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翠……”我看着她,扶着门框,“你怎么在这里?”
“你要去哪里?”她又重复问道,声音僵硬的,跟机器人一样。
“我……我睡不着,所以想四处走走,你……你怎么还没休息?”
我说完,自己就后悔了,这鬼哪里有什么休息不休息的?白天不休息,晚上更是他们的天下。
她看出我的慌张,只说了一句,“快回去睡觉,主人知道了,会不好的。”
我不知道翠翠所谓的不好是什么意思?但是看她神色特别难看,我还是朝她点点头,答应了。
她似乎害怕我不愿意回去一样,又说多一句,“时候不好了,你赶紧回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当听到翠翠说那些话的时候,我总感觉她语气中带着的无奈和恐惧。
我转身往屋子走去,可是,想到一直住着不是办法,我又连忙去拉翠翠的手。
“等等……”
我扯着翠翠的手臂,有些话想问他,可没有想到,当我扯过去的时候,翠翠的那只手,直接被我扯开了!
那瘦弱满是乌青的手臂,就这么脆生生的给我扯掉了。
我惊呆了下巴,不可置信的看着,整个人当时就慌了,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那手臂拿在我的手上,因为有重量,在我扯下来之后,直接捶了下去。
我看着翠翠,她也回头看着我,两人一句话也没说。
就这么静默了两秒,是翠翠淡然的上前,从我手中,把她的手拿回去,然后安接上。
安接好的手臂,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就连那衣服,都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我看着她,那句“对不起”在嘴里始终说不出来。
我慌乱,可是翠翠却显得淡定的很。
“有什么事情?”她问道。
我看着她的手臂,咽了咽口水,问道:“能不能帮我,把陈然找出来,我有事情找他。”
“主人他……”翠翠看着我,张着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怎么了?”
“主人说了,在你没有同意他的要求前,你只能住在这里,哪里也去不了。”
“这话,是他说的?”我问道,看着翠翠神色在说道陈然的时候,带着的那种恐惧。
她点点头,“是。所以,不早了,你去休息吧。”
“我休息不了。”我说着,直接进了房间。
我本以为翠翠离开了,没想到,她却跟了进来。
“怎么了?”见她没走,我问道。
她看着我,也不说话,只是那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我。
“怎么了?”我再次问道,“你这样看着我,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她不说话,直接是低头看着我的左手戴着的血色玉镯。
我被她看的心里毛毛的,连忙的缩手,“你看着我做什么?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姐姐,你想出去吗?”翠翠说道,声音这次不是阴沉沉的,反而很清脆,像个正常的小姑娘。
我听着声音不同,连忙抬头看她。
“你说什么?”因为那一声太清脆了,我清楚的听见,翠翠在问我,想出去吗?
“姐姐,你想出去吗?”翠翠又再次的说道。
我对她直接点头,“肯定想出去了,不过,你会帮我?”
我肯定不会相信翠翠真的能帮助我,甚至她究竟是不是陈然派来刺探消息的,我都不知道,我又怎么可能因为她这句话相信她?
“姐姐,你如果想出去,我可以帮你。”翠翠再次说道。
我看着她的眼睛,她眼睛不再是暗淡无光,反而,像善良的星星,看着我的时候,连表情都生动起来,如果不是她脸色过于惨白的话,这看着,会以为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看着她的养子,在识别她究竟是在哄骗我,还是真心的想帮我。
“姐姐,你不信任我也正常。”翠翠说道,她指着我的手镯,“我是观察了你好几天了,所以,才做了这个决定。”
“什么决定?救我出去吗?”
她点点头,神色异常认真。
“放走了我,你就不怕,陈然会找你算账?”
翠翠摇头,脸上多了一丝这几天以来都没有过的笑意,“我帮你,不过也是在帮我自己,姐姐,如果你觉得这笔买卖做的过来,你就点头答应吧!”
翠翠说的轻松,但是我想到她之前每次说道陈然时候,那种恐惧和害怕。
“你害怕陈然?”我问道。
果然,当我说到陈然的时候,翠翠即便没有脚着地的身体,也是忍不住的颤抖。
她摇头,但是很快又点头。
“为什么?我要知道原因,否则,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和陈然在算计我?”
“不,不是的。”翠翠连忙的摇头,“我不是算计你,我只是想要离开这里,我要去投胎转世,我想做人。”
翠翠说着,眼泪拼命的流了下来。
看着她哭,我反而不知所措了。
我问她,“跟着那么厉害的陈然,你吃香的喝辣的,难道不好吗?”
