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昔看见枫熙的时候整个人是愣怔的。
不仅仅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在这里,更是因为他手里拿着的那块墨玉。
“据说,灵家的人世代守护着这块玉,据说,灵家的人会听从持着这块玉的人的命令。”枫熙带着些许戏谑的笑意望着眼前的女子。
女子有些花间曲词略带病态的柔美之感。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灵昔平静下神色问道。
这是真的,否则当年枫晨也不会得到月灵,虽然他的能力真的很重要,也折服了众人,但是真正让月灵中人决定死心塌地跟随的却是因为众人瞥见了枫晨胸口前挂着的那块墨玉。
枫晨不知道,可是灵昔知道。
因为月灵原来是她的。
可是现在墨玉在枫熙手里,枫熙笑意吟吟地拿着墨玉看着她。
“我怎么知道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墨玉在我手里。”他说道。
灵昔轻笑:“不过是据说,大皇子何必当真。”
枫熙低头看着玉石,道:“的确是据说,可是据说的却是事实,这点灵姑娘很清楚。”
灵昔轻声说道:“就算是事实又如何?”
枫熙笑道:“那现在你不用听枫晨的,而是应当听我的了。”
灵昔抬头,没有回答枫熙,而是望着搭建很是精致的阁楼,道:“你说这梁木好看吗?”
她是洗宴楼的老板,因此她有钱,有钱了便要花,她从来不会委屈自己,所以那梁木很是精致好看。
枫熙有些疑惑,他抬头看向那很高的梁木,道:“好看。”
灵昔接着道:“可是它很重。”
说完话灵昔眼睛里显现一抹忧伤,有些吴宫花草埋幽径的年代逝去的凄凉,仿佛在叹息那梁木为什么那么重一般,也有些明月相思莫上楼的轻幽愁绪,像是女儿家的闺怨一般。
枫熙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对面看着她。
灵昔忽然觉的此时的枫熙像块木头,和雕刻精美的梁木相比,简直不能再木然了。
她接着说道:“有的时候人就像是木头,懒得想那么多。所以我已经习惯了听枫晨的,不想改了。”
枫熙木然道:“可是人不是木头。”
灵昔一笑:“也对,人是有思想的,木头没有,所以我干嘛要听一块没有思想的玉石的吩咐。”
灵昔看着枫晨,眉黛精致若幽兰一般。
玉石是指墨玉,却感觉又像是指枫熙,颇有些拐着弯骂人才有的有意思的感觉。
灵昔轻眨眼睛,看起来有些可爱。
枫熙知道自己是被女子绕了进去,一瞬间有一种浓浓的挫败感。
可是也只是一瞬间。
灵昔接着说道:“玉石是死的,人是活的,至少我不会因为一块石头就改变自己。”
犹豫了下,灵昔又道:“其实我想说那梁木很重,是因为当年三年前三皇子离开蓝麟城最后来的地方是洗宴楼,那块梁木就是他吩咐一定要架起的,他说洗宴楼有些不稳,有这块木头至少几年内这间屋子不会倒,那样我就会有个栖身之处。”
三年前,他离开蓝麟,连自己接下来会怎样都不知道,风餐露宿还是流落到黄沙漫天之处,想想就让人心中疼惜,可是他却一定要为她架起了一块好看精致的梁木。
她望着那梁木,想着真的很好看,也总是撑着屋子挡了好多风雨。
枫熙如果说没有失落之感那是假的,可是他并非没有预料到灵昔的情况,所以他只是有些微微失望。
“那你应该告诉我,玄石的秘密吧。”枫熙道。
灵昔一怔。
“你怎么知道…哦,你连灵家都知道,那么知道玄石的存在也不是不可能。”灵昔平静道。
枫熙道:“你是真的什么都不打算说吗?”
灵昔认真地点了点头。
枫熙于是道:“枫晨中了毒。”
灵昔身形一晃,又迅速平静下来,眉一冷,道:“大皇子这是什么意思?”
“告诉我玄石的秘密,我给你枫晨的解药。”
灵昔低头道:“是什么毒?”
枫熙道:“寒沉。”
灵昔松了口气道:“那毒不难解。”
枫熙道:“可是所有可以解毒的药草都被汐潮府在三日前便买光了。”
灵昔道:“你什么意思?”
枫熙道:“用枫晨的命换玄石的秘密,这不亏。”
灵昔抬头,望向那根梁木,良久,叹了口气,道:“好。”
枫熙轻笑。
“可是我知道的也不多,灵家世代守护墨玉,可是十几年前却丢了,直到看见三皇子,所以我便追随了他,玄石的秘密就是得之可得天下,灵家的人如今只剩下我一个,我也不曾见过玄石,究竟是怎样得之可得天下,其实我也不知晓,不过,除了得之可得天下这句话,还流传下一句言辞――阴阳玄石,死生不离。”
枫熙道:“只有这些?”
灵昔道:“鬼扯的传说,能有什么神奇之处。”
枫熙道:“你告知地那么坦然就不怕我反悔?”
灵昔道:“因为我还知道你会找我要一样东西,而这些鬼话我琢磨了十几年也没有琢磨出所以然,你若想知道,坦然告知也无妨。”
枫熙道:“我的确需要一样东西。”
灵昔道:“一天内将药材送到湛云府,我会给你我的血。”
枫熙点头,道:“好。”
什么鬼扯的传说,阿爹被束缚了一辈子,我怎么可能会再将自己的一辈子搭进去,谁爱解谁解去。
什么得之可得天下,什么死生不离,都见鬼去吧。
灵昔现在只担心枫晨究竟有没有事,发生了什么,枫晨竟然都没有告知她,他这是不信任她吗?
怎么会,灵昔对自己说,他应该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寒沉之毒啊。
还是很痛的。
那寒意彻骨,他现在一定很冷。
想起那温润的眉角,灵昔却叹了一口气。
这人啊,反正他也不在乎这些,连墨玉都弄丢了,活该受些罪。
灵昔气鼓鼓想到,若不是我不在乎那些鬼扯的玩意,现在是不是都跟着那蔫坏的枫熙走了?
还好,只是些鬼扯的玩意。
我还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