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山无奈地白了一眼林先。
这个弟弟总是改不了口无遮拦的毛病,毕竟谢旭还是谢家人,就在旁边,王志都要成为了谢家的女婿,这些话着实有些不好听。
他们在花房里面,外面的吵闹声全都听入了耳内。
练武之人耳聪目明,更何况这些小娘子们叽叽喳喳,并未遮掩半点声音。
若是别的事,林家兄弟二人就要上前帮着妹妹说话了。
但是这些小娘子们闹了半天都是为了淮阳王。
因为淮阳王而嫉恨林乐霜。
而谢旭则刚刚相反,听到这些小娘子们说的话,他的心里不由得有些相信,林乐霜兴许带着豹子前来就是为了接近淮阳王。
若是如此……
谢旭要强自压抑,才能挡住肚子里的醋海掀起的巨大波浪。
人说宰相肚子里能撑船。
可一肚子醋,铁定是要翻船的。
林先的那番话,反而将谢旭从滔天醋意中惊醒。
若是林乐霜恼了,只怕也就没有他谢旭什么事情了。
穿绿色襦裙的小娘子咬了咬下唇,“这只豹子如此吓人,林大娘子带着它横冲直撞,在人前显摆,这样做不仅没有半点大家风范,反而辜负了当初淮阳王赏赐这只豹子的原意,也辜负了皇上赐这只豹子侍卫之名的美意。”
淮阳王“哦”了一声,又摸了摸“猫眼”的头,这才抬起头来,看了这绿裙小娘子一眼。
就这么一眼,已经让绿衣小娘子满脸飞红,心怦怦地跳个不停。
“小娘子口才甚好,不知道是那家的闺秀?”淮阳王问。
绿裙小娘子得意地看了眼林乐霜,“禀淮阳王,我是浔阳范氏的女儿,排行第八。”
“范八娘可曾去过敬国长公主府上的奇葩会?”淮阳王又问。
绿裙小娘子的声音微微发颤,“禀淮阳王,当时我就坐在淮阳王右手边第五位,没想到淮阳王还能记得我,八娘……。”
说着低下了头,带着娇羞。
可就这么会子功夫,却还抽空瞥了林乐霜一眼。
林乐霜能够看得出来,那眼里都是赤裸裸的炫耀。
“既然如此,范八娘为何对这只豹子如此讨厌?当时奇葩会上有他国的奸细意图伤人,这只豹子虽然还是一只幼兽,便咬死了刺客,若不然,我们在场的人都有可能会有性命之忧,”淮阳王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不屑,带着淡淡的质疑。
这句话一出,众人的脸色都变了。
淮阳王这是在维护林家大娘子,而且维护的冠冕堂皇,维护的正大光明。
若是不说,众人已经将这件事忘记的差不多了。
说起来,这只豹子,还是许多人的救命恩人。
几个小娘子的脸有些红了。
她们忙着嫉恨的时候,忘了都曾经受过旁人的恩惠。
绿裙小娘子的脸上布满了尴尬之色,支支吾吾地解释:“我并非忘恩负义之人,只是这豹子长得太快,让人认不出它来。更何况林大娘子带着这只豹子炫耀,也实在是不妥当。”
林先忿忿地说:“我妹子何曾带着豹子炫耀了?这只豹子自身就有御赐的品级,只是在林府里寄养,豹子通灵,虽然看着巨大,年纪尚幼,喜欢跟着妹妹出门,我妹子带着它可曾伤过你半根毫毛?”
范八娘又辩驳:“这只豹子长得实在是巨大,猛地一见,没有不觉得害怕的,方才实在是太过于惊吓,我们才忍不住……”
林山淡淡地说:“范娘子,这只豹子当时救了你一命,你未曾认出它来,受了惊吓,我妹妹也曾道过歉来,这事本就当到此为止。只是你依旧骂这只豹子为凶兽,未有半点感恩之心,豹子通灵,听到你的不敬之词,所以才会大声吼叫,打搅了赏花会。“猫眼”自从来到林府,就一直在妹妹身边长大,未曾伤及无辜,我妹妹也说了这只豹子并不伤人,你却依旧不依不饶,说的话着实难听,是不是也应当给我妹妹和这只豹子道个歉呢?”
受人点滴恩惠,当涌泉相报。
受了禽兽的救命之恩,反而没有半点报恩之心,让人觉得连只豹子都不如了,众人都觉这位范八娘实在是有些过了。
范八娘咬着下唇,泪盈于睫地看向了淮阳王。
淮阳王的一张脸依旧是清冷无波,但是看向林乐霜时却带着微微的温情。
一股子难言的嫉恨,涌上心头。
范八娘跺了跺脚,哽着声音说:“我又何曾说过什么难听话来?请林郎莫要为了袒护你妹妹,就如此诬陷于我。”
林山不做声,总不能说自个和淮阳王等人全都听到了这段对话。
卢娘子站了出来,施了一礼,“范八娘,我和你无怨无仇,和林大娘子也是认识不久,虽然投缘,交情尚浅,犯不着诬陷于你,方才你说的那些话,你能再当众复述一遍么?林三郎有没有诬陷你,大家心里都清楚。”
范八娘的脸色极其难看,瞪了卢娘子一眼。
只是不做声。
林乐霜叹了口气,今儿不知道是为什么,果然是和谢家犯冲,到了谢家,就冲突不断。
她原本想息事宁人算了,可是一个紧咬着不放,另一个又喜好打抱不平。
如今哥哥们和卢娘子为了她甘做坏人,她也不能就这般抽梯子做好人。
但事情僵在这里,也不是什么事。
范八娘只需一口咬定,并没有说过什么难听的话,她身边的那些人自然是互相遮掩。
卢夫人站在夫人群中,突然气恼地说:“怎么那里都有你?浔阳范氏,是你惹得起的人么?你今儿说不清楚,浔阳范氏就会说你血口喷人,你就算说的清楚,岂不是也将浔阳范氏得罪了?”
林乐霜听了此言,发觉卢家母女均是个妙人。
怪不得卢娘子能够说出那么一番发人深省的一番话来。
卢夫人当众将所有的利害冲突说的一干二净,若是浔阳范氏日后来找卢娘子的麻烦,也还真丢不起这个人。
卢娘子打抱不平开始,就已经得罪了浔阳范氏。
范夫人说:“卢夫人这是说的哪里话,浔阳范家并非那等气量狭小之人,只是浔阳范家也不能被人平白无故泼脏水,公道自在人心。”
林乐霜看了一眼淮阳王,淮阳王的唇角微微翘起,对着卢娘子说:“你只管放心大胆地说,范八娘和林大娘子之间究竟如何起了冲突。若是有半点不实之处,孤便不会保你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