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城·总督府
许琦现在是两头乱, 本来他从没有想过许寅要与他对着干, 再怎么说好了, 许寅是他的嫡长子, 目前来看也是许家当之无愧的承肆者, 地位尊贵, 前途无量。只是没想到许寅会主动且数次的与他针锋相对,尤其这次公然的支持‘签契换粮’事宜让许琦非常的恼怒。孩子大了,不教训就不知道自己斤两, 所以他使了些手段想给长子一个教训,本来以为这事儿也算是告一段落了,只是没想到许寅在他不经意的时间里, 许寅已经成长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他的几次出击, 都没有能动许寅一根汗毛。
这个认知让许琦在恼怒的同时还有些危机感, 人老了老了就越是放不下手里的权力, 从前许琦可以把放手把两广交给许寅, 让他好好锻炼一下, 现在尤其这事儿之后, 许琦从内心里开始防备许寅了。而且有些心理上来讲, 许琦甚至对曾经自己做过这些事情有些悔意, 没看到吗, 当初学的这些手段都用在他这个父亲身上了。
看着立在眼前的几个护卫, 许琦心里已经震怒到了极点, 任谁自认为费尽心力培养出来的继承人成了对手, 心里恐怕都很难平静下来。
“‘亨通’这样行事,你们到现在竟然都没有查到缘由,甚至连个教训都没有给他们?”许琦很不满意有人挑战自己的权威,这么些年以来,能在背后插他一刀的,‘亨通’算是第一份,许寅也能算上一份,他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
“大人,这几日城中百姓对‘亨通’非常关注,我们现在贸然行动恐遭百姓反弹。”有官员小声的回道,因为拿出这样多的粮,‘亨通’现在的名声正如日中天,他们不是不出手,是根本不能出手。更不用说,‘亨通’背后的水可是深得很呢,想当初‘亨通’初建的时候,长宁王世子可是给他们打过招呼的,所以就是要动手也应该是都督自己才好,像他们这些小喽啰可是不行。
又是这些陈词滥调,许琦这几日已经听够这些了。“行了,这事儿暂且放上一放,那事儿有眉目了吗?”这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他许家掌控两广多年,更是落户燕城多年,到了现在他才知道原来就是在燕城还有这么些他掌控不了的事情,这个认知让许琦很不爽。
“主子,您说他人现在是不是在驿站之中。”有侍卫猜测道,他们在燕城之中已经进行了几次的搜寻,却没有得到任何的结果。现在除了没有再进行第二次搜寻的驿站,其他地方他们几乎已经踏平了,也没有得到丝毫的痕迹。所以这也算是合理的猜测。
许琦看着出声的侍卫,没有立刻说话,这一段时间似乎他做什么都不顺利,到现在就没有一样是他想象之中应该发生的。虽然去搜查驿站并不是什么难事儿,毕竟燕城怎么说也是他的地盘,随便编一个理由,周守砚那里就拒绝不了,但是那样太容易打草惊蛇,要是引火上身就不好了。更不用说他到现在也没有弄清楚姑母与驿站众人有什么关系,想到这里,许琦突然想起来了,驿站之中还有个姓顾的存在呢。
小时候,许琦就知道虽然自家父亲的资质平庸,但是许家在燕城乃至整个两广都无人敢惹,各大世家遇上许家都会礼让三分,究其缘由就是因为他的姑母,虽然已经被分出去自立门户,但是仍然被各大世家看重,可以说没人敢惹。
当时父亲什么事情都仰赖姑母,这让许琦非常的不满意,他不愿意作为一个傀儡家主,所以自他接手许家之后,许家与城南许家才渐渐分立,姑母在许家的话语权也渐渐的减弱。
许琦其实很少听到这位姑母的事情,家里面无人敢说什么,他也没有查到多少,只是大致知道姑母曾经与顾家有些渊源。
难道是因为这个?许琦皱眉,虽然一直顾忌着顾家,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可能,就是现在他其实也不确定,毕竟都已经不是小孩了,哪会这样意气用事,但是不可否认心里有了疑虑,就一发不可收拾,“去查,立刻去查,就说刺客进府,全城戒严。”
底下的护卫一凛,立刻接令,齐刷刷的出门去了。
驿站
都督府的这些事情顾启珪现在并不清楚,他此时正站在周守砚面前,等着周守砚回过神来好接着说事情。
被等待的周守砚此时正翻着手里的账目,越翻越是了解这整件事情,此时就是稳重如他,也不禁瞠目结舌。
