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哥哥弟弟是一家人,理应挨着的。”
雅儿说完唤来了掌管生死簿的鬼官,鬼官也和雅儿一样不解。
正当他想说些什么时,突然从外面跑进来一个鬼官,对着秦小嬗和雅儿点了下头后,对掌管生死簿的鬼官说:“最近可有仙逝的小仙或者命不久矣的仙童吗?”
“出什么事了吗?”
“橘子哥让我们帮一个小孩转天道。”
“小孩?”
“嗯,凡界的一个小孩。”
那人说完,秦小嬗突然冲到他面前:“凡界的小孩!”
鬼差被吓了一跳赶忙开口:“是是是一个小孩。”
“阿祥?”
“额...叫什么雷祥....”
鬼差话刚落下,秦小嬗急切出声:“快带我去见他!”
“哦哦,好。”
阳城。
酆小玖停驻在西街小院很久,久到天色慢慢黑了下来。
凄冷的风吹动院中飘落在地的枯叶,风辙过她的脸,冰凉寒霜。
她感觉不到冰冷的现在院中,仿佛又回到了那日阿祥在院中踢球的时光。
阿祥脸上的笑容是那样灿烂阳光。
一个小小身体,承受的伤害远比一个成年人还要多,却笑的如此温暖,她很难想象阿祥哭泣的样子。
可这个孩子从未流下眼泪,不管是变为孤儿被人虐待,还是最后的死亡,在他的脸上找不到一点惧意,有的是一种淡然,好似早已把生死看开了一样,让他活着他就活着,让他死去,他也会坦然接受。
这样的孩子,太过成熟,太过孤独,太过让人心疼。
她终于抬脚朝屋子中走去,走到暖帘前时,仿佛又看到了阿祥从暖帘中走出,对着她笑着说,大姐姐,大哥哥,阿祥一直在等你们,这个便是阿祥的心愿,再见你们一面。
拳头不知不觉已经紧握,她盯着暖帘上的血迹,嘴中咬齿而出两个字:“厷、梧。”
一个小孩子都能痛下杀手,他的心究竟有多么的冷血!
来到了屋内,桌上还摆放着已经发了霉的豆沙饼。
阿祥在她每次来到小院时都会端着热气腾腾刚出锅的豆沙饼,开心的唤她大姐姐。
泪水漫在眼眶,最终顺着脸颊流下。
身体无力的靠在门柱上慢慢滑下,放声哭泣。
阿祥,大姐姐对不起你,如果大姐姐没有和你认识,没有和你大哥认识,没有凤骊阁的事,一切都没有的话,你也不会因为大姐姐的缘故而离去。
你走的安详,可大姐姐并不想让你走,大姐姐没有能力,救不了你,是大姐姐没用啊。
门外响起了沉重脚步声。
酆小玖胡乱擦了眼泪扶着门柱站起,撩起暖帘走了出去。
入目的是满目憔悴的大叔和阿耀。
橘去寻了两人,因为他们想要先帮住阿祥完成他最后的心愿。
见到了大叔,酆小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两秒,再次睁开眼睛时,眉目中已是宁静。
“大叔,旧人已去,还请节哀。”
大叔在酆小玖话落下时身上杀气突然爆发:“此事我绝不会放过厷梧!”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橘沉声问道。
算算阿祥去世的时间,是他们离开阳城的第五日。
阿耀愤怒低吼:“还能怎么一回事,若不是我大哥为你们办事,阿祥也不会这样!”
“阿耀!”大叔喝了阿耀一声,抬头看着酆小玖道:“此事与酆姑娘无关,是我兄弟二人对阿祥的保护不周,若我二人寸步不离阿祥,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酆小玖并没有因为阿耀的话而生气,阿祥的离去对每个人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每个人都在自责愤怒中,此时的针锋相对说到底都是为了阿祥。
她看着大叔道:“大叔,阿耀没有说错,这件事与我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是我一心想要查清杀我的是谁,大叔也不会去找了厷梧,更不会被厷梧记恨在心,最后害了阿祥,阿祥的离去我同你们一样很伤心,阿祥这个孩子我很喜欢,刚才我和橘子见了阿祥的最后一面。”
“见了阿祥?!”大叔和阿耀顿时大惊。
酆小玖点头,然后她轻抬左手,对着院中倒下的花架轻轻一挥,花架突然像是有了意识般的自己竖起,而院中的一切也都如同花架一样重新恢复到原来的位置上。
这一幕看愣了大叔和阿耀。
随后阿耀面色大惊对着酆小玖不可置信的开口:“你们真的是妖!”
