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大叫着跑过去,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心疼地问:“哥哥!哥哥!你痛不痛?”
“不痛,一点儿都不痛。”肃然笑眯眯地摇头,他脖子上有伤,一摇头,牵动了脖子上的伤口,就龇牙咧嘴地抽冷气,但嘴里却倔强地说着不疼。
安然眼睛一眨,眼泪就滚出来了,抓着肃然没挂水的那只手,可怜巴巴地说:“哥哥骗人!一定很疼的!流了好多血!”
“哥哥没事,真的。”小家伙特别懂事地抬手,大约是想给安然抹眼泪,但他那只胳膊打了石膏,不方便动。
我把安然和悠然抱到床上,对她俩交代:“你们俩陪哥哥玩,但是要注意不能碰到哥哥的伤口,明白吗?”
两个女孩子猛点头,围在肃然边上叽叽喳喳地询问。
没多大会儿,我妈带着一帮子人冲进来了,一看俩孩子好端端的在床上坐着,“哇”的一声就哭,扑过去抱住俩孩子,嘴里骂骂咧咧的,手上却不舍得松。
舒梦抓过悠然要揍,我连忙拦住了,好说歹说才把他们劝下来,肃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迷茫地询问,悠然耷拉着脑袋,一脸羞愧地作检讨:“我和妹妹想来看看哥哥,但是爸爸和阿姨不肯带我们来,我们就自己来了。”
肃然大约还理解不了“自己来了”意味着什么,软声软气地帮着俩妹妹求情。
闹腾了一阵子之后,病房里好不容易才消停,肃然刚刚醒来,体力不支,一会儿就睡着了。舒梦不肯回去了,就让我们几个把俩女孩子带回去,她在这儿看着儿子。
回到家,我爸妈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寸步不离地看着那俩孩子,秦亦恒则拽着胳膊把我拖到了楼上,关进卧室,就开始跟我算账。
“怎么回事?医院的大屏幕上为什么会出现你和展睿带着安然的照片?你去找展睿了?”秦亦恒横眉冷目,打定了主意跟我秋后算账。
“不是我找的展睿!是杨老师找的展睿!孩子一丢,她就通知了展睿,展睿登了寻人启事!”我立刻举手投降,一本正经地解释。
秦亦恒怒了,咬牙切齿地骂:“怎么又是杨老师?这个杨老师真他妈闲的蛋疼!我才是安然的爸爸,她怎么动不动就找展睿?”
我摊了摊手,既无辜又无奈:“安然报名是展睿带着去的,登记家长信息的时候,父亲栏写的就是展睿的名字,孩子出了事,老师当然要通知爸爸了。”
“你!”秦亦恒愤愤地磨了磨牙,“强词夺理!”
我更加无辜了,这特么关我什么事?我冤啊!
折腾了大半天,我担惊受怕,东奔西走,累得不行,这会儿只觉得浑身酸软,往床上一倒,不想动弹了。半晌,突然想起司远航那档子事,对秦亦恒说:“那什么,也别让俩孩子去幼儿园了,放在家里自己带吧!”
“怎么了?你怕她们再偷溜?”秦亦恒挑了挑眉,神色间还有些惊悸,“不会了,这次闹得人仰马翻,她俩应该不敢了。”
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啊!司远航是天骄的老总,我怎么还敢让安然去天骄念书?世界真是太小了,真没想到,我们精心挑选的学校,居然是司远航的产业!
话说回来,天骄幼儿园以及之后的小学、初中、高中,本来就是上海数一数二的贵族学校,司远航能一口气全部收购下来,可见他现在身价不菲,绝对是吹口气就能刮阵风的主儿。
“反正别去上学了,让她们在家玩吧!等到肃然的伤好了再说。”我烦躁地摆了摆手,并不想跟秦亦恒讲明司远航的事情。
秦亦恒皱了皱眉,略有些为难:“这……舒梦得照顾肃然,安安没看好孩子,正自责得要死呢,她肯定也要一直在医院待着,她俩都兼顾不到悠然,不让悠然上幼儿园,那让她去哪儿?一直在医院待着吗?”
这……就算她去上幼儿园,晚上也要有人陪,总不能让舒梦跟安然白天在医院照顾肃然,晚上再回家带孩子吧?
我叹口气,半心疼半无奈:“搁咱家照顾着吧!不管怎么说,肃然都是为了救安然,我总不能彻底不管不顾这俩孩子吧?”
秦亦恒舒展了眉头,抱着我笑了笑:“圆圆,谢谢你!”
