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良辰?”苏迟万万没有想到,她会在这里看到宋良辰,她之前还在想,宋良辰会不会发现她不见了,会不会找她。
“你回来了啊。”明明是那么担心,明明为她牵肠挂肚,可是她人就在眼前,他却反而冷静了下来。
苏迟微微笑着点了下头,这一句“你回来了”,让她胃里莫名涌上一股暖流,就像是她出了个远门,回来时,家里还有人在等着她――还有人在期待着她回家一样。
这种感觉非常清淡,没有多热烈,也不会让人热泪盈眶,却让她觉得心里暖暖的,非常窝心,让她觉得,人生行至此处,也不算太糟。
“你怎么会在这里?”苏迟淡笑着问了一声。
“我怎么会……应该问你才对吧!”
这人还真是过分,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失踪后他有多担心,她竟然还能这么风轻云淡地问着这些毫不重要的问题,
宋良辰有点不淡定了,“我说……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
“我也觉得你应该解释一下。”这个时候,一个凉飕飕的声音插了进来。
苏迟和宋良辰同时将视线转开,落在了一个人身上。
那个人当然是顾西臣,他抱着剑站在堂屋正中间,正冷冷地看着宋良辰和苏迟。
苏迟和他说,进来拿了东西就走,可苏迟进去之后就没了动静。他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苏迟非但没出来,还和人说起了话。
顾西臣本就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他直接就抱着剑进了屋。
他看着苏迟和宋良辰说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觉得有点不舒服,他实在不是个会忍耐的人,他不舒坦,绝对也会让别人不舒坦的。
“解释一下,你这几天都死哪儿去了。”顾西臣就没有宋良辰那么客气了。
“小顾?你又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宋良辰有些茫然地看着顾西臣。
他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他看上去像是在自己之前就见到了苏迟,这真是岂有此理!
宋良辰的心情顿时变得不太愉快。
“你能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能?而且,我本来就住这里,出现在这里很正常吧。”顾西臣没好气地回道,“倒是你,无缘无故出现在别人家里,很可疑吧。”
“我和苏迟已经认识很久了,你才来几天?我第一次来这儿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我可疑?我看是你可疑吧!苏迟出事那天,是你跟着她的,她会失踪还不是因为你丢下她不管!”
宋良辰被他那句“我现在就住在这里,你无缘无故出现在别人家”弄的分外不爽。
苏迟出事那天,顾西臣一直都跟着她,却还是让她失踪了,宋良辰可一直狠狠地记着这一茬儿呢。
他还没找他算账,他倒先拿话来挤兑他了,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她这不是没死吗?”顾西臣冷冷地瞥了苏迟一眼,“宋大少爷这是在转移话题?”
“我转移话题?”宋良辰蹭的站了起来,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和顾西臣一般计较,可是心中接连几天累积下来的烦闷担忧,焦躁和不安却无处发泄。
苏迟回来了,他表现的异常冷静,这不等于他那些情绪就消失不见了,此时顾西臣哪壶不开提哪壶,直接就将他压抑着地情绪全点燃了。
“本来就是!”顾西臣比宋良辰好不了多少,除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心思之外,他还多了一分内疚之情,如果他没有离开,苏迟不会失踪,他宁愿和苏迟一起失踪,也不想面对那些人略带谴责的目光。
苏迟消失之后,白清风直接冲顾西臣发过一通脾气,虽然他后来也同自己说,那只是在气头上的气话,让他不要在意,苏迟的失踪不是任何人可以预料到的。
然而说虽然这么说了,可顾西臣心里却并没有好受一些,相反的,他更加自责了。
十七八岁的少年,似乎总是爱憎分明,容不下半点晦涩和暧昧,他觉得苏迟就是因为自己的疏忽才会失踪。
所以这些天,他都在默默地寻找苏迟的下落。
如今苏迟回来了,宋良辰却当着她的面戳中了自己的痛脚,顾西臣的无名火就也涌了上来。
空气一下子凝重了起来,气氛瞬间僵住了。
苏迟打了个哈欠,她也不劝架,随他们吵得鸡飞狗跳,她错开宋良辰,直接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要回来取的东西,是两枚小小的铃铛,阮鸢死之前,将这两枚铃铛交给了她,她带回来之后,就用线穿着,挂在了窗前,有风来的时候,铃铛就会叮当作响。
苏迟取了铃铛,从两个吵得脸红脖子粗的男人身边错开,她默默地走了出去,那吵架声仿佛魔音灌耳,苏迟听的脑袋嗡嗡作响,出来之后,她大大呼出了一口气。
她抓着铃铛蹲在了地上,随手捡了一根小木棍,百无聊赖地在地上随便画着。
屋子里的争吵声还在继续,那两个家伙这几天一定不好受,这么吵吵也好,把该发泄的情绪都发泄了,不要留下什么心结,很多事情闷在心里未必是好事。
这就是苏迟不去阻止他们的原因。
人嘛,偶尔吵吵架,反而会让彼此的心走的更近一些。
苏迟拿棍子在地上画了一朵桃花,画着画着,她忽然停住了。
为什么是桃花?
陈家后面那座冷清的小院中,未曾画完的画是桃花,桃花之间,有个谪仙一般的男子在吹笛。后来她跟着灵玉儿所指的路去找何伯家时,在何伯家院子门口有一棵桃树,树上结了秋桃儿。再后来,她被人打晕送到徐家别苑附近,那里也有一棵开着花的桃树。
当某一样东西反复出现时,就不是什么巧合,更别说这时节,桃花是极其少见的。
苏蔓想告诉她什么呢?
苏迟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却又因为缺少很多线索而无法得出完整的答案。
到底是什么呢?
这一连串看似完全没有关联的事件里,究竟藏着什么呢?
苏蔓绝对不会做多余的事,苏迟敢肯定,从她在陈府发现那个诡异的男尸时,她就已经被苏蔓牵着鼻子,一脚踩进了她布的局里了。
话说回来,苏蔓现在会在哪里呢?
她还活着,为什么不好好地来见她,反而是故布疑阵,把她耍的团团转?
不明白……
苏迟的脑袋又有变浆糊的前兆,她连忙打住,没有继续去想。
每一件事她都找不出答案,似乎所有的线索都是单独存在的,无法形成连贯的脉络。
归根结底,还是线索不够。
苏迟站了起来,丢掉了手上的木棍拍了拍手上的灰,她决定不管那两个还在吵架的人了,她得尽快解开这些疑团。
她有一种直觉,只有弄清楚陈家命案的真相,苏蔓才会出来见她。
苏蔓其实是个很自负的人,苏迟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苏蔓的人,她所有的心思在她面前,从来都无所遁形。
当初她就在想,布局之人要么是傻瓜,要么是在挑衅。
一旦她布好的局被破了,她一定会气急败坏地跑出来的,她是个不服输的人。
苏迟用大变活人的手段,把自己和徐蓉变到了暗中,只有摆脱棋盘,才能看清整体的局势,不至于被任何杂乱的线索所混淆。
苏迟走出了院子,她要去一个地方――她要去见马三叔。
她要回到一切的原点,这个原点不是被混淆了视听的三个月前,而是一个多月前的七夕节,七夕节那天,陈家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必须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