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泗水
原本晴朗的天气,此刻竟渐渐阴沉下来,乌云遮住了太阳,整个天空,看起来像蒙了一层灰色的薄纱。
叶阑珊现在湖心亭上,看着御花园百花盛开,却一点也没有舒适和高兴。
心像是被尘封在寒冬腊月,明明的百花盛开的时节,她却觉得冷得彻骨。
叶阑珊紧了紧身上的衣衫,看着面前的湖水,渐渐升起一股愁绪和无奈。
她的心,似乎也去这潭水一般,死水微澜。她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今天。
现在宫中的人皆说她可怕,其实她自己也讨厌自己现在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世人只知她恐怖,心肠歹毒,又有谁能够理解,她也只不过是个弱女子而已。所有人都逼她,是南宫傲君,如果不是她,她也不会变成这幅鬼样子。
叶阑珊双手紧握,指甲深深掐进肉里,泛起殷红的鲜血,她也浑然不觉。
她发誓,有生之年,她一定要将南宫傲君赐给月赏娘娘和她的,加倍奉还。她要让南宫傲君,生不如死。到时候,她一定要她哭着求她。
叶阑珊松开紧握的手,鲜血顺着手掌滴落下来,落到地上,开出一朵鲜艳的花,像罂粟一般,美丽却有毒。
眼中忽然闪过一抹悲凉和绝望,月赏娘娘,我报仇之后,就来陪你……
风扬起叶阑珊如雪般的头发,扬起她的衣角,瘦弱的身子在风中,似乎只要风一吹,便会烟消云散。
她也只不过是五十多岁而已,却像年过八十,满头白发,让她的心,无处可说。
距离她和徐宁宁约定的时间也快到了,她相信,徐宁宁一定会来。
她手里有着推扳倒南宫傲君的筹码。只有她能帮徐宁宁,也只有她可以相信。
在找到徐宁宁之前,她早就在暗中观察过那几人,只有徐宁宁,虽心肠歹毒城府却不够深,和她比起来,也只是小巫见大巫。
如果要合作,徐宁宁的确是最好的人选。先不说她在冷绝尘心中的地位不算太低。就凭她对南宫傲君的嫉妒,就足以让她为了这些,用尽一切手段扳倒南宫傲君。就因为这样,她才肯定。徐宁宁一定回来。
其实先前她也看出来了徐宁宁对她的戒备和敌意,她也没打算完全信任徐宁宁,她,只不过是她复仇路上的一个微不足道的棋子而已。
叶阑珊冷冷一笑,眼中的杀气一闪而逝,她怎么会不知道,徐宁宁肯定会在和她合作之后将她杀人灭口,徐宁宁肯定也是想到了事成之后,她会过河拆桥,将她杀人灭口,借此息事宁人。
叶阑珊漫不经心的看了看四周,嘴角微扬,这个徐宁宁,倒也是聪明和狠辣。想借着自己的身份和背景,碍于她不敢明目张胆的动手,边想先下手为强。
可是,徐宁宁唯一没有料到和算到的便是,她还不够狠,她没有叶阑珊狠。
可惜啊可惜,本以为是天衣无缝的计划,可她徐宁宁却遇到了她,叶阑珊。
这注定是要失败的。
叶阑珊并没有想将她杀人灭口,那样……太没有价值,叶阑珊打算借刀杀人,然后栽赃嫁祸,只有这样,她才能真正扳倒南宫傲君。
这才是,她计划的最后一步。
所以那之前,她必须完全取得徐宁宁的信任,让她觉得,她是真心想帮她。
御花园内,没有一个人,叶阑珊几乎能听到自己微弱的呼吸声。
她似乎已经习惯了,习惯自己一个人,习惯,没有人的地方。
只有这样,她才能勉强安下心来,去回忆,去算计。
往日的记忆去潮水般涌来,让她的心中,泛起一层又一层恨意和心酸。
当初,月赏娘娘生了怪胎,她也从没有害怕过,没有和那些人一样,说月赏娘娘的坏话。
明明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最后会失心疯而死呢。
老天啊老天……为什么你不睁开眼睛看看,该死的应该是南宫傲君,为什么……月赏娘娘会惨死。
她以前从来都相信,好人……一定会有好报,可是苍天不公。她永远也不会忘记月赏娘娘死时的模样。
她也永远不会忘记月赏娘娘当初疯疯癫癫的样子。
思绪回到很久以前,那日,她给月赏娘娘送饭。
月赏娘娘坐在地板上,抱着枕头,只穿着单薄的薄衫,头发散乱,一副惶恐茫然的模样。
看到她进来,月赏娘娘突然惊声尖叫,不断的往墙角靠,一边捂着耳朵。还一边哭喊:“不要……不要……我没有,我没有生怪胎,我不是坏人,我不是坏人。”