我抬手按了按他的眉心,其实他不说,我心里也清楚,这俩孩子毕竟是他亲自照顾了两年的,感情挺深,他怎么可能对他们无动于衷?
“总之,十一过后就别去幼儿园了,把退学手续办了吧。”我翻了个身,背对着秦亦恒,“就这样吧,等到肃然的伤好了再说别的吧!”
“其实我觉得没必要急着退学,咱们反正一时半会走不了,那俩孩子让她们去幼儿园,也有小朋友玩,要不然就她俩,多无聊啊!”
我有些不耐烦了,没好气地吼了一嗓子:“我说退学就退学!不念了!”
揽在腰间的手紧了紧,秦亦恒疑惑地问:“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今天有点反常啊!”
“没什么。”我长吁了一口气,脸埋在枕头上蹭了蹭,这才感觉到有些疼,摸了一把,微烫,这才想起来,在展氏的时候,被展芸扇了一巴掌。
那一巴掌挺重,脸上应该留下痕迹了,但是所有人都没有发现,因为孩子的事情,所有人都绷紧了弦,提心吊胆,吓了个半死。
想到展睿,我心里更烦躁了,再加上司远航的出现,更是火气上头,但我不喜欢迁怒别人,狠狠喘了两口,翻身缩进秦亦恒怀里,闷闷地说:“没什么,我就是吓着了,累坏了,我想睡一会儿。”
“好了,别怕了,孩子不是都平平安安地回来了么?你既然不想让她俩去幼儿园,那就不去了吧,留在家里也好,自己照顾总归放心点。”秦亦恒拍了拍我的后背,温声说,“累了就睡会儿吧,我陪你。”
心里乱纷纷的,怎么也平静不下来,秦亦恒倒是心大,嘴上说着他陪我,我还没睡着,他就睡着了。听着他平缓均匀的呼吸声,我心里居然慢慢平静下来了。
不管怎么说,孩子找回来了就好,肃然虽然伤得很重,好在小命保住了,司远航那边应该不会轻举妄动,否则他早就下手了。现在我毕竟是秦亦恒的合法妻子,靠着秦亦恒这棵大树,等闲也没人动得了我。等到肃然伤好,舒梦母子的移民手续应该能下来了,到时候送走他们,我们回M市,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也就彻底跟我不相干了。
恍恍惚惚地睡了一觉,醒来时晚饭已经上桌了,我妈去给舒梦和安安送饭了,我爸在沙发上陪着孩子看电视。吃过晚饭,我们开车去了医院,让三个孩子说说话。
九点钟,孩子们该睡觉了,肃然看我们要走,可怜巴巴地揪住秦亦恒的衣角,眼里泪汪汪的满是乞求,却撇着小嘴没吭声。
我叹口气,对舒梦说:“你和安安带着两个孩子回去吧!我跟亦恒在这儿守着就好,你们俩也守了一天了,回去休息吧!”
舒梦欲言又止,半晌,憋出来一句:“还是你们回去吧,晚上我在这儿就行。安安,你也回去休息吧!”
“算了,你们都走吧,我留下。”秦亦恒摆了摆手,“都回去吧,舒梦明天来换我的班就好。”
“这样吧,我也留下吧,肃然现在行动不方便,晚上要把屎把尿,秦……你一个人弄不来。”舒梦低着头,声音很低,又抬眼看我,满眼恳求,“方小姐,可以吗?”
“叫我方圆吧!”我叹口气,怎么能不答应呢?毕竟床上那个掉了半条命的孩子,是为了救我的女儿啊!
“圆圆,你……”秦亦恒抿了抿嘴,看了一眼肃然,到底没说出拒绝的话。
“我跟安安带孩子回去休息,你们俩照顾好肃然,明天早晨我跟安安过来换你们的班。”我略微有些丧气,但此时此景,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自从安安回来以后,我跟她就只打过一通简短的电话,仅有的见面也都是在医院里,每个人都很烦躁不安,根本顾不得闲聊。
这会儿在狭小的车厢里,安安突然叹了口气,对我说:“圆圆,对不起,都怪我!”
“行了,你也不是故意的。”我有气无力地靠着后座,一边一个揽住俩孩子,小声说,“一个人看三个孩子,只伤了一个,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安安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说:“圆圆,我……我心里难受。”
我心里也难受啊!发生这种事情,谁能不难受?尤其肃然那么懂事,舒梦也没说一个字怪罪我们的话,她要是骂我一顿,或者打我一顿,我心里还能好受些。
我费尽心思要把她们送走,可是她的儿子却豁出命去保护我的女儿,她也完全没有任何施恩于人的姿态,这倒让我无地自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