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去不远,林清妧突然回过头看着跟在自己身后默不作声的林素瑶,心里一阵无奈:“你就是让我来看这个的?”她眉眼弯弯,眼底却一片冰冷,义正言辞地开口:“我竟不知妹妹一副冰清玉洁的样子,却有这种爱好。父亲平日让夫子教导你们礼仪,可不是让你这样行事。我实在是羞耻万分,你若要执意窥视,我也没办法奉陪。”
林清妧自然知道这件事纯属巧合,不过是故意这么说将事推给林素瑶罢了,给她添堵罢了。那个男的她也知晓,正是风家那位贵客夙戈,得罪他可没什么好果子吃。这样都能撞到今后的风云人物,她倒真是佩服自己的运气了。
“姐姐,我也不是故......”林素瑶正要说什么,突然看到林清妧脸色微微变化,然后自己就被她大力一扯。林素瑶话还没说完,就被兜头泼过来的冷水浇成了落汤鸡。水顺着湿哒哒的头发从脸颊流下,白裙湿透贴着纤细的身子,勾勒出青涩美好的弧度,一双美腿若隐若现。
泼水的婆子脸色一变,心知是泼错了人吓得跪了下来,她在和林素瑶说好的地方等了半天没等到人,听到说话的声音就端着水过来寻,本来看到林清妧背对着自己,当即就下手了,谁知道她突然将林素瑶拽了过去。
“老奴并非有意......”
“你是瞎了吗?”林素瑶气恼地叫了一声,气势汹汹再没有半点柔弱。她冷的一哆嗦,捂住了胸口,刚要开口大骂,就看到林清妧从她身后走了出来。
林清妧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上的水渍,将手帕折好收进袖子里,背对着林素瑶温和地笑了笑:“你既然不是故意的,我们也不会怪罪与你。多亏了你今日这盆水是泼在我妹妹身上,她向来善良,断然不会和你计较什么。若是我,可能会将你捉拿回去好生折磨一番也说不定。”
婆子看到一脸怒气的林素瑶和笑意淡淡的林清妧,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不知道为何,婆子看到林清妧那副笑靥居然打心底儿的发寒,她明明笑着眼神里却没有半点感情,居然比林素瑶还要可怕些。
“你还是快点离开这儿吧,将我妹妹泼成这幅模样,我看了你都忍不住要生气,又怕责罚了你妹妹会和我闹别扭。”林清妧长长地叹了口气,回头对林素瑶眨了眨眼睛道:“妹妹,你说是不是?”
林素瑶咬了咬牙,低着头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是,自然是!”
婆子听了立马撒腿走人,如今这些闺阁里养出来的女子一个个儿都不是什么善茬。不过她不是林家的人,林素瑶要害人的把柄也在她手上,她倒也不怕林素瑶会做什么,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罢了。
“妹妹真是好度量,难怪父亲总是喜欢夸你呢。”林清妧拍了拍羊脂玉般的手掌,笑的愈发明媚,眼睛里异常清亮:“不过你这幅模样要不要去风家客房换身衣裳?我马车上还备着一身衣裙,你若是不嫌弃我便去拿给你啊。”
“不必了!”林素瑶警惕地拒绝,看着林清妧的眼神了多了几分害怕,林清妧怎会知道她原来准备的说辞?林清妧定然是知道她的计划了,除了林诗瑜也没有旁的人知道。
林素瑶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心道:好你个林诗瑜,竟然置身事外看戏!
“我衣袖湿了点,这桃花林里有间竹屋客房是吧?那我去换衣服了。”林清妧笑着打量了一下林素瑶如今的形容,真是我见犹怜勾人得很,啧了一声:“你若是想吹风就继续在这里站着吧,不过我可提醒你哦,衣服没干之前千万不要出去。你这般模样若是让人看到了,指不定如何说呢。”
林清妧正中下怀,林素瑶却怀疑她这个好骗的姐姐到底是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她冷得缩了缩身子,眼圈微微泛红,模样很是可怜:“多谢姐姐提醒,不如我带姐姐过去吧?你前几日才落水,可不能再着凉了。”
“也好,我正愁找不到路呢。”林清妧微微颔首,转身的时候头上的发簪被桃花枝勾住挂在了树上,不过她没有发现。眼里闪过一丝玩味:“正好看看客房里有没有什么大礼啊。”
林素瑶脸色变得很难看:“能有什么大礼,姐姐真爱说笑。”
她不确定林清妧知道不知道所有的事情,但事已至此她也不想再退了。即便林清妧知道了又如何呢,以她的脑子也不会聪明到摆她一道,兴许是她多疑了。
这边夙戈被两个小丫头打搅了好事也没什么兴致了,打发走了女人就从泥泞小径走去竹屋。眼眸懒洋洋的往桃花树上一撇,看到树枝上挂着一支簇着花朵儿流苏发梳,修长漂亮的手抬起来将发梳取了下来,想起来是那个冒冒失失的小丫头头上的,就随手放进了袖子里。
竹屋也是客房,夙戈在风家就跟在自家后院一般随意。这地方人少,他最喜欢来这处也没人敢来打搅。夙戈正打算进屋却看到门被人锁上了,不由皱了皱眉。
随即许多女眷议论纷纷的走来了,红衫绿衣的拥簇着一位夫人,连林诗瑜和赵长歌那些不屑于同其他人来往的人都来了。恨不得插上翅膀过来亲自看看这竹屋里发生了什么。