酆小玖摇头:“我们不是妖,外界的传闻只是单方面的对我茶楼进行的诋毁,我和橘子来自鬼界,做的是鬼差。”
“鬼差?”
“正是,所以我二人能看到人死后留在凡间界徘徊的执念,而阿祥最后的心愿便是接回大嫂,并且阿祥不要两位替他报仇。”
“不报仇?不可能!”阿耀愤怒,说的坚决。
酆小玖凄然一笑:“那我想请问一下,阿祥去世有一段时间了,你们二位怎么没有帮他报仇?”
“仇我们一定会报!”阿耀再次凶狠怒吼。
橘抬头看了他一眼后将头转向大叔问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酆小玖也是问道:“你不是带着阿祥要出门转转吗?怎么在我们离开五日后还停留在阳城?身为杀手应该对未知预感到的危险有做提前准备的才是。”
在知道厷梧还活着时,她便知道大叔当时去抢能证明杀手排名第二十身份的物件时手下留情,饶了厷梧一命,若不是这样,厷梧也不可能反杀回来。
既然饶过了厷梧,那么大叔就一定应该会有察觉厷梧会发了狂的找他,如此,为何还要留在阳城?
大叔听了酆小玖的话后,突然沉叹了一声,仿佛瞬间苍老了好多岁:“在你们离开后,我们本来也要离去,可是阿祥说想要在小院中待上一日,却没想到仅仅这一日的时光,厷梧竟是找来了小院。”
“这里?”橘问道。
大叔点头:“是的。”
橘眉头一皱:“厷梧之前可认识阿祥?”
“我敢保证绝对不认识。”大叔说到这里是愤怒之色无不浮露言表。
橘脸色变为凝重:“看来有人一直在监视着我们,并且很有可能就是凤骊阁的人。”
酆小玖不解:“为什么?”
“他们监视的不是我们茶楼里的人,而是我们接触过的每一个人。”
酆小玖还是不懂这有什么好监视的,但橘陷入了沉思中,她也没再开口问,而是对大叔道:“之后呢?”
“之后我和阿耀感觉到了厷梧的存在并且打算连夜带着阿祥离开阳城,道上却有人传来消息,小院四周已经被杀手围满,我们出不去了。”
“厷梧是个残酷冷血的人,他经常以折磨猎物为趣,喜欢看猎物在被逼上绝境时的那种疯狂与绝望的姿态,而在围了我们三天后,阿祥突然招呼不打一声的出了门。”
“后来竟是平安的回来了,问了之后才知道他是去买红豆,要做豆沙饼。”
“他平安回来,我和阿耀便以为门外已经没有了埋伏的杀手,我让阿耀出门探风,如果没有,我们就赶忙带着阿祥离开阳城,可我们终归是低估了厷梧折磨猎物的耐心。”
酆小玖皱眉:“难不成他是要故意引你们出去?”
大叔悲叹了一声:“是啊,就是要引我出去,因为我断了他一臂。”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难道是下不去手?”酆小玖问。
干杀手这一行,对人命可视为最轻贱。
大叔苦笑两声:“我的目的是拿到凤骊阁杀手排名第二十的牌子,这个是我的最后一单,再去找瑾诗前,我并不想用杀手的身份见她,所以我放弃了杀掉厷梧,只为积点德,却没想到,人杀多了终归是有报应的,如果是这样,我宁愿死掉的是我自己,而不是我的家人。”
大叔的话令酆小玖叹了一声:“世上本无对错,只道造化弄人。”
“我让阿耀去外面探查一番,屋外果真没有了人,我便想着带阿祥离开,却没想到我刚踏出小院大门,厷梧出现了,我和阿耀赶忙将阿祥重新推回屋内,却没想到家里的院子中已经翻墙而入很多人,见他们挟持阿祥,我和阿耀便不再反抗,却没想到阿祥竟是自己主动选择了死亡,我和阿耀打出了包围,但阿祥已经......”
