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季文君对裘元问道:“怕吗?”
“怕。”裘元不假思索的回答。
他怕自己会死在这里,怕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带元青回家。
“你倒是诚实。”季文君挥剑,等斩下了一名敌军的头颅,她又转身对裘元说道:“不过你放心,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你先死。”
“那还真是要先谢谢英雄了。”
“谢什么?等回去陪我喝杯酒也就是了!”
“就听英雄的!”
季文君要求的简单,裘元也答应的爽快。很快,还带着他这个拖油瓶的季文君便率领着十万铁骑又将吴军逼回了汜水的另一侧。看着已经杀红了眼的季文君和满地的尸体,身为偏将的狄影冒死上前。
“副……副将……”不想死在自己人剑下的狄影站在季文君七尺开外,“左翼告急,咱们该去支援元都统了。”
再晚,那就是延误军情。他不如元青有个强大的后台,这么大的一口黑锅,他背不起。
“本将知道了。”望着汜水另一侧的吴军,季文君甩着长剑上的污血冷笑道:“你留下,十万铁骑也都留给你。今日要是还拿不下汜水,本将唯你是问!”
“是。”狄影苦着脸领命,等季文君带着拖油瓶离开后,他又猛地打了自己一巴掌。“真是多嘴!”
汜水河边,狄影才打了自己的脸,转眼就又被人给捅了一刀。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之人,狄影当即便拔了剑。
“有奸细!”转身斩杀了那个披着大周盔甲的细作,狄影对着身边的十万铁骑大声喊道:“快去禀报副将!”
狄影扯着嗓子想让人去禀报季文君,却不知道季文君那里也遇到了伏击。
“什么人!”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众人,季文君当即便将裘元挡在身后。
“自己人。”打头的汉子走到了季文君的面前抱拳道:“小人奉大将军之命前来护送副将大人。”
那名汉子抬头望着马背上的季文君,不曾想下一刻就被砍掉了脑袋。
“护送?本将可不相信苏和会有这么好心!”垂下血染的长剑,季文君冷笑道:“你们身上穿着我大周的盔甲,却又对本将杀机毕露。想来护送是假,要送本将上路才是真吧?”
被人戳穿了身份,身穿大周盔甲的吴军也懒得再遮掩。见他们拿着武器准备动手,季文君也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如此让人耳目一新的战术,本将也是受教了。不过……要是哪天本将不高兴了,你们吴国兴许也就亡了。”
季文君手上抵挡着吴军的攻势,心里却在琢磨该往吴国的大军里安插多少个奸细合适。在季文君的身后,同样也被吴军缠上了的裘元向她求救。
“英雄!救命啊!”
偏头看了一眼裘元身后的那几个小尾巴,季文君毫不犹豫抛了手中的长剑。待长剑落到了这位京城贵公子的手中,季文君这才发觉自己上当了。
那几人围攻裘元是假,骗她出手才是真!
季文君想叫裘元再把剑扔回来,可是看着他拿剑砍人的模样,季文君忽然觉得这样的念头还是放弃的好。
一个连敌军都砍不死的男人,她还能指望些什么?
手里没了武器,季文君也只能且战且退。等她好不容易退到了裘元的身边,一支冷箭也破风而出。听着从背后传来的风声,季文君直接拖着裘元一起滚到了地上。她带着裘元躲过了背后的冷箭,结果却还是没能躲过吴军的一剑。
“季文君!”被季文君护在身下的裘元第一次叫出了她的名字。
“闭嘴!”抿了抿还在往外溢着鲜血的嘴角,季文君冷声道:“我坚持不了多久,若你还不想死,就自己找机会逃命去吧。”
“我不能……”还紧贴在她的胸口裘元摇了摇头。
她是大周的栋梁,又是苏和最亲近的人。要是今日他敢把她丢在这里一人逃跑,别说是苏和了,恐怕就连他那个伪善的父亲也是不会轻绕了他的。
“你知道不能那还不快点帮我?”
季文君扯着裘元,在勉强躲过了几次攻击后,她的身体也达到了极限。见她又捂着胸口吐了一口鲜血,裘元想也不想的就出了手。
“人啊,果然都是靠不住的。”手里抓着已经昏厥的季文君,裘元对着眼前的敌军笑道:“尤其是女人。”
之前她说的以命相护,转眼间却又变成了一句空话。好在他被骗的次数够多,所以……他不会失望,也不会感到绝望。
裘元笑着捡起了脚边的一把残剑,等他带着季文君走到了最初落马的地方,那些伏击两人的敌军也就只剩下了一个活口。
“念你做了一件好事,孤……不杀你。”看着眼前这个刺伤了季文君的男子,裘元笑的一脸和善。
男子犹豫了片刻,就在他转身想要逃命的时候,裘元却又忽然手起刀落。
“你骗我……”男子转身瞪着裘元。
无视了男子眼中的不甘,裘元低声一笑:“孤没有骗你,只是孤……又反悔了。”
亲眼看着最后一名敌军死在了铁骑之下,裘元这才抱着季文君翻身上了战马。在返回军营的路上,他忍不住查看了一下季文君背后的剑伤。
说是查看伤势,其实也就是趁机在季文君的背上摸了几把。
等进了军营,裘元便将季文君交到了军医的手上。而后在苏和满是恶意的目光下,他又马不停蹄的上了战场。
两日后,等季文君苏醒,汜水之战也落下了帷幕。虽然战场上少了她这个副将,但好歹又补上了一个裘元。经过两日的苦战,大周终于有惊无险的攻破了吴国的最后一道屏障。
两个时辰后,季文君便将这一战的各种版本都听了一遍。
她生来性子就冷,进了军营后更是从不八卦。只不过这一次,她却很是在意。
那个京城来的贵公子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竟然还能在战场上和元青配合的无比默契?
伤在后背的季文君趴在床上,她咬了咬嘴角,背上那道还未结痂的伤口让她又想起了替裘元挡剑的情形。
“早知道他是深藏不露,当初我就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