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见到他俩,就已然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事,这年头传一句话用不着嘴对着嘴,一通电话或者是发一条短信,那就什么都交代清楚了。
“咦,爸妈,你们怎么起来了,怎么不上去看烟花呢?”我装作淡定,明知故问的道。
说谎不眨眼这本事,对我而言,早已被锤炼得轻驾就熟。
“唉,刚庙祝打了个电话来,说公庙失火了。”我妈叹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道:“也是怪事,村里好好的一下子死了三个老人,大年三十公庙失火,这是不是什么不好的兆头?”
我听罢连忙说:妈,你别多想,哪跟哪呢,要不咱们马上去救火吧。
说是这么说,但我心里却想到再怎么救也是无力回天。
“咱们不用去了,庙祝说火势太大,估计现在已经全都烧没了。”
我老子脸色也相当不好看,我想要是让他知道是我整的,还不把我给揍一顿。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你们也别想了,还是快点睡吧。”
我打了个哈哈,拿过两瓶酒,就走上了楼。
刚一上去,蜥蜴,刺猬,吴小双的目光,便纷纷向我投射而来,还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我拍了一下脑门,就知道鬼王把公庙的事给说了,我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耸了耸肩说:这可不管我的事,公庙的门本来就没锁上,那风很大,就算我没有去,该失火的还是会失火。
这是明摆着的事实,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说是这么说......但也未免太巧了......”蜥蜴脸色古怪地看着我,又说:“要不你把刚才发生的事,再跟我说一遍。”
我想了想,最终还是把头来尾去,都给详细地说了一遍。
等我把整件事都说完,却看见蜥蜴已经把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蜥蜴,你该不会信神吧?”我咧了咧嘴。
“不,我不信那个,就算有,想来也不会关照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蜥蜴摇了摇头,心不在焉地说:“我觉得这里面有问题,还是大问题,我得好好想想。”
我也觉得有问题,不过我不愿意再做一些无意义的猜想,如果蜥蜴非要想出个所然,那就由得他去得了,他脑子比我好使,这事谁也说不准。
因为一想到年一过,我即将就要回到太平学校了,与其想这些不那么重要的事,还不如想想怎么才能回到现实世界。
之后三天,刺猬依旧和吴小双带着我爸妈去耍,而蜥蜴则与我一起呆在家里,喝酒,我说,他听。
自从公庙失火以后,蜥蜴就叫我将从刚进入太平学校的第一天开始,所发生的一切,都事无巨细地跟他说完一遍,再来一遍的如此循环。
整整三天,都是如此。
我弄不明白蜥蜴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这事说一遍挺过瘾的,可无休止的说,这就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了。其实我想给他提个意见的,那就是用手机把我说的录下来,他爱听多久听多久。但看他一脸的严肃,我还是依照了他的意思,一遍又一遍的复述着。
他的用意我清楚,无非是不断地参照对比,从我讲述的事件中,找出其中蹊跷的地方。当我明白到这一点,我也试着一边给他说,一边自己分析,可很快我就放弃了这个法子。
我是当事人,但我越说却越糊涂,之前所有的推断,似乎都要在我喋喋不休之中不断推~翻,到最后我已经分辨不出一个所然了,只能是机械地跟他不断重复着。
要是换做别的情况,我早就闭上了自己的嘴,这活实在是不好干,可我看到了蜥蜴脸上的神情,越趋变得严肃,我就知道他应当是察觉到什么了。再说我也想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只有全力配合着。
大年初五,我们收拾好行李和其他大包小包的地方特产,告别了我爸妈以后,就离开了家直奔G市。
这是一个我永远都不想再回来,却不得不回来的地方,也就是这个地方,改变了我一生的走向,如果能给我重来一次选择的机会,我哪怕宁愿横跨三千多公里北漂,也不愿路过这个地。
也怪我贪图薪水高,要不然极有可能就没这个事,这事除了怪自己,又能怪谁呢?
蜥蜴带着耳机,坐在副驾驶睡觉,我知道他没有睡着,也不是在听歌,而是在循环播放着我讲的,关于太平学校的故事。
天知道这是为什么,他一听就听上了瘾,看势头是非得研究点东西出来不可,当然这也是我乐于看到的,这不就是我带他来到这个镜面世界的原因之一么。
我们又租了一处房子,并没有直接去太平学校,我们都不清楚石浩和张凡他们到底在不在,如果回来了的话,那就太过冒失了,说不准他们做好了一个陷阱,在等着来个瓮中捉鳖。
青铜匕首在我身上没错,但那也不代表什么,好比如两个人要决斗,一个人拿着刀子,另一个人拿着枪,谁也预估不到结局会不会来上一个大反转,命运弄人就是这个意思。
找到了落脚的地方,却没有一个很好的计划,因为我明白两边都各怀目的,也相当的不好惹。真要决定下手了,我想一举成擒,要是放过了其中一人,我怕迟早会节外生枝。
然而,我又考虑到哪怕是把他们都统统收拾了,叶秋那边我又要怎么办?