说到这里时,大叔眼睛开始变红,泪光闪闪。
阿耀也是。
阴明的天空因几人心情的沉重变得更是暗沉,似一头就要苏醒的远古魔兽,发出低钟的嘶吼。
“大叔,接下来你要做什么?”
“为阿祥报仇!”
“那大嫂呢?”
大叔摇了摇头:“阿祥的事情没有解决完之前,我是不会去找瑾诗的,现在,不管我找了谁,都逃不过凤骊阁的眼睛,此时若去找了瑾诗,必然会害了她。”
橘问道:“厷梧现在身在何处?”
阿耀一听愤怒骂道:“那孙子杀了阿祥之后便被凤骊阁给保护起来了!如果不是这样,我和大哥必定早在他身上捅千百个窟窿了!”
阿耀话落下,橘再次问道:“为什么凤骊阁的人会保护厷梧?做杀手不都是单一个体吗?”
大叔回:“因为现在的他还是杀手排名第二十,凤骊阁的规矩,杀手排名前二十可以为凤骊阁办事,并且同等的会受到凤骊阁保护,现在我给酆姑娘的牌子他并未找到,而酆姑娘也并未拿着牌子去凤骊阁更新杀手排名帮,所以他现在还是凤骊阁的杀手二十,受凤骊阁保护。”
“如此说的话,此时我若拿牌子去凤骊阁,那么厷梧就会被凤骊阁给赶出来了?”酆小玖挑眉的说着。
大叔和阿耀齐点头。
酆小玖绕有所思的点了头,旋即她问大叔:“如果厷梧出来了,你们要怎么做?”
酆小玖话刚落下,大叔和阿耀异口同声斩钉截铁的说了一个字:“杀!”
之后酆小玖回了趟茶楼,去取牌子。
可这刚踏入茶楼内,突然见许多云峰山的弟子在翻他们屋里的东西,酆小玖当即怒了,一掌唤来一阵大风,直接讲那些人通通吹到了后院红娘树下。
这一变动惊了所有人。
云峰山的众人惊慌失措的左右环顾四周。
“师叔,是不是妖孽回来了?”一个弟子对冯天广说道。
冯天广怒回他:“怕什么,难道你忘了我们是做什么的吗!”
“是,师叔!”
“赵福呢?”
“赵师兄还在楼上,师叔,我们现在干嘛?”
“继续给我上去找证据,若再出现怪风,凝法术结界。”
“是!”
酆小玖和橘在院中亭子下听着几人的对话,忽然里面有三个字敏感的引起了酆小玖的兴趣。
她缓缓抬头看向三楼书房,那里面正有一个黄色的身影在忙活翻找着什么,那个身影,熟悉的令她险些理智消失。
“橘子,你说赵福在找什么呢?”
橘摇头,不过在他的嘴角却是勾着一抹残酷的笑容:“来茶楼拜访,给我们茶楼带来了这般大的见面礼,我们若是不回礼,岂不是不道德。”
说罢橘忽然抬手对着三楼的书房轻轻一点,只见千百条毒蛇毒蝎攀爬在去往书房的墙壁上,慢慢的说着窗户缝隙钻进去。
正在书房里翻箱倒柜找东西的赵福突然不动了,他猛然拉开了书桌上的木盒子,只见里面躺着一块铁制的牌子,上面写着:“厷梧。”
“找到了!”赵福惊喜的喃了一声。
就在他要将手伸入盒子中时,突然在他手前发出了一声小而磨耳的‘嘶嘶’声,他的手顿住了。
慢慢转头看向书房窗户处,再一看不知何时已经盘起身子,伸长脖子,吐着蛇信子坐在牌子上的一条红色小蛇后,赵福条件反射的食指中指紧贴在一起使用法术朝牌子上的小蛇打去。
小蛇红色的眼睛中倒映着赵福的身影,见他的手打来,它蛇信子吐了两下后,突然张开毒牙的蛇口朝赵福的胳膊飞去。
赵福一指劈下它,左手快速拿过盒子抱入怀中,却在要转身离去时,有墙般高的书架上爬满了五颜六色的毒蛇,均是吐着蛇信子看着他。
而在屋中的地板上同样也爬满了五颜六色的蛇,蛇皮映着窗外照进来的阴明折射着银光。
此时已是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