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谢大夫人不敢置信地出了声。
她还在犹豫和挣扎,然而谢大爷已经没有了耐心。
既然谢大夫人不愿意道歉,那么他这个谢家家主来好了。
这样总能让林家消气了吧。
谢大爷索性豁了出去,夫人可以躲在家中不出来见人,他却还是要这张脸的。
夫人毕竟是没有将他的母亲当母亲,没有将他的弟弟当弟弟,否则,也不至于此了。
人人都说夫妻一体,他的夫人,却显然并不这么想。
不然,也不会到现在这个地步了。
谢大爷有些心寒。
谢大夫人却觉得委屈,现在连自个的夫君都釜底抽薪,不愿意维护着她在人前的体面,让她以后还有何脸面在外面交际。
她的一双眼中含泪,迟疑着要不要跟着夫君一起向林大娘子道歉。
然而,形势的发展远比她想的要快得多。
林乐霜被谢大爷吓了一跳,立即离席,对着谢大爷也拜了下去,口中说着:“不敢当,不敢当,谢大爷折煞我了。”
就这么一刻的功夫,众人就见到两人头对头,俯在厅堂中对拜。
蒙氏这才舒了口气。
方才那一幕,即便是活了几十年,也被吓了一跳。对方毕竟是东郡谢家的家主,这么郑重地向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娘子行大礼。
虽然说的过去,但是……
但是,毕竟对方是谢家的宗主啊。
还好孙女反应快,很懂得礼仪,如此这般,也算是给了谢家家主得体的回礼。
即便这个时候,林乐霜的还礼,让人觉得不够对等。那么过了下月初八之后,他们就会知道,未来的淮阳王妃的还礼也算得上是对等了。
蒙氏作为林家辈分最高的人,立即离席,上前搀扶着谢大爷起来,嘴里还说:“大娘子辈分小,她怎么受得起。”
谢大夫人这一番迟疑,也失去了最佳的向林大娘子道歉的时机。
她已经被夫君和林家人一致默契地排除在外了。
既然这个人提起来让人糟心,我们都不提起就是。
清河国太子这个时候,立即说:“谢家家主真是名士风流,风度过人,孤佩服的很。”
谢大爷的唇角费力地扯了扯,“多谢太子夸奖。”
谢大夫人静静地坐在一侧,像是萎了的牡丹花,尊贵典雅,华贵逼人俨然已经成了过去。
谢家人匆匆告辞,即便林家拿出十二分的诚意,想留宴,然而谢家家主还是有礼有节地拒绝了。
林家人倒也能体谅他们的心情,便不再力邀。
清河国太子也没有理由逗留下去,只好随着告辞。
林大娘子这次一直相送到林府的门口,抽着空,她问了谢旭刺客的情况。
谢旭说:“家里一直有事,都还没有顾得上审讯,只是听大伯说,他愿意献出来解药,但是解了毒后,家父还是需要调养,大伯拒绝了,有薛神医在,父亲会好起来的。”
林乐霜点点头。
三哥说,清河国太子将刺客的假面撕下后,谢大爷一脸的惊异,立即命人将刺客带了下去,显然这两人是认识的。
不知前世,谢家大房究竟卷入了几分。
谢大爷回过头来看了看林大娘子,眼中带着遗憾。
林乐霜不再问了,怕引起谢大爷的警觉。
谢大夫人一直沉默着,而王氏也沉默着相陪。
到了府门处,按照礼仪,清河国太子先行,虽然有些遗憾没有在林家留宴,但今天借着谢家获得了林家的欢心,尤其是林大将军,言语之间颇有相惜之意。
也算不错了。
临别前,清河国太子笑嘻嘻地说:“孤甚爱赏梅,昨日赏梅宴上有刺客捣乱,甚是败兴。”
话说到这个份上,林简立即接话:“太子若是不嫌弃,两日后,我家也要开赏梅会,拙荆没有别的爱好,养的梅花在长安城算得上头一份的。”
清河国太子那有不答应的,立即大喜过望,一双鹰眼,看向王氏,“孤昨日见到林夫人的画作,就已经五体投地了,却不知道林夫人如此雅致,养的一手好梅花。那日,孤一定要来捧场。”
王氏有些羞涩,笑了笑,“定当恭迎太子大驾光临。”
上了马车,清河国太子忍不住哈哈大笑,今天实在太顺利了。
林大娘子,二日后,孤会更进一步。
谢家人上了车,谢旭一脸怏怏不乐,谢大爷摸了摸侄子的发顶,谦声道:“林大娘子的确是百里挑一,喜欢上这样的小娘子也是常事,说明我家的七郎眼光独到,会识人。只是世上不如意的事情太多,佳偶难得,即便你是谢家的七郎也是如此。”
谢旭叹口气,“没什么,只是想着母亲难过罢了,母亲为了我……”
谢三夫人当初的想法是,在谢家的赏梅宴上向林家的两位夫人探探口风,让儿子好好表现一番,到了林家的赏梅宴,就正式提出结亲的想法。
若是两家达成一致,就请相熟的夫人上门做媒。
连媒人都想好了。
可是……
两日后,林家的赏梅宴,谢家只怕没有人能来参加。
而,这门亲事,也已经成为泡影。
谢大爷不做声。
谢大夫人亦不做声。
望着谢家的车马远去,林简得意地说:“好女儿,你一定会天下闻名。”
林乐霜笑着问:“父亲这是何意?”
“你一手医术,整个大兴就没有几个人能比得过,而且,你救得是谢家宗主的母亲和弟弟,能让谢家欠下这么大的一份恩情,整个大兴也没有几个。这还算不上什么的话,今日谢家家主亲自道歉,你可唯一一的一个了。”
林简越说越得意。
这个女儿如此优秀,这是他林简的女儿。
王氏在一旁犹犹豫豫地说:“母亲才说要藏拙呢,女儿的声名若真是这样大,是不是不太好?”
尤其是,于水笙昨天反咬的那些话,医者也可以害人。
王氏担心,女儿会被这名声连累。
林简听了这话,有些不高兴,女儿这么有本事,可以让世家拜伏在脚边,这可是他多年来梦寐以求的,若是发扬光大,可在女儿嫁人之前,为林府挣得不少人脉和好处。
以后女儿做了淮阳王妃,有这份名声护着,在淮阳王的面前也抬得起头,为林家说得上话。
可听王氏的意思,竟然是要让女儿藏拙,不显露医术。
这可怎么能行?
林乐霜将父亲和母亲的表情都看在心里,父亲总是站在对林府有用没用的这个角度,而母亲则是单纯地考虑着孩子的安危。
“有薛神医在前,怎么也轮不上我啊,这次是恰巧罢了,女儿才学医多久?若是我只在外面博名声,荒废了医术,只怕薛神医不愿意教我了,那时才叫没脸呢,”林乐霜笑着说。
林简“呵呵”了几声,“自然不能因小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