总的来说,照目前而言,先让他们互相牵制着就好,办法,我相信迟早都会有的,眼下缺的就是一个契机。
但这不影响到,我先去附近打探一下风声。
第二天,我就与刺猬走了出门。本来想叫蜥蜴去的,可他像是入了魔,耳机一戴上我就再也没有见他脱过下来,而吴小双和鬼王的目标太大,所以最适合的人选就是刺猬了。
我跟她出去以后,按照之前的商定,她在前我在后,两人就相距二十米的样子不紧不慢地走着,而路线也是安排好了的,并且说好了,不管遇上什么事,都不能离开预定路线跑出去。
逛了足足一个上午,我和她也逛了两圈,最后我在太平学校正门对面,找了家饭店,还特别选了个窗户朝对着学校正门的房间。
可是刚落座不久,房门就被敲响,我和刺猬相顾愕然,最后我才沉声说了一声:进来。
这不是什么高级饭店,服务员进来就进来了,用不着敲门,而且门也没有被反锁,唯一需要敲门的,那只能是外人。
那到底是谁?
答案显而易见,在外面溜达了半天,我在守着别人,却不妨碍别人也侯着我。
房门打开,走进来的人,是洪武这孙子。一段日子不见,他似乎过得挺滋润的,都长膘了。
他还是依附在上次那个年轻人的身上,我不知这么长时间的上身,会不会对这个年轻人造成什么不可逆的影响,但这事我阻止不了,哪怕我阻止了这一次,那么下一次,他还是会找别人。
但也正因如此,我才提起了心。
刺猬,蜥蜴,甚至是吴小双,在这个镜面世界都逐渐变成了真的人了,他怎么还是处于一种游魂的状态?然而不可忽视的是,我已经成为了这个镜面世界的普通人。也就是说,他要对我下黑手的话,那么我就危险了。
突然我也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我在这个镜面世界,找回了自己的“身体”,或许这就是我成为了一个普通人的原因,而吴小双恐怕也是被做了什么手脚,才会如此。
如果这是真的,那我就不得不赞叹一下这手段着实高明,再这样下去,似乎不管我再怎么折腾,都逃不出他们的控制。万幸的是我结交了蜥蜴,他也答应帮我的忙,而我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了。
“逛了那么久,真佩服你的脚力,我跟着都累得不行了。”洪武大大咧咧地就瘫在靠椅上,他扫了一眼桌面,皱着眉头说:“怎么还没上菜,我都快要饿疯了。”
我笑了笑,淡淡地说:别急,酒菜待会儿就到,你就先等等嘛。
一个心智成熟的人,不会在对手面前暴露自己真正的想法,而我经过了这一年时间的磨练,浮躁的个性也是终于沉淀了下来,哪怕我这时候很想好好按倒他在地上暴揍一顿。
他来找我,想必是有事的。
当然,他的话我一句都不会相信,但却不阻碍我从侧面推敲一下,他们这伙人在这段时间里都干了些什么。
“嗯,好像也有点道理,那也好,咱们就叙叙旧,话说好一阵子不见,我还是蛮想你这家伙的。”洪武笑着说道。
我听得鸡皮倒立,却不得不回以微笑:那好啊,你有什么要说的就说罢,不过我也难得碰上个金主,这一顿你就帮我买单好了,相信你财大气粗,应该是不会介意的。
“呵呵,你这孙子,倒是会占便宜。”洪武摇头失笑。
我算是见识过洪武这孙子有多会忽悠了,却从未看到过他有那么多笑容的,来到这虽然还不够五分钟,但却一直没停过。
这一定是有事,而且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以他的个性,他可以伪装得很好,其实不至于这么假的,可看看他现在的样子,就像一个下九流的蹩脚演员。
他摊上事,不管是什么事都好,似乎对我而言都是好事一件。想到这里,我也就乐得跟他瞎咧咧起来。
等酒过三巡,洪武倏地才脸色一沉。
我一看,就知道正戏来了,然而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第一句话就打得我一个措手不及。
“青铜镜,不见了。”
“妈的!你她妈在说什么?”我腾的一下站起了身,一把就揪住了他的衣领,激动地大声喝道。
青铜镜是我所有的希望,要是青铜镜不见了,那我还怎么回到现实世界?第一时间,我就想到了那一定是他们搞的鬼。
“放手,唉,你先放手,这又不关我的事。”洪武无可奈何地说道。
这时我才想起来,好像这还真不关他们的事。话说,青铜匕首都从来没离开过身,他们能对叶秋干什么,如果当真还有其他办法,也不会等到这个时候。
我急忙的问:你赶快给我说说,这她妈都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