颊上浮现出了几滴汗水,视线却已经凉下去了,泛着彻骨的寒意。
“姐,不打怎么长记性!上学第一天就闯下这么大的祸,不打的话以后指不定怎样呢。”张红灵有理有据地强硬说道,转而看向阿公,露出几分讨好,“阿公,孩子我也惩罚了,您别气了。”
阿公的面色却并未好转,反而透着股更深的凉意,他朝陆温晴淡淡吩咐道:“你把念依带回你房里,给她抹点消炎药吧。”
陆温朗也冷冷地看了张红灵一眼,放下碗筷,离开饭桌一言不发地上了楼。
突然遭受冷待的张红灵不知所措,也丢下筷子气鼓鼓地上了楼,嘴里不服气地嘟囔着:“我打她有错吗?打在她身上疼在我这个娘心里啊!”
陆子歌淡淡地注视着陆温晴搀扶着陆念依上了楼,凝视了仅仅半分钟,又低头默默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