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滇以前便经常听自家父亲说起过:这若是出了火焰岛,那外面的人可都是极难相处的,而且他们想问题都不是跟他们一个角度,他原先还不相信,如今,却是真真的见识到了。
当下,于滇将头一低,这个问题真个被银宝给问倒了。
非欢好歹是穿越来的,那些个尊卑观念要稍微轻些,因此她听了,也只是轻浅一笑,不甚在意的道:“尊主于我等有救命之恩,如若只为此等小事,那又何足挂齿。”
“主子,不可。”金彩也上前拦着。
非欢柳眉倒竖,拿眼了去瞪她们,但是往日间甚是听话的两人一人架着她的一只手,就是不松开。
“丫头,你什么脑子?”青葵站起身,凑到非欢的耳边。
“你跟我们一起入这厨房,那是闺阁乐趣,岂能为那些个不相干的客人下厨呢?你自己个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青葵说着指指非欢身旁的凤扶兰。
凤扶兰的眼睛已经极其不悦的瞪着于滇了,非欢肚子一缩,她几乎已经能感觉到凤扶兰眼中流转的冷意正在向四周缓缓扩散,周围的空气也随之一冷。
非欢轻轻哆嗦了一下,心中一动,朝着银宝道:“去,笔墨纸砚伺候。”
于滇一看,以为非欢这是打算拒绝的节奏,连忙厚着脸皮,硬是撑着想要再度进言,刚刚张口,便已然听到非欢道:“于统领不必着急,本门主便将那桂花糕的方子写下,你大可拿回去请你们厨下的人动手加工即可。”
于滇抬头,想到尊主所说,便犹豫着道:“只怕岛上厨下的人太过粗笨,学不了,不会做,怎生是好?”
非欢紫色袍袖一挥:“于统领尽管放心便是,本门主这桂花糕的方子甚是简单,所做糕点的味道在于食材,并不在于人。”这桂花糕的方子自然是简单,难了,她非欢又不是百科全书,她哪记得住啊。
再说了,她非欢自己于厨下这一块都还有些生疏,就是之前做那桂花糕都还是摸索着来的,况且,自己基本上都是动动嘴,实际上动手的都是金彩、银宝二人。
“主子,这边请。”说话间,银宝手脚极为利索,已经准备好了非欢所要的物什,非欢卷起袖子,接过狼毫,便要下笔。
只见身旁的凤扶兰已经站起身,上前一步握住了非欢的手:“欢儿你站过来念,本王亲自来写。”
非欢心中暗笑,真是个醋坛子,随即再一想也就明了了,这毕竟是古代,女子的墨宝是不能随意送给其他外男的,若是送出,严重的会被当成是私相授受待之,那世人的口水都要将那女子给淹死。
非欢想明白了,不由得生出些许感动,唇角一扬,便对着凤扶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凤扶兰看着那明媚张扬的笑,一时间只觉得,之前朝月来时带来的抑郁和烦闷,就那样在那笑里烟消云散了。
如此,非欢背着手站在凤扶兰的身边,声音清脆,悦耳。
凤扶兰奋笔疾书,偶尔两人的目光对视一眼,眼中的深情流淌,温暖的气流围绕着大家,那份美好的气息,竟要将众人的心都捂得快要融化了。
于滇在一旁看着这十分和谐、温暖的场面,不停的在心里为自家主子哀悼,瞧人家这襄王有意,神女有情的样子,尊主看来是彻底没戏了。
非欢唇瓣轻启,不一会儿便说了一个水晶桂花糕的方子,然后想想,人家这好歹是个大型的晚宴,怕是有些不够,便绞尽脑汁的开了脑洞,想了一个软炸桂花糕的方子。
这下好了,成双成对了,非欢闭上眼,深呼吸一口。
凤扶兰在挥袍间的已写完了最后一笔,非欢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的字体龙飞凤舞,苍劲有力、力透纸背。
观之若脱缰骏马腾空而来,片刻间的扬鞭绝尘而去,又如蛟龙飞天,流转翻腾,来自空幻,又归于尘烟。
非欢定定的看着,她似乎什么都不用做,只消看着这字,便有一种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辽阔与高远之感。
非欢眼神不舍的看着那字,她突然有些舍不得将这字拿出去了,只是非欢的眼神一动,凤扶兰便揽了她的腰,小声的在她耳边道:“欢儿若是喜欢本王的字,本王自当为你写上几帖。”
非欢这才释然,将那写满字的宣纸递给于滇,叮嘱道:“这两种方式的食材都比较好找,只是采摘桂花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要让年轻的丫环将那桂花完整的采摘下来,第一遍用清泉水清洗,第二遍再用温水烫一烫,那温水不能倒掉,拌糯米粉的时候直接掺进去。”
其实吧,也没这么多的讲究,尤其是那条要让年轻丫环完整的采摘那一条,呵呵,纯属她个人胡咧咧的,她就知道,朝月身边有好些个年轻貌美的丫环看她不顺眼,经常在她身后指指点点,当着她的面,有时候也是飞醋乱飞。
非欢猜想,她们可能就是太闲了,所以找点子事情给她们做,免得她们有事没事便暗地里来找自己的麻烦。
于滇不知道呀,他当真了,便慎重的点头。
相比门主大人身边两个丫环坚定的拒绝的态度,这门主大人和颜悦色的婉拒已经算是挺好的了,难不成,自己一介小小护卫统领还真能奢望享受一把,南国毓王殿下的待遇,能得眼前如此天生丽质,优雅端庄的门主大人她亲自洗手做糕点,还亲手喂到嘴里?
