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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一片红光,将一座直插云霄的高塔照耀的清楚,就连斜斜一轮上弦月也被染上了红色。
林乐霜顿住了呼吸,双手紧紧地抓住十三叔的臂膀。
这的确是最好看的风景。
十三叔赞叹道:“壮哉,通天塔之火。”
的确,只有那么高的通天塔燃烧起来,才会有这样的效果。
在暗夜里,像一只高耸的火把,立在地面上。
哥哥们真的做成了。
林乐霜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前世,因为战乱,修建了多年的通天塔最终还是没有完工,最终变成了废墟,无人问津。
并没有人在意这废弃了的通天塔。
连命都没有了,谁还会在乎它。
然而,它是大兴多少信徒倾家荡产的结果,是多少虔诚的信徒望眼欲穿的等待。
实际上,它是一个谎言。
是宝塔寺用来敛财的手段。
清远方丈说要建通天塔,带领众人观瞻高居二十八重天上的佛祖,信徒们就相信了,愿意倾家荡产为清远方丈实现这个大宏愿。
多少信徒带着全家在宝塔寺吃斋念佛跟着修行,将家业全部捐献给了宝塔寺。
然而,清远方丈却用这些钱帮着元旭篡位,引发了大兴朝的战火。
这座寄托了大宏愿的通天塔被毁了最好。
哼。
林乐霜快乐地挤了挤眼睛,就像是清远方丈就站在面前一样。
活佛,我看你还怎么继续往下编制这个谎言。
通天塔实在是太高了。
燃烧的火红的塔顶,突然响起了轰隆隆的激烈响声。
就像是打雷了一般。
许多人从家中走了出来,站在院子里张望,张望不到,又出了门,站在大道上看。
他们惊疑地看着红色的夜空。
“那是宝塔寺?”
“宝塔寺又怎么了?”
林乐霜听到这个“又”字,得意地微微一笑。
宝塔寺在百姓们之中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个宝塔寺了。
这怪谁呢?
当初玄慈方丈在的时候,宝塔寺的声誉尚好,自打清远这个贼秃做了方丈之后,宝塔寺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淮阳王轻轻揽过她,在怀里紧了紧,轻声问:“现在人太多了,我们回车上看吧。”
林乐霜点点头。
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多,都在大声议论纷纷。
“那好像是宝塔寺的通天塔……”
“这怎么可能?”
即便是不信佛的人也知道,宝塔寺修建了一座通向佛祖所在的高塔,建好之后,清远方丈将带领着信徒们上到二十八重天参见佛祖和菩萨。
这样的宝塔应当是受了佛祖保佑的。
怎么会发生这样大的事故。
而且是在这样的日子里。
这里面深刻的含义,不用想都明白。
对于信徒来说,这一定是佛祖不满意这通天塔的建造。
在不信这些的人眼中,更加相信,通天塔是个莫名其妙的狂想。
路人之中有信徒已经哭了起来。
“天哪,那些倾家荡产的人可怎么办?”
人们的议论又换了个方向。
“方才是打雷吗?怎么有这么大的轰鸣声?”
“不会的,不是打雷,没有看见闪电啊。”
“对……没有闪电,雷公和电母不是应当一起出来吗?”
林乐霜听了这样的话,悄声对淮阳王说了几句。
淮阳王又唤来一名侍卫,轻声嘱咐。
侍卫过了片刻就换了一套衣服,混入了人群,那高大魁梧的身躯被这么一对比,犹如鹤立鸡群。
等到众人争论的差不多了,这位高大的仙鹤才说:“不,你们说的都不对啊!”
“都不对?”
你是谁啊?
那你来说说你的高见?
没有人唱反调,就不会有争论,最讨厌的不是与对方争论不休,而是正争得高兴,觉得对的是自己这一方的时候,突然有个人将两派都否决了。
这简直是太不可以忍了。
众人看向了这个莫名其妙出来唱反调的人。
才发现,这个人实在是高啊。
都要仰着头看他。
个子高的人有个优势,就是要让人仰视,从而心生敬仰。
仙鹤也并没有将长长的脖颈弯下,而是依旧悠远地看着远方红色的天空,说给这些仰着头看着他的鸡们说:“现在可是冬日,冬日打雷,只有《诗经》的《上邪》篇说过。这原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啊,为什么要雷公和电母一起来呢?”
众人觉得仙鹤说的很有道理。
《上邪》很多人都会背。
一个痴情的女子,发下重誓,一共说了不可能发生的五件事,说要等到这五件事都发生了,她才会离开男子。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天啊,难道说……
众人神情复杂地看着仙鹤。
仙鹤又说:“这难道是上天的警示吗?修建通天塔就会有冬雷震震的处罚吗?”
随着他的话音,塔顶倒塌下来了,伴随着的又是一阵阵的轰鸣之声。
“看来清远方丈此举不得佛心……”仙鹤评价完就翩然而去。
丢下了一群兴奋地咕咕叫的鸡们,议论着这个结论。
清远方丈此举不得佛心?
的确是。
这靠着修塔就能上二十八重天上见佛祖就是在偷奸耍滑走捷径。
从来都是听说苦苦修行,才能去西方极乐世界的。
盖个塔就能上去?
那一定不是正确的方式。
这捐了多少钱都么有用啊。
信徒们听了愣住了。
难道说,捐钱给清远方丈修建通天塔反而是错误的?
是为了躲避苦修。
……
大道上的人们已经闹翻了天。
林乐霜躲在车内静悄悄地看着激动的人群,那些哭天呛地的信徒们也让她于心不忍,她的情绪有些低落,“若是他们不知道自己受骗了,此生兴许还能带着来世必然投胎好人家的想法结束,可我……”
这样的清醒地痛苦,让人情何以堪。
清远方丈的恶行败露了,而他们的家也破了。
淮阳王没有出声。
林乐霜的看法在他的眼里就是妇人之仁。
不揭穿,难道还要让清远方丈就像是修剪羊毛一样,一茬一茬地将这些信徒们的骨血吸食殆尽吗?
这都是大兴朝的百姓。
他的小王妃总是这样,心又软又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