“轻玉,怎么回事?”夙戈闻到一股子香粉味,连连后退了几步,脸色阴沉的可以滴出水来。他有一张美的令人摒息的脸,脸颊处几缕长发垂落,黑发及腰随性地披散着,头发上还夹杂了几片桃花瓣。红衣玄纹云拖迤于地,长得如活生生的狐狸一般,但这人骨子里透出来的那股子蔑视一切的气势,又不会让人觉得轻浮。
不少人就是来凑热闹,没想到能遇见这传言中的风流人物,一个个娇小姐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脸上的红霞都要飞到天边去了,羞怯的低着头却又偷偷晲他。
轻玉是个极标致的丫鬟,平日里侍奉着夙戈,连府里的夫人都不敢对她说句重话的。今日夙戈让她去桃花宴凑凑热闹,她便去了前边。
“公子,这些人非说这儿有龌龊事,要来看个究竟。”轻玉从人群中挤出来,在夙戈面前福了个礼,抿了抿水润的嘴唇,有些气鼓鼓的:“奴婢也不知晓是怎么回事。”
风夫人不知道夙戈这时候会过来,脸色有些不自然,后悔被这群小丫头撺掇过来了。手拢在袖子里拨弄着佛珠串,听着轻玉的话,心里暗暗担忧惹恼了这尊祖宗爷。又有些恼这丫鬟说话不留半点情面。
夙戈似笑非笑地看了风夫人一眼:“夫人怎么看?”
赵长歌看风夫人面上为难,眼神一动,仪态大方地走了出来。远山烟黛般的白裙像千山暮雪一般,手里撺着镂花小扇,微微笑道:“夙公子莫要生气,只是有人莽撞跑过来说林家妹妹在里边,担心她出事所以才过来看看。”
“莫非你们认为是我将人关了?呵。”夙戈冷笑一声,看都没多看赵长歌一眼,伸手手指捏住锁稍微用力将锁给拧断了,抬腿就踹开了房门:“我倒要看看,是如何的神仙妃子能让我做绑人的事儿。”
赵长歌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但还是笑盈盈地安慰风夫人:“事情一看便知,夫人本是好心,也莫要忧心太多。”
风夫人对她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但看夙戈那副模样,却没有一个人敢进屋里去看。
夙戈大步流星地走进看到屋子,看到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女孩儿脚步一顿,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晌才皱了皱眉,凤眸里隐隐压抑着些什么:“你怎么被关在这里?”
“我妹妹把我锁在这里,还故意丢了只猫吓唬我,我这人胆子小最怕猫猫狗狗的。”林清妧抱着膝盖抬起小脸可怜巴巴地看着门口的人,有些狼狈。脚边有只肥猫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脚踝,被她一手推开了,肥猫疑惑极了,又蹭了过去,又被推开了......
夙戈眉头挑了挑,语气温和地招手:“黑豆,过来爹这儿。”
话音刚落毛色亮丽的黑猫就跑了过去,还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眼林清妧。夙戈弯下腰将猫抱了起来,云纹宽袖逶迤在地上,青丝垂落被透进来的光渡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泽,仿佛置身画中一般。
不过他竟没说什么抱起猫转身就走了,在心里哼哼哧哧,黑豆就是太单纯,容易漂亮的女孩儿骗。
林清妧撇嘴,还爹呢。她还真没想到这位北国逃出来的太子,会是这么个不着调的模样。
风夫人看夙戈走了,舒了口气走了进来。她虽性子宽和,倒不会真的在意一个陌生庶女的死活,只是因为这竹屋也是风家的地方,女眷参加桃花小宴出了事自然是她的责任。
“让你受惊了,翠儿,还不快去扶林姑娘。”风夫人宽厚地笑了笑,打量了一下,只见林清妧穿戴整齐,除了头发乱了些别的也没什么。风夫人的目光移到了她的脸上,不由一愣,心里暗道林家居然有这般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大抵是女人对漂亮事物的喜爱,风夫人看她满脸泪痕,倒是亲自过去牵起了林清妧的手:“同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我妹妹将我锁在这儿......还有只黑猫,可吓人了。”林清妧回答,一副心无城府的模样,说起黑猫还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反而逗乐了风夫人。仿佛是看风夫人笑话自己,有些急着辩解道:“夫人您是没见过那猫,一个劲儿往人身上扑。”
“我是见过的。”风夫人笑着拍了拍林清妧的手背:“你莫要怕,它这是喜欢你。”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有些变化,哄着林清妧说:“对了,你妹妹现在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