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之上,云旗公主和凯丰分别站在两端。
云旗今日一袭红裙,耀眼夺目。她双手持武器名叫蛇刃,是两支重金打造的峨眉刺。她步履轻盈,神情倨傲。凯丰将门之后英姿挺拔,手持鬼眼刃,横刀而立,刀刃上的鬼眼纹饰森森可怖。
凯丰摆开阵势,示意云旗先出招。云旗本也未打算礼让,运足中气,猛然一式神龙出水,鱼贯而出,锋芒万度直刺向凯丰胸口。
观众席上立即发出一阵低呼,都觉得云旗今日似乎志在必得,一出手凌厉狠辣,较往日气度千差万别,不禁纷纷侧目。
凯丰身法自如,并未用鬼眼刃去抵挡迎面而来的蛇刃,只见他身形微侧,将刀刃用力抛入空中,一跃而起在空中稳稳接住它,鹞子翻身稳稳落在云旗身后。
云旗眼见扑空,赶紧收住脚步停下。她转身一看,凯丰带着得意的笑容站在她的背后,顿时感觉耳边刚才众人的惊叹声立马化作一阵嘲笑。
其实,观众席上静寂一片。
云旗愤恨不已,不等凯丰出手,便又扑上前去。倒劈、旋挥、顺刺、逆击,身形一如浊浪滔天又如东风乱舞,招招刺向凯丰要害。凯丰失了先机,闪挪腾移,步步后退。凯丰心知,若再退后便掉下擂台,便腾身而起。云旗抓住时机,健步起跃,只听两刃在空中“铿”的一声脆响,终是云旗不如凯丰内力深厚,被震得退后两步,凯丰暂且脱身。
云旗见丝毫不不占上风,觉得面子上实在挂不住。若在平日也就作罢,或者输掉这场比赛又有何惋惜。可今日泓哥哥就在擂台下,数丈之遥看着她。他今日亲自为她整装,言明希望她能赢得这场比赛,为傅梁两氏皇族挣得颜面。她心中开始憎恶眼前这个空有一身武艺却没有半分头脑眼色的守将之子,他在擂台上既不敢一招制敌,又拖沓着不肯认输,简直愚蠢之极。
云旗怒喝道,“凯丰,使出你的看家本领,不要再躲躲闪闪,要不然怎么打?”
凯丰心中暗嘲道:若你不是当朝公主,早把你打下擂台,还轮得到你来叫嚣,可他却开口说道,“公主技冠群雄,微臣只能自保,还望公主手下留情,为我留几分薄面。”
云旗冷笑一声,知道他心口不一,明褒暗贬,趁他分神之际,将蛇刃运足力道,飞击而出。凯丰见她又来缠斗,横出鬼眼刃抵挡,谁知云旗招式由繁而简,手上峨眉双刺蓦然化成两道光圈一上一下脱手而出。
千钧之际,凯丰预备仰腰闪躲,谁知他的战靴却在此时“咔嚓”一声开裂,下身无力依托,整个人失去重心歪斜欲要滑到。第一支峨眉刺已经从他头上呼啸而过。
云旗见他摔倒无力抵抗,竟然心生杀机,并未出手将另一只还在旋转飞出的峨眉刺收回,任由它飞向凯丰的胸膛。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看着那只冷光熠熠的兵刃飞向凯丰的胸膛。蛇刃毫无悬念不偏不倚穿过凯丰的胸膛。
全场都惊骇了,发出一阵低叹。凯丰胸前的鲜血汩汩而出,一身白衣顿时被浸染的鲜红。擂台下即刻乱作一团,凯丰的侍卫们翻身上台七手八脚地将他抬下去。司马泓也上了擂台,云旗一见立刻哭得梨花带雨地辩解道,“泓哥哥,我不是有意伤他……我见他滑倒……也分了神,那蛇刃就如脱缰之马不受控了啊……”
司马泓抚着她的肩膀,宽慰道,“别害怕,这是意外。”
“血……那么多血……”云旗感动一阵眩晕,软绵绵倒入司马泓的怀抱,只听她嘤咛道,“凯丰留了那么多血,他是不是要死了?”
司马泓冷眼神空茫,只低叹一声说,“听天由命吧!”
