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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小锦话虽如此,但心里其实是知道的,秦茗会出现在会议室,恐怕就是冲进来救她的。
她这么骂秦茗,并不是真的看不起她,要跟她算账,而是不赞同秦茗的做法,万一秦茗被白威锋给强了,她岂不是要内疚一辈子?
秦茗能够体味到刘小锦坚强的外表下那颗后怕不已地关心着自己的心。
所以,秦茗第一次没有对刘小锦的指责生出不满或反感,反而面色苍白地朝着刘小锦笑了笑,拉了一张椅子坐下。
若不是她咬牙坚持着,早就瘫倒在地上了。
这会儿,危险已经解除,她身上紧绷的防线顿时塌了,再不借助椅子坐下,她怕自己会在刘小锦面前直接晕过去。
二十年来,她不是没有生过病,身体不是没有虚弱过,可今天却是第一次虚弱到极致,仿佛一阵风也能将她吹倒。
这不都是拜这几日她所受到的威胁所赐?
秦茗轻叹了一口气,眸光呆滞地自言自语道。
“唉,最近大概到了我的倒霉季,一不小心就受人威胁,妥协了是错,不妥协也是错,要做个被人喜欢的人真难。”
刘小锦自然听不懂秦茗究竟在感叹什么,随口骂了一句,“神经病!”
秦茗这还是第一次被刘小锦骂了之后生出一种痛快的感觉。
她暗想难道变太也会传染?
不以为然地笑笑,秦茗瞅了一眼会议桌上横七竖八的啤酒罐,朝着刘小锦挑了挑眉,“我确实是神经病,但你应该比我更神经病不是?”
“哼——”刘小锦望着那些被自己干掉的啤酒罐,心里也有些后悔。
今天她来公司的路上,无意中看到许戊忧在一家店里买了一把碎花遮阳伞出来,因为最近她总是问许戊忧索要礼物,便高兴地想,这是不是他送给她的礼物?
刘小锦远远地跟在许戊忧后面,看着他拿着伞站在一个地方左顾右盼,满怀期待的心渐渐凉了。
很显然,他在等人。
乐观的刘小锦转念一想,也许,他只是在等一个男人而已。
一眨眼的功夫,当刘小锦将目光再次朝着许戊忧投去时,许戊忧手上的碎花遮阳伞已经撑开罩在了秦茗的头顶上。
刘小锦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唇瓣,拔腿就跑,路过一家便利店,她就冲进去1;148471591054062买了十二罐的啤酒。
她躲在会议室里借酒消愁,这本没什么,可却差点被白威锋占尽便宜。
虽然她并不知道白威锋对她做过了什么,但秦茗能够出现在会议室里,可见肯定没有什么好事。
秦茗望着一声不吭的刘小锦,好心道,“以后一个人的时候,别喝那么多酒了。”
“要你多管闲事!”
一想到许戊忧将遮阳伞温柔地罩在秦茗的头顶,刘小锦就嫉妒得发狂。
但嫉妒归嫉妒,这样的场景见多了,她嘴上虽然骂着秦茗,但心里其实越来越清楚,她怪秦茗没用。
许戊忧对她没有感觉,他即使不喜欢秦茗,也会是另外一个女人。
所以问题主要还是出在许戊忧身上。
刘小锦话落,躺在地上的白威锋忽然动了一下。
“手机借我一下。”刘小锦从秦茗手里接过已经解好锁的手机,赶紧给保安部打了个电话,简单汇报了一下情况。
十分钟之后,保安部来了三个人,其中一个是保安部经理。
在保安部经理的示意下,其他两个保安迅速将白威锋扛了出去。
保安部经理走到刘小锦跟前,一脸恭敬道,“刘小姐,这件事总裁已经知道了,总裁请你上去见他。”
刘小锦点了点头,“我马上去。”
保安部经理离开了,会议室只剩下秦茗跟刘小锦两个人。
刘小锦朝着门口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眼仍坐在椅子上的秦茗,一脸不耐,“你还傻坐在这儿做什么?回味?”
对刘小锦而言,这间会议室白威锋待过,并且发生过恶心的事,所以她是再也不会进来了,甚至急着远离这个地方。
可秦茗,竟没有这种自觉性,这让她既觉得诧异,又觉得愤懑。
秦茗懒洋洋地靠着椅背抿唇一笑,“是啊,回味刚才那个拿凳子猛砸变太狂的女中豪杰。”
她当然不会告诉刘小锦,若不是她用暗拧自己大腿的办法强撑着,这会儿已经迷迷糊糊晕过去了。
因为她的头越来越沉,眼皮越来越重,思绪越来越散。
此刻,她对自己的身子越来越控制不住,似乎不像犯困了太疲累了那么简单。
刘小锦恶狠狠地瞪了秦茗一眼,又骂了一模一样地一句,“神经病!”