说到最后,竟像一个孩子般,失声痛哭起来。
叶阑珊放下手中的饭,眼中是浓浓的心疼,她恨,恨世人随意诋毁她,恨南宫傲君拿错药,导致月赏娘娘生了怪胎,导致她因此失心疯。
归根结底,这一切都是南宫傲君的错,她不会原谅她,她也不能原谅。
叶阑珊上前,紧紧抱住害怕的瑟瑟发抖像一个孩子一样的南宫月赏。
声音如流水一般细腻,叶阑珊看了看南宫月赏,轻拍她的背,低声安慰“月赏娘娘不是坏人,南宫傲君才是坏人,是她害得娘娘变成这样,阑珊不会放过她的。娘娘,求你了,回来吧,变回来吧。”
看着南宫月赏依然害怕的像个孩子,叶阑珊说到最后,几乎低声哭了起来。
很久以后,她死了之后,会不会碰到南宫月赏,她好像看到了一个梦,一个遥远的梦。
那个梦里,有她,有个渡河人。
“姑娘,你要渡河吗?”远处,声音飘渺的传来,似梦还真。
叶阑珊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船只,内心开始挣扎。
开船的是一位老者,老者着灰色长袍,随意的套在身上,将本就矮小的身子,完全裹在其中。长袍似长年未洗一般,裹满了灰尘,上面布满了无数的褶皱。陈旧无比。
一双长满老茧的大手撑着一根比自己高出半截的竹竿,显得有些滑稽。
老者将小船停在阿生面前,叶阑珊皱了皱眉,似是想了许久,缓缓的道“我在等人。”
“呵呵”老者低低的笑了两声,不知为何,这笑声,竟让叶阑珊有些紧张。
“来这忘川河的都是渡河投胎的,等人?还是头一遭听说。”
叶阑珊低着头咬了咬嘴唇,不说话,身子却微微颤抖。是的,她已经死了,现在的她,不过是一缕幽魂。
“或许,你等的人,已经等不到了,姑娘,上船吧,带你去个地方看看”
叶阑珊犹豫了下,还是上了船。茫茫的河水上,一叶孤舟飘着,叶阑珊似乎怀疑,她永远也到不了岸。不知过了多久,船停了下来,叶阑珊跟着老者上了岸,来到一块冰台前,上面血红色的大字写着“明镜台”
可是最后,南宫月赏还是死了。
那天,她看到南宫月赏的尸体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脸色苍白,满面泪痕。
那时候她以为月赏娘娘只是睡着了,可是后来她才发现,南宫月赏,早就没有了呼吸声。
南宫月赏的死,像一个魔咒,深深映在叶阑珊脑中。那也是她,支持她活下去的信念。
思绪回转
叶阑珊忽然想起自己房间里的盒子,那里面有着她的秘密和扳倒南宫傲君的资本。如果那个盒子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一想到此,叶阑珊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她总觉得有什么事会发生。
思量片刻,还是有些不放心,立刻转身,向着自己的房间匆匆行去。
哪里不对呢?一路上,叶阑珊面色阴沉,周围的宫女太监都对她避而远之。
左思右想,叶阑珊还是还是不放心,加快了自己脚下的步伐。有什么不对,可是她具体又说不出来。
叶阑珊看了看四周,眼中是一闪而逝的阴冷。缓缓推开门,将门小心翼翼的关上,跑向床边。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难道是她杞人忧天了?
房顶突然传来轻微的声响,叶阑珊微微皱了皱眉,跑向床边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眼角的余光一直注意着四周,叶阑珊将目光忽然调转向房顶之上。
叶阑珊仔细打量着房顶,四周静的可怕,此时的叶阑珊毫无怀疑,就算是一根针掉在地上,她都能清晰的听见。
叶阑珊眼中闪过一抹疑惑,手心握紧又松开,犹疑片刻,她还是缓缓向床边走去。
“既然来了,就出来吧,何必躲躲藏藏。”叶阑珊看着的房顶的方向,一副笃定的样子。
上面的黑衣男子悠闲自得的摸了摸脸上的黑色面纱,他怎么会不知道,叶阑珊说这些,只是在骗他。她想讹他,还嫩了点。
叶阑珊将手伸进枕头下,却一直用余光注意着四周,叶阑珊面上一冷,杀气四溢,本来伸向枕头下的手忽然调转方向,对着自己的腰间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