翠翠却摇头的特别的快,“不,不好,姐姐,我不想在这里,我是被骗到这里来的,我要离开这里,可是,我的魂魄,被他拿了一些,我是个不齐魂的鬼。”
翠翠说的他,我大概知道,是陈然。
而紧接着,翠翠伸手拉着我的手,笑看着我,“我给你看看。”
翠翠说完,我只感觉,脑海像突然多了很多不属于的我场景片段,而每个片段,都有翠翠这个孩子的身影,只是那时候的翠翠,虽然衣服脏兮兮,但是,并不像现在那么狼狈。
影像中,翠翠是个偏远乡县的孩子,在城里读六年级,因为城市孩子不能接纳她,很多人都喜欢欺负她这个外乡人,每天,她都是被人打的鼻青脸肿回来的。
她的爸妈是最简单的城市农民工,做着最粗重的活,拿这微薄的工资,一家人举步维艰。
可是,她爸爸的腰在一次工程事故被砸伤,下.半身动弹不了,工地赔付了五万块,就了事了,她的妈妈听到这个消息,身体本来就不好,也病了。
为了追讨赔款,她的妈妈一直去找工地负责人,却一直没有结果,而她,因为学习下滑,被老师嫌弃,被同学辱骂笑话。
那一天,她的妈妈去追讨赔款的事情,结果,就再也没有回家,后来,是警察把她叫到了派出所,她才知道,妈妈被人奸杀抛尸在河里,被路过的人发现。
爸爸听说了这个消息,当晚脑溢血死了,而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二的亲人,就这么活生生死在她的面前。
她恨,恨死这个社会,恨死这些人,明明工地施工受伤,却不愿意赔款,妈妈那么好的人,却被人残忍的杀害,那肚子上被人刺了八刀。
那一天晚上,她没有睡觉,她磨了一把锋利的菜刀藏在书包里,第二天带去学校,之后,在大家不经意间,她从书包拿出刀子,把之前笑话过她,打过她伤过她的人,一一砍了过去。
她不知道自己砍死了多少人,反正一直砍,她的眼睛里,只有红色,只有看到那个颜色,她才会兴奋,才会高兴。
她杀了人,一点都不内疚,一直杀一直杀,他们被她逼到了楼顶,在和他们挣扎的时候,她被推下了楼。
到这里的时候,翠翠突然松开我的手,朝着我笑着,那是一种释然高兴的表情。
而我脑海里看到这些影像,害怕的起了一身冷汗,没有想到,这小小的姑娘,身上埋藏着那么多可怕的事情。
她对我说道:“姐姐,你知道吗?当我的身体飞下去的那一刻,我觉得,我解脱了,我终于可以和爸爸妈妈团圆,我们一家人,又可以高高兴兴的在一起了,这个世界上的人不能留我,那我就去阴间和爸妈团聚吧!”
我看着翠翠笑着笑着,却哭了,那是后悔的眼泪,也是思念双亲的眼泪。
听到这里,我有些心疼她了。
翠翠虽然做法偏激了些,但是,她只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她的世界,就是爸爸妈妈。
我曾经看过很多关于外来子弟在城市里艰难生活的事例,他们受到本土人的排挤,因为爸妈那上不得台面的身份,更是让这些城市里优越感满满的孩子,觉得高人一等,所以新闻电视经常出现这样的一种情况。
翠翠是可怜的,但是她的做法,我也不能说是对的,只能说,是这个畸形的环境逼的她走投无路了吧。
我看着她,我知道,她肯定是没有找到自己的爸爸妈妈了,因为如果她真的找到了的话,就不会在这里哭泣了。
“所以,你并没有和你的爸爸妈妈团聚。”我说道。
翠翠摇头,手抹尽眼角的泪水,“他们找来了一些厉害的道士,把我关在一个黑屋子折磨,为了出去,我答应了主人的要求,贡献了我的魂魄。”
翠翠口中的他们,是那些家长吧?而陈然,恰逢这时候帮助了她。
可是,现在翠翠后悔了吗?
“我想爸爸妈妈了,他们现在,一定还在某个地方等着我,我想去找他们。”翠翠哭着说道,“可是,主人不会放过的我魂魄的,他需要别人的魂魄来维持。”
“他吃了你的魂?”我惊讶的问她。
她点点头,“不过,我算是好的,只被主人吃了一半的魂,他说,我和他有缘,所以,他放过我,可是姐姐,我知道,因为我的身体特殊,主人没法把我的魂魄全部吃光。”
“那你要我怎么做?你要我怎么帮助你?”我问道,看着急慌慌的翠翠。
我可能也是太感性了,所以看到这样的翠翠,心里多少有些不忍。
“只是,你真的有办法,让我离开这里?”还是,翠翠只是在利用我?
翠翠仿佛看到了希望,拼命的朝我点头,“姐姐,我有办法的,我跟在主人身边有一些日子了,主人的很多事情,我都知道。”
“可是,我怎么帮助你?”我感觉自己什么都不会,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帮助翠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