“这是什么时候得来的?”周守砚手里拿着账目,问着顾启珪,手甚至还有些哆嗦。一来这里面涉及的事情实在是匪夷所思,二来想到这账目已经在顾启珪手里待了几日了,就觉得不可思议,竟然这样了还能沉得住气。
“没多长时间,就之前从仓州回来后没多久到我手里了。”比起周守砚,顾启珪很是淡定,似乎这些都算不上事儿。
那也是有段时间了好不好,周守砚瞪着眼前淡定的青年,竟然莫名生出了些佩服。
“之前这些没有得到证实,当然不能上报。”看到周守砚目光灼灼的看自己,顾启珪表示还是有些压力的。
周守砚把手里的账目扣下来,似笑非笑的看着顾启珪,“所以,现在你把这些拿给我看是什么意思?”周守砚当然不愿意做冤大头,这小子现在肯定是有了什么想法才把事情甩到了他这里,他当然不会轻易让顾启珪得手 。
“您是我们这次任务的发号施令者,事情清楚了之后当然是要好好向您汇报的,”顾启珪笑着说道,“再说接下来的事情不是还要您总领不是。”
看着顾启珪这张与顾国安相似的脸,相似的表情,周守砚一阵牙疼,“行了,说吧,我要配合你做些什么?”这个小兔崽子心眼太多,且软硬不吃,实在不好对付。
“大人说的是,小子觉得要玩就玩的大些会更好玩,您说是不是。”顾启珪凑近周守砚慢慢说了自己的计划。
周守砚一脸的无语,却没有说反对,而且心里非常的震撼,这确实是要玩大的了。
“人呢,还在驿站?”周守砚问道,这一段时间顾启珪都没有出驿站,要说事情已经清楚了,那人十之八九就在驿站。
顾启珪点头,“现在燕城戒备森严,没有机会把人转移出去也没有更好的地方。”再怎么说他们是外来者,根本就找不到绝对安全的地方,还是这样放在眼皮底下可能更放心些。
“许琦不会善罢甘休的,”周守砚沉吟道,手里的这本账目涉及到太多的阴私,许琦怎么可能这样容易就放弃,但是他们现在还受制于人……
正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两人对视一眼,均有种不大好的预感,两人没有说话默契的往外走。临走之前,顾启珪还不忘把账目带上。
周守砚和顾启珪刚出书房,就有人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大人,外面有人包围驿站,说是许总督在府邸遇刺,刺客往驿站这边过来了,现在他们要搜查驿站,被禁卫拦住了。”
周守砚看了一眼顾启珪,这是周聪在驿站的事儿被知道了?两个人整理思绪往门口走去。
到达门口的时候,以许林领头的侍卫们和驿站的禁卫正在针锋相对,甚至还有些肢体动作。不过外面的人也没有硬是往里冲,要是硬来的话,禁卫也阻拦不了,毕竟人数相差悬殊,他们这是想先礼后兵?
“许侍卫长这是什么意思?”周守砚问着领头的许林。
“家父在府邸遇刺,伤势虽然不重,但是人心叵测,要是捉不到刺客恐寝食难安。现在燕城全城戒严,就只有驿站还没有搜查,请周大人行个方便。”许林说的客气,算是超常发挥,一般他是不会打这些官腔的,但是因为这段时间他被自家嫡亲的兄长打击的厉害,所以现在做事情更认真了些。
“许侍卫长这话就说的不对了,驿站之中我不敢说戒严如军中,但是诸多禁卫在内,戒备也是森严,要是有刺客藏匿其中,禁卫不可能不清楚,现在侍卫长如此行事是怀疑刺客与驿站中众人有关?”周守砚低头摩挲着自己手上的扳指,问着许林。
“既然没有什么心虚的,让我等进去搜查一下又何妨?”许林当然寸步不让,他这次是被下了死命令的,就是要完全的搜查驿站。
“许侍卫长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顾启珪开口,“虽然现在我们是在燕城,但是我们并不是隶属于总督府的小衙役府官,我们此行不是为了让许府来怀疑我们的。”
许林感觉有些口干。
“当然,现在我们带来的侍卫大部分已经出城赈灾,驿站之中并没有多少能与你们对抗的,要是许侍卫长执意要搜查,我们也阻挡不了。”顾启珪继续笑着说道,语气轻柔态度却非常的强硬,此时他站在大门正当中,寸步不让。
许林本来就是个急性子的人,听到顾启珪这样说,眉头是狠狠的皱了起来,“顾大人这是要阻拦了,是问心有愧?”
“许侍卫长这话说的不准确,只要您一声令下,顾某人可阻拦不了。”顾启珪脸上表情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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