就在当天夜晚,凯丰因失血过多不治而亡。消息从阳夏飞速传入宛州。凯丰之父凯茂乃是宛州守将,多年来恪尽职守。他治军严谨,赏罚分明,体恤士卒,善待将领,在军中和宛州城百姓中威望极高。虽说凯丰天资平平,但也温敦贤敏,颇受军民拥戴。
凯茂接信得知爱子身亡之后双手抱头,跌坐在军帐内痛哭流涕。凯茂听说凯丰并非死于一场意外,而是蓄意的谋杀后,悲痛交加,终于在众将的怂恿之下,决定举兵造反。
没几日,凯茂亲笔所写的讨伐梁氏的檄文在阳夏城中不胫而走。多事之秋人心惶惶,最易被煽动鼓惑,这件事被有心者添枝接叶后,便被口口相传为傅云旗借秋赛滥杀栋梁、妒戾酷虐,必须问罪,任何人不得寻思袒护。
不过旬日之间,凯茂所率领的三万宛城守军杀入阳夏城外,不仅要让梁皇后交出傅云旗为他儿子抵命,并且要梁皇后还政于齐王。
梁皇后终于看清了秋赛这件突发事件的脉络走向。她认定是齐王所设下的局。她没有料想到齐王竟然会先下手为强。她令梁贤璋带兵出阳夏成围剿叛军,然而结果却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荒诞。
两军交锋一场大战,梁贤璋惨遭重创。正在凯茂要一举歼灭梁氏大军之际,司马泓竟然出面调停,劝说凯茂收兵回宛城去。
经过此事,齐王傅景睿的威望如日中天,扶迎国渴求他继位为王的鼎沸民意难以浇熄。梁皇后疲惫不堪地独自一人坐在储泰殿中召见了最后一位或许能力挽狂澜的人。
梁皇后看着跪在殿下的司马泓,声音黯哑地说,“近日见你和云旗似乎走得很近,做为母亲,我想同你谈一谈。”
司马泓冷静自若地回禀道,“公主明艳活泼,冰雪聪明,是扶迎国最美好的女子,微臣有幸博得公主垂青,受益良多。”
梁皇后艰难地扬起了嘴角说,“你想娶她吗?”
司马泓有备而来,不见丝毫犹豫地说,“微臣恐怕配不上公主。”
梁皇后摇了摇头说,“你和你的父亲很不同。云旗是我心上的肉,如果你想娶她,除了给她爱,必须给她一个坚实的臂膀有所依靠,你懂吗?”
司马泓说,“皇后之所忧虑也是微臣所思所想之事,特别是经历过这次凯茂之乱后,才知道扶迎国有那么多居心叵测的乱臣贼子伺机而动,微臣以为应该立刻肃清逆贼,匡乱反正。”
梁皇后激动地双掌一击扬声道,“说得好!”
司马泓继续说,“微臣还以为肃清逆贼们,首要就是清除他们心中的妄念,让他们看清谁才是扶迎国的主宰。”
梁皇后激动不已但却还保留着一丝怀疑的态度问他,“大司马大将军也是如此考虑的吗?”
司马泓说,“皇后且放心,我来劝说家父。”
梁皇后目光炯炯地问道,“依卿之见,接下来如何布局?”
司马泓胸有成竹地说,“微臣以为皇后应该先发制人,昆吾大营愿为皇后与景王殿下统帅调遣。”
梁皇后嘴角凝起一丝冷酷的笑意,低声问道,“以何为机?”
“或许云旗公主与那个叫做夏小兴的秋赛一战,就是齐王及其党羽的大限之期了。”司马泓的回答听不出一丝波澜。
梁皇后拍案而起,朗声大笑,“布下天罗地网,任他插翅难飞。”
司马泓走出大殿步履轻快,他想这个将扶迎国权杖捏在手中良久的妇人,似乎真的无计可施。即使她心中疑窦万千,又有更好的办法吗?困兽之斗而已。
秋赛还未结束,凯茂之乱让东隅国和掌月国的使臣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匆匆而去。唯有此次与东隅国使臣一道出使而来的二皇子萧子源做为唯一的宾客继续留在阳夏城观战。
东隅国如今也正值多事之秋。太子萧子语和二皇子萧子源也是明争暗斗,朝堂上一派攻伐乱象。虽说已立嫡子为太子,但萧子源的确有一争高下的政治资本。他不仅是萧氏皇族,他的外祖父也是东隅国最大商会“瑚琏商社”的创建者。这个商社中集结了东隅国大大小小经营中原西域南洋货物贸易的几十位商人,其外祖父竭尽毕生精力才将商社发展壮大,到如今商社中任意商品的大宗囤货或出仓都对中原和西域小国的货物流通产生重大的影响。
他的外祖父姓白名倜,身后无子,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名叫白妙华,小女儿名叫白妙蓉。白倜一生中做的最好的一笔买卖,就是在居延朝末代乱世时,对东隅国开国皇帝萧广开疆拓土时的慷慨资助,并将白妙华嫁给他,虽然她没有显赫的贵族背景,但最后也被封为贵妃,在后宫之中位份仅在皇后之下。
白倜死后,将万贯家财和瑚琏商社都留给二女儿妙蓉。白妙蓉年轻时背负情伤,终身未嫁。因此白家子嗣单薄,仅有萧子源这么一个男孩,所以协助姨母发展商社的重任他也责无旁贷。
萧子源一切都好,就是体弱身虚,太子萧子语常带着鄙夷对臣僚说,“我和他萧子源有什么可斗的?我就和他比谁活的长。”
在东隅国如此举足轻重的人物,齐王特在章含宫设私宴款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