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星妍明眸里尽是震撼神色,脚下的朱红色长毯从巍巍皇极殿尽铺至高隆神武门,远涉重洋的千邦万国朝拜使者坐于红毯两旁,犹如两道宽宏彩带般耀眼夺目!
在万历皇帝与上官皇后赫然出现在皇极殿的那一刻,那些身穿奇装异服的万国使者们纷纷豁然站起身,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嘹亮声,他们那惊诧的眼神无不投向大明天.朝帝后,天.朝的帝后就是此刻万众瞩目的焦点,正待万国朝拜!
一阵雄厚震天的号角声徐徐响起,威武不凡的神机营将士听得朱靖凯一声喝令,虎尊大炮即刻喷发出响彻天威的礼炮!
“大明天.朝,天威赫赫,万国使者,朝拜中华,八方归一,四海升平......”
随着陈炬威仪赫赫地宣读天.朝圣意,大明文武百官,边陲土司,万国王公贵族,礼仪使臣,悉数循循叩拜大明的天子,齐齐高呼:“大明天子龙威八方,四海臣服!”
那万国跪拜高呼的盛况场面,可谓是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而在张星妍看来,倒有些像多米诺骨牌瞬间有规律倒下的架势。
张星妍偷偷瞄了一眼万历皇帝,他此刻目光如炬,眉宇威严,嘴角扬起帝王的豪迈,这是属于万历的盛世,大明帝国的荣耀时刻!
万历皇帝震袖一挥,晨曦金光灿灿,将他挺拔的身影,映照的高大伟岸,只听他高亢道:“起!”
张星妍如今总算是明白了,简简单单的一个“起”字,就意为着宗主国与藩属国不可逾越的等级鸿沟!
“宣朝鲜国使团觐见!”
宣召声落地就见朱红地毯赫然出现一行华服士人,他们挺胸昂头,顾盼生辉地徐徐走向金銮殿,这也难怪,朝鲜使团能成为万国使团中第一个被天朝宣召的使团,可见其在天朝朝贡体系中地位不一般!
张星妍瞧着渐渐临近的朝鲜使团,灵眸微微一抖,本来站在上官慧娴的身后,却不由自主地向前挪了挪一小步。
“朝鲜国使者柳永庆携光海君李珲叩拜大明皇帝!”
张星妍柳眉微怔,眸子眯成一条缝,怎么看朝鲜使团的服饰都跟大明衣冠如出一辙,细细想来朝鲜国身为大明藩属国,无论其政治制度,亦或是文化典籍,可不都是奉行拿来主义么?
那柳永庆慈眉善目地朝高高在上的万历恭手笑道:“启禀大明皇帝,我朝鲜国王恭愿陛下龙体安康,国泰民安!此次我朝鲜国朝贡贡品有骊州紫彩米,济州岛海香橘,庆北巨蟹,仰釜日晷,大东舆地图,东医宝鉴,愿大明天.朝隆佑我朝鲜国!”
万历微笑着点头,对朝鲜使者的一席话表示很满意“大明与朝鲜一衣带水,朕太祖皇帝钦定朝鲜为不征之国,而今朝鲜朝贡朕之大明次数居诸国之首,可见朝鲜对天.朝循规蹈矩,勤行君臣之礼,朕特赐黄金万两,绫罗绸缎万匹,景泰蓝瓷器百尊!”
张星妍听罢抿嘴一乐,朝鲜国进贡的这些贡品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却能换来大明百倍的厚赏,与其说这是进贡,倒不如说是一场倒贴买卖,朝贡的实质还不是面子在作祟吗?
待那柳永庆谢恩礼毕,张星妍注意到他旁边那位身着草绿过肩莽龙圆领袍的男子,男子面如傅粉,甚是清秀俊逸,只是他眉宇间稍显恻隐之色。
果不其然,不待张星妍细细忖思,那男子倏然朝万历恭手含笑道:“臣光海君李珲叩谢大明皇帝的隆恩浩荡,臣自觉得天.朝厚赐心感同德,特向大明皇帝,大明皇后敬献一对龙凤翡翠玉镯,恭愿大明帝后琴瑟和谐,举案齐眉!”
万历倒是颇有些意外光海君的这番举动,那柳永庆斜视光海君侧漏不悦之色,上官皇后温笑道:“陛下!难得光海君有此心思。”
说罢,上官皇后示意张星妍下殿取来龙凤翡翠玉镯,张星妍剑眉微挑,徐徐来到光海君的面前,近来一瞧发现光海君目若朗星,炯炯有光,温和的浅笑透着雍容闲雅,看的张星妍心下不由的微微一颤,这六百年前没有整容的韩国欧巴倒也蛮清秀的。
“有劳姑姑?”
光海君将玉镯递向张星妍掌中之际,对着张星妍说了这么一句话,而且语气还稍显疑虑。
张星妍望着光海君有些僵硬的笑脸,心道他竟然唤自己为姑姑,可见他事先对明朝后宫女官制度有所涉猎了解,只是他疑虑的口气,怕是大明朝的姑姑年轻的超乎他想象吧!
张星妍冲着光海君嗔笑道:“光海君对咱们大明朝的女官制度还知晓一二,真不简单,但我可不是姑姑,我不过是尚宫局司药房的典药罢了!”
那光海君细眉一紧,赶忙恭手致歉笑道:“失敬失敬!还望典药大人莫怪!”
张星妍微笑着冲光海君点了点头,旋即转身回到了大殿上,心想光海君敬献的玉镯方才根本不在柳永庆预报的朝贡名单里,那对玉镯也只能算是光海君个人敬献行为了,难道他有所企图?
上官皇后好生端详了凤凰玉镯,眉目如春风夸赞道:“陛下!光海君仪表堂堂,谈吐不凡,其心其行都可圈可点,又只身前来朝贡,可见深受朝鲜国王信赖,想必他日光海君定会为大明鞠躬尽瘁!”
万历爽朗笑道:“皇后此言正对朕心,观光海君其言其行都令朕欣慰,朕特赐光海君四爪蟒袍!”
张星妍秀眉轻挑,再一瞧那光海君眉梢闪过一丝喜色,不待光海君叩谢隆恩,那柳永庆紧蹙眉头苦笑道:“回禀大明皇帝,光海君心系大明实乃我朝鲜之福,只是这赏赐恐怕......”
万历横眉紧蹙不解道:“怎么?有何不可?”
柳永庆吞吞吐吐道:“依礼制我朝鲜国国王着五爪蟒袍,而四爪蟒袍只可世子着,光海君未被大王册封世子,于礼不合啊!”
万历心里暗暗懊悔自己一时心急口快竟然忘了这等藩邦礼制,着实好没面子,旋即佯装威严道:“那朝鲜王为何不令世子前来朝贡?”
张星妍差点没被万历这跳跃性的话儿笑喷,本来讨论礼制不和,万历为了保面子反而责难起柳永庆了!
那柳永庆见万历有些龙颜动怒,心间不免紧张起来,提袖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卑恭道:“回禀陛下,我朝鲜国世子至今未册立,只因朴大妃时至今日还未生育嫡长子,而光海君乃大王与金恭嫔所生的王次子。”
张星妍瞧着上官皇后与万历听了各自脸色一阵难涩,朝臣中更是纷纷交头接耳,只见那沈鲤赫然出列责问柳永庆“奈何不命王长子前来?而指派王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