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伊看得出来,顾夕哲和他的家人之间还是隔着一道墙,顾夕哲家里只有小时候和他亲生母亲的合照,他言语之间对爸爸、继母、弟弟还很排斥。他的家人又对他存着一丝愧疚,所以待他非常热情,渴望被他接纳。夏伊想帮顾夕哲打破这道墙,一家人其乐融融的,会更幸福吧。
顾夕哲爸妈家在西单,小区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从外面看有些老旧了。
“这是家里的老房子,我小时候就住在这儿。我爸也不愿搬出去,就一直住到了现在。”顾夕哲刷门禁开了大门,小区不大,走过一条小道,就到了顾夕哲爸妈所在的单元。
这单元只有六层高,他们住五层,没有电梯,得徒步走上去。顾夕哲打开家门,“爸,夏伊来了。”
听说夏伊要来,顾谦、赵晓晨、顾铮(顾谦和赵晓晨的儿子)都没出门。顾谦和顾铮到客厅迎接,还在做饭的赵晓晨招呼道:“小夏啊,你和夕哲在客厅先坐会儿,等我做完饭,咱们全家一起吃啊!”
“小夏,我出院以后就没见过你,这是你第一次来咱家,以后你就当是自己家,想来就提前告诉我啊。夕哲,你怎么才带小夏过来?不是给你念叨过那么多次。”顾谦穿着家居服,对夏伊一点也不见外。
“这不是就带来了吗。”顾夕哲对顾谦冷冷的。
“叔叔好,这个可爱的弟弟是?”夏伊猜这就是顾夕哲同父异母的弟弟。
“这是顾铮,夕哲的弟弟。来,顾铮,叫夏伊姐姐。”顾谦慈祥地看着顾铮。
顾铮走到夏伊跟前,牵着夏伊的手指说:“夏伊姐姐,我是顾铮,今年七岁,小学一年级,初次见面,请多关照。”说完咧嘴一笑,两颗小虎牙很打眼。
顾铮萌化了夏伊,他眼睛大大的,简直太可爱了,夏伊伸手摸摸顾挣脸上的婴儿肥,他完全不抗拒。“顾铮好乖。”
“夏伊姐姐,我带你来看我妈做饭。我妈做的饭,可好吃了。”顾铮小手牵着夏伊,屁颠屁颠跑到厨房。
厨房里炉灶全开,赵晓晨忙碌地翻炒着锅里的菜。
夏伊看到平底锅里,是已经油炸好、泛着金色的虾,“阿姨,您这做的是油爆虾?”
“哎哟,这就被你看出来了,小夏平时也做饭吧?我是江苏人,爱做些苏菜。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赵晓晨往锅里加白酒,又把旁边那锅汤的火关小了些。
“苏菜我喜欢的,阿姨您手艺这么好,我今天一定大饱口福。我来给您打下手吧。”
赵晓晨的下一道菜是酱排骨,夏伊就把肋排切块,准备好姜片、葱段,又按赵晓晨的意思,做了一碗调料。
正好鲢鱼豆腐砂锅煲炖好了,夏伊叫来顾夕哲:“夕哲,汤好了,你来端一下。”顾夕哲利索地端走了汤。
“小夏,你刀工真好,我都想尝尝你的厨艺啦。夕哲跟你感情真不错,在你面前,他都温柔了很多。”
“今天是您的主场,我就是给您打杂的。以后有机会啊,给您做我老家的云南菜。”夏伊洗好锅,往里面加水,一会儿给肋骨过血水时用,“夕哲他,平时在你们面前,话很少吗?”
“他呀,就唯独在我们面前话少。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会给我讲很多心事,后来我跟他爸结婚,他就对我们冷了。我这心里啊,总觉得对不起他,我不指望他把我当成妈,他要能把我当成朋友,我就心满意足了。”
夏伊瞥到赵晓晨湿润的眼角,看来这些年,她也没少顶着压力。
赵晓晨厨艺果然不错,夏伊很久没吃到这么可口的家常苏菜,赞不绝口。顾铮就像个小绅士一样,会给夏伊让座,还给她夹菜。
“我以后啊,吧唧吧唧,也要找夏伊姐姐这样的老婆。又漂亮,又会做饭,又对我好,吧唧吧唧……”顾铮吃得香,一边吧唧嘴一边说着。
“顾铮,在姐姐面前这么说话不礼貌啊。小小年纪,你知道老婆是什么意思吗?姐姐还没结婚呢。”赵晓晨把纸巾塞到顾铮手里,让他擦嘴边的油。
“哈哈!现在的孩子真是越来越早熟了!不过顾铮、夕哲,你俩不愧是兄弟,喜欢的女孩子都一样。”顾谦一看顾铮就乐,好久没和家人这么开心地聚餐了。
“哥哥好眼光。”顾铮对顾夕哲竖起大拇指,眼神中都是赞赏。
“嗯,那当然。”顾夕哲一高兴,大手揉了揉顾铮的头发。
“嘿嘿。”顾铮笑得小虎牙又露出来了,他的小脑袋想着:哥哥平时很高冷,今天怎么这么有爱,一定是因为姐姐。
哇,相差二十岁的兄弟实力宠溺,夏伊刚才还被顾铮逗得哭笑不得,看到这样相亲相爱的画面,竟然有点感动,觉得自己这趟真没白来。
回去的路上,夏伊提议:“等过些日子,端午节,我们还来这儿过吧?”