虽然这两个女人之间说起话来还是火药味浓郁,甚至恶语相向,跟以前似乎没多大区别,但只有当事人感觉得到,她们之间的关系从此时此刻起,已经不像以前那般糟糕了。
因为她们患难与共过,因为她们都懂得了,不再因为一个男人的心而幼稚地视对方为敌人。
……
刘小锦冒冒失失地冲进卜即墨的办公室时,卜即墨已经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等着她了。
在这冷酷威严的舅舅面前,刘小锦第一次有了受重视的感觉。
于是,她咧着小嘴,在卜即墨侧边坐下,亲亲热热地唤了一声,“舅舅,你找我呀?”
迎面扑来一阵浓郁的酒味,卜即墨俊眉紧蹙,不悦地望着刘小锦,一字一顿地教训道。
“小锦,再让我发现你在公司喝酒,后果自负。”
“又来这一套?什么后果?不会又是不准我踏进公司半步?切,我才不稀罕!”刘小锦吐了吐舌头撒娇,“舅舅,人家只是失恋了而已,借酒消愁也是应该的嘛。”
“闭嘴!一个女孩子家喝什么酒?等被别人欺负去了再后悔莫及?”
卜即墨的话正好戳到刘小锦的痛处,刘小锦自知理亏地瘪瘪嘴,“舅舅,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默了默,卜即墨要求道,“把刚才发生的事详细复述一遍。”
刘小锦“喔”了一声,从她走进会议室讲起,将她睡着后不知情的片段以推断的方式简单说了一下,再将她迷迷糊糊醒来后的事情详细说出。
刘小锦没有发现,每当她提起秦茗,提起白威锋对秦茗怎么样的时候,卜即墨的脸色都会阴沉地吓人。
说完之后,刘小锦小心翼翼地问,“舅舅,白威锋那个变太人渣会被开除吧?”
卜即墨点了点头,“我还要他坐牢,到时候恐怕需要你的配合。”
刘小锦以为卜即墨这是纯粹为她报仇,喜滋滋地说,“那当然,舅舅,你难得把我当成晚辈疼爱了一次,我好感动呢。”
小丫头这话暗讽的成分居多,卜即墨瞪了她一眼,问,“秦茗怎么样了?”
刘小锦想了想说,“秦茗没什么事,不过大概胆子小被吓得太厉害了吧,面色很苍白,精神也不振,总之看上去怪怪的,还说些莫名其妙的傻话。”
卜即墨眸光叵测,不动声色地问,“她说什么?”
刘小锦的记性还是很不错的,将秦茗说过的话一字不漏地说了出来,“她说,最近大概到了她的倒霉季,一不小心就受人威胁,妥协了是错,不妥协也是错,要做个被人喜欢的人真难。”
卜即墨眸光一深,心头发紧,久久地没有再说话。
刘小锦继续叽叽喳喳地在一旁说些有的没的,卜即墨听着烦了,突地甩出一句,“失恋了还这么高兴?喝酒喝傻了?”
“我……我哪里傻了?”刘小锦不服。
“你不是说秦茗傻么,我看你比她更傻。”
“……”被自己敬畏的舅舅如此鉴定,刘小锦半天没有吭声,她怎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舅舅说她傻完全是为了秦茗抱不平?
好在,听舅舅的口气,她跟秦茗都傻,而不是她一个人傻,这样的话,她心里勉强还能平衡。
下一刻,刘小锦刚刚平衡的心再次倾斜。
虽然卜即墨并没有把秦茗叫上来询问,但刘小锦偏偏能够感觉得出,舅舅对秦茗的关心要远多于她的。
因为在他说她比秦茗更傻之后,他对她这个外甥女受到的身心伤害只字不提,而是继续关心秦茗的状况。
“秦茗回办公室了么?”
“应该吧。不过我上来的时候她还在会议室傻坐着。”
卜即墨沉默片刻,忽地冒出一句,“以后不准再说她傻,一个字也不行。”
刘小锦既不解,又不服地问,“为什么?”
卜即墨冷冷地瞄她一眼,“因为我不喜欢。”
这是什么霸道的破理由?
究竟是他不喜欢?还是在他心里,外甥女就是比不过侄女?
卜即墨更喜欢侄女、更亲近侄女,刘小锦还是能够接受的,可她不能接受他过度的偏心。
无论是学习、处事与交际能力,刘小锦自认都不会比秦茗差一分一毫。
于是,刘小锦颇为激动地站了起来,一脸愤慨地强调。
“舅舅,不管你喜不喜欢,接不接受,秦茗就是比我傻。”
刘小锦以为自己说完这句,卜即墨要么黑脸,要么为秦茗辩驳,谁知,他却认同地说,“她是比你傻,甚至比你傻很多,但我不喜欢除我之外的人说她傻。”
“啊?这还差不多。”
谁让刘小锦是个非常容易满足的人呢?只要卜即墨肯定了她比秦茗聪明,她就心满意足地咧嘴笑了,哪里还能觉察出他说话的古怪?
直到刘小锦有一天真正获得了爱情,偶尔想到卜即墨这句话,才明白,原来他不是在过分地维护他的侄女,而是在以护短的方式爱护他所深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