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四郎,你是专门来看这个吸血恶魔游街的吗?”谢旭没话找话地问。
“并不是,我们去了宝塔寺,遇见表哥就一同过来瞧瞧,”林先随口说着,并不打算和谢七郎多说什么。
“哦?”谢旭高兴地说,“许久未见王家大公子,他也在么?”
说着,便快步走了上去,又愣了一愣,说:“你们怎么坐着这样的牛车?”
王志只好出来,和谢旭见过礼。
知道林山不便挪动后,谢旭说是看看病情,伸头朝内看了一看,就看见林乐霜乖乖巧巧地坐在最里面,穿着一身素色的夹衣,系着玄色的斗篷,一张小脸清淡的紧。
瞧见了朝思暮想的人儿,谢旭就狠狠地瞅了两眼,像是看一眼少一眼似的。
那眼神太过直白。
林山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还是笑嘻嘻地和谢旭寒暄了几句,就冷场了。
见林氏兄弟并没有要多说的意思,谢旭有些怅然,他最终还是对林乐霜说:“林大娘子,令妹的事,我听说了,深深为之叹息,你莫要太过于放在心上,节哀顺变为好。”
众人齐刷刷地翻个白眼,谁会将林玉雪的死当回事,她死了,他们反倒舒心些。
林乐霜只好回应:“二妹命薄,我们兄妹都很难过,多谢谢七郎的安抚,这份情谊,回府之后,我会带给二妹。”
谢七郎嘘了口气,觉得林家大娘子能说出这样话,真是个水晶心肝人,知道他不便去林玉雪的灵前悼念。
不觉又对林大娘子的心思重了几分。
林乐霜微微地对他笑了一笑,王志和林氏兄弟拱手道别,两下便分别了。
谢旭还站在路边,一直瞧着那牛车慢慢腾腾地走远。
他的一腔心意总是不能明诉,心里怅惘的很。
“没料到今日遇见谢七郎,”王志有些奇怪,“莫非是专门来丢吸血恶魔臭鸡蛋的?”
林先说:“大约……”
“霜儿,你以后离那个谢七郎远些,”林山突然说。
“为何?”林乐霜奇怪地问。
“这个人真不知所谓,”林山不高兴地说:“原以为是个可以多交往的,实际上却是个拎不清的。”
明明表现的对霜儿有心,却处处又对庶妹有情,这样的人,不要也罢。
霜儿这么好的小娘子,总要找个配得上她,对她一心一意的郎君为好。
林先见哥哥发话,也不再多说了,在这些方面,他一向是以林山马首是瞻。
王志笑着说:“表妹又从来没有想和谢七郎接近的意思,我看霜儿总是淡淡的,倒是谢七郎总想和霜儿多说话似的,却偏偏又说不到点上。”
说罢,看了林乐霜一眼。
林乐霜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这里的所有人,加起来,都没有她了解谢旭吧。只是,前世若是哥哥们都在,一定会护着她,不让她嫁给谢旭,落得个凄惨下场。
这些心潮波动,并未显露分毫,林乐霜只是伸出一只如玉小手,替自家三哥理了理衣领。
王志瞅着那一只小手,心想,若是表妹也替我这么理一理,该有多好。
牛车里突然变得安静起来。
过了半刻,林先叫出来:“哎呀,被谢七郎拉着说话,臭鸡蛋没有扔完。”
有些懊丧地数了数还剩下几个臭鸡蛋,过了一会又喜气洋洋地说:“回府之后,叫林大去扔。”
“静安师太满脸都是蛋黄,哈哈,”王志回味着表弟的杰作。
众人又开始欢声笑语起来,都说不知道静安师太这苦日子不知道何时才能熬到尽头。
“我希望她好好受受苦,”林乐霜忿忿地说:“她对外祖母的手段也实在太阴毒了,只怕不久就有人会想法子将她捞出去,总得想个法子好好虐虐她才是。”
想起外祖母枯瘦的身躯,铜绿色的皮肤,众人都觉得如此对待静安师太实在是太不解恨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王商就会出手搭救,按照计划,他们会放水,让王商得逞,顺藤摸瓜,摸清楚王商的势力和意图。
但这样不就便宜了那个静安师太吗?
外祖母可是受了近十年的苦。
母亲可是受了近二十年的折辱。
大哥到现在都不见踪影。
每个人都觉得将静安师太抽筋扒皮也不能解恨,而更让人厌憎的则是他们的外祖父王商。
“三妹和祖母住在一处,不会有什么?”林山看向林乐霜,又有些不放心了。
林乐霜摇了摇头,说:“总是会有什么筹划的吧,只是水来土掩,兵来将挡罢了。哥哥们也该早些跟着表哥去族学附学了,将来妹妹和母亲都要靠哥哥们护着,如今有海东青传讯,有什么事,哥哥们也不必担心。”
林山想了想,也再没有什么更好的法子了。
牛车终于进了林府,林简也不再像往日一般冷淡,对林山关怀了一番,又让府医检查了林山的腰背,确认已经基本痊愈,方才放林山去蒙氏和王氏那里。
只可惜,这迟来的父爱对林山已经没有什么触动了。
到了晚间,林简也到了蒙氏的院子里,陪着继母妻儿一起共进夕食。
蒙氏和王氏对于林山的关心自然不必说,林玉柔也摆出一副知疼知热的样子,柔声细语地问三哥是否喜欢这个,是否满意那个。
林山都一一笑着应了。
见嫡子嫡女们和庶女相处的还好,林简的心就放了下来,他想起唐安说的话来,“如今嫡系的大势已成,只要他们能够光耀林家门楣,不欺压着庶子庶女,大将军能安享晚年,含饴弄孙,养着姬妾,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能这样当然好,没有什么不满足,只是,究竟是意难平。
可是,林简已经没有了翻盘的机会,只求这些孩子们场面上过得去就是了。
“就她一个是个可人儿,我看了都烦,”林先有些暴戾,他忍得够辛苦。
林山问:“一个庶女你都容不下,日后,你入了军队,进了朝堂,又能容下什么人?”
“……可她一肚子坏水,看着就假惺惺,时刻准备着要干坏事的……”林先半响方道。
“为何不将这当成一场戏呢,三妹毕竟年幼,虽然聪慧总要露出些什么来,那里又有朝堂上的那些尔虞我诈来的阴险,四哥,不要意气用事,”林乐霜也跟着劝说。
“好吧,看戏就看戏,”林先见哥哥和妹妹都如此说,也只有屈服。
接下来,果然就看了一场好戏,清远大师继承了已经兵解的玄慈方丈的灵脉,升座成为方丈。
信徒们都去了,听清远大师讲解了一番玄慈方丈如何兵解成佛,宝塔寺因此在信徒们的心中再一次巍然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