“好,听你的。”夏伊捕捉到顾夕哲嘴角的那抹笑意,也许顾家那堵看不见的墙就要打破了。
饭后顾夕哲和顾谦谈着话。夏伊见他们神情严肃,心想应该是在谈正事。父子间的博弈,揉进了亲情和利益,夏伊觉得顾夕哲把顾谦想得太复杂了,父爱如山,所谓的博弈最终指向的一定是父爱。
从顾谦家出来,夏伊问顾夕哲:“谈得怎么样?”
“谈了最近的公司业务,他问了我很多问题。关键的事情,我还没问他,总觉得还不是时候。”
夏伊能察觉到,顾夕哲对顾谦的敬畏。顾谦是一家之长,又掌管KT这么多年,顾夕哲虽然不完全认可他,但敬畏之心肯定是有的。
“夕哲,你要相信家人,他们是你最亲的人。”夏伊鼓励道。
端午节,一家人又聚了起来。这次是顾铮第一个冲到门口迎接,他迫不及待地抱着夏伊的腿,喊道:“夏伊姐姐,我好想你呀!跟顾铮一起玩游戏好不好?”
“好,等姐姐做好饭,就陪你玩游戏。”
今天夏伊做了她最擅长的汽锅鸡和过桥米线,被大家好评,顾铮碗里的米线一根不剩,碗还被他舔干净了。
粽子是赵晓晨包的,比外面卖的那些都不差,夏伊马上问她包粽子经验,她们上次联手做菜以来,就成了烹饪之友,经常微信交流心得。
一吃完饭,夏伊就被顾铮拉去打游戏。
“PS3啊,这个我最擅长了,看我杀你个片甲不留吧,小顾铮!”夏伊故作阴险。
“不要啦,我们联手玩《生化危机》,姐姐你要保护我!”
顾铮卖萌夏伊哪扛得住,游戏里帮他上刀山下火海、加血、送子弹。
“夏伊姐姐,你好厉害!”顾铮崇拜的小眼神看着夏伊,夏伊有了当孩子王的爽感。
那边顾夕哲在厨房洗碗,赵晓晨也在,她一看机会难得,就把憋在心里多年的话给说了。
她和顾谦的结合,起初她也没预料到,后来日久生情走到一起,却发现给顾夕哲带来了打击,赵晓晨一度觉得自己很自私,直到现在依然自责。她从不想取代顾夕哲亲生母亲的地位,只希望顾夕哲开开心心的,一家人和乐就好了。说着说着,赵晓晨激动得流泪。
顾夕哲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算了,过去那些事就算了。曾经我特别恨你,认为你帮我治疗就是为了接近我爸。后来我发现,在爱情里我自己也会冲动,爱情这种事,本来就无法预测。你不是坏人,你对我的好,我也看得见。我爸、我们顾家要是没有你,还不知道会怎样。不过我习惯了过去的相处方式,一下子还转变不过来,我们慢慢来吧,晓晨阿姨。”
赵晓晨心中大喜,喜极而泣,晓晨阿姨是她给顾夕哲做心理治疗时,顾夕哲对她的称呼,这么多年了,她都没有再听过他这么称呼,“诶,那就好,那就好。”
这时顾铮突然冲进厨房,大声说着:“妈妈妈妈,我好喜欢夏伊姐姐,我想娶她!”
赵晓晨三条黑线,“顾铮别乱说话,夏伊姐姐是你哥哥的女朋友,也就是你未来的嫂子。”
“可是妈妈,你不是说夏伊姐姐没结婚吗?那我就可以和哥哥公平竞争喽?”顾铮眨巴着眼睛,天真无邪的表情问道。
赵晓晨要无语地晕过去,这个该怎么解释呢……
顾铮这就挨了顾夕哲一记手刀,“跟你大哥我竞争,数学考第一没?小学毕业没?”
“呜呜,没……”顾铮才伤心一秒,又鼓足勇气说:“那等我长大了,学习比哥哥还好,我就能娶夏伊姐姐!”
“哎哟哎哟,你这么大个人,跟他小孩斗嘴,不是欺负人嘛。”夏伊赶过来吐槽顾夕哲。
顾夕哲一把搂住夏伊的腰,宣誓主权,对顾铮得意地笑。夏伊汗颜,她怎么找了个这么幼稚的男朋友……
大家一起看电视的时候,顾谦对顾夕哲郑重交待了句:“夕哲,我准备让你先当KT副总裁,你锻炼锻炼。我年纪大了,医生说我这身体情况不适合太忙碌,等过几年时机成熟,你就来代替我吧。”
顾夕哲非常惊讶,他没想到顾谦真的要把他培养成KT老板,如夏伊所说的一样。父子之间血源割不断,再大的误解也会随着时光流逝而褪去,这样的道理,顾夕哲渐渐想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