“于统领,还有什么问题吗?日后纵然是本门主离开了火焰岛,你们手中有了这张方子,什么时候朝月想吃桂花糕了,便也能时不时的吩咐厨下为朝月做好,也算是当作一个念想。”
最后,只因为非欢的这一句话,于滇从一开始的不理解变成了十分的理解,还善意的将非欢授予糕点方子的行为视为施恩。
毕竟,于滇已经听非欢予过了,只要有了这方子和齐全的食材,无论是谁便也都能做出好吃的桂花糕。日后,他再也不用尝试今日想而不得的苦楚了。
所以,于滇在回到蓬莱阁,面见了朝月之后,这样回道:“尊主,属下幸不唇命,将这桂花糕的方子要到了手,当然也得之于门主大人的大方和慷慨。”
然后,于滇不等朝月反驳他,便又将非欢所说的话重复了一遍,于滇还十分识时务的总结了一句:“尊主,属下想,这大概便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了。”
朝月还能说什么,双手一摊,便着人叫来了燕翠翠,分配了她们明日一日的任务,那便是:摘桂花,洗桂花。
燕翠翠斜斜的低垂着头,不论朝月在说些什么,她都扯着嘴角,一脸笑意的应了,只是那垂下的眸子里却喷着数不清的怒火。
此时正是心戚戚,口啾啾,一番思虑一番忧,说了休时又不休。
尽管现在还只是八月十四的夜晚,天上高高挂着的月亮,却已经很圆很圆了,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这又是一个千里共蝉娟的好日子。
圆月高高升起挂在树梢后,像一盏高高悬空的明灯,照亮了东夷海外火焰岛上的一座小院,院中竹林丛丛,茂盛的生长着。那圆月的银辉洒在竹叶上面,流露着轻柔的光芒。那光芒明净,柔和。
缕缕月光掠过,此时已是夜半时分,人都说多事之秋,果不其然。
“咚咚咚”,在月光银辉的照耀下,有一道娇小的人影正捏着拳手在用力而慌乱的,敲打着非欢所住的红漆雕花木门。
非欢从睡梦中惊醒,条件反射的大叫一声:“金彩、银宝,开门,开门,去开门,你们都给我去看看,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胆敢打扰本门主歇息。”
金彩快速从床下的贵妃榻上爬起来,一边打着呵欠,一边道:“主子,可能是银宝,我去开门。”
金彩才将门开到一半,便被银宝,“哗啦”一声将门全推开了,哧溜的窜进了屋内:“主子,大事不好了。”
非欢揉着眼睛,睡眼腥松的道:“大事好着了,你家主子吃得好,睡得香。”
“主子,主子,主子……,是……,是上荒的人,我看到上荒的人了。”
“哈哈,上荒,咱们不都是上荒门的人吗?你天天都看着,还日日与我这上荒门的门主大人呆在一直,怎么就如此慌张呢。”
非欢听了,眼睛也不揉了,随意的糊弄了一句,索性闭上眼睛又躺下了。
“主子,是之前在南国的时候绑架你的人,你还记得吗?”银宝跑得气喘吁吁的,话也说得不甚利索了。
“是凤衍,是凤衍吗?”非欢总算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不确定的问道。
“对,对,对,就是他,我还看见有一个老头儿,呃,好像还有一个长得很美的姑娘,看着很是眼熟。”
“什么不清不楚的,什么好像,好像……,怎么不探探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