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陆致远之死
在美国的第二天,陆致远住进了医院,我负责照顾他,医院给他做了检查,身体机能全部损坏,最多就是延迟死亡的时间,事实上住院治疗的效果不大。
医生都出去后,我坐在床边轻声问道,“陆致远,你明知道来美国也没有救回命的可能性,为什么还要白跑这一趟呢?”
他躺在床上,眼睛望着天花板。
“苏如,你很快就会明白,我为什么坚持要你来美国,还有,离开家,我就算死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疑虑,离开他们我可以毫无顾虑,形同灵魂得到了自由。”
我握紧陆致远的大手,红着眼眶,嗓音哽咽的说道,“别再提那个字,在说一次我就不理你了。”
他轻轻颔首。
“好,都听老婆的。”
陆致远有气无力的说道。
我依然握着他的大手默默地坐在一旁,心里有无限的怅惘,不知道这次美国之行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而等到结束的那天,他能否与我一同回国?
这美国之行让我唯一感到方便的就是语言上还算尚可。
我的英文不说很精通,可是日常的交流不困难,为了方便照顾孩子,我让陆致远的朋友在医院附近找了一间公寓,方便这段时间我们在此居住。
晚上我会陪在医院里,我怕他临时会出现变故,不敢离开。
来美国的半个月时间里,我和孩子们甚少见面,两个宝宝现在看到我都陌生了,蒋宓尤其坏,每次我回去她不是正准备睡觉就是已经睡着,蒋晟我还偶尔见过几次,谈不上热情,可也不闹心。
住院二十几天后,晚上睡到半夜,他的病情突然急转直下,医生来给他进行抢救,陆致远的朋友也来了,我给陆毅然打了电话,告诉他陆致远的情况。
“你大哥可能会在这两天内离开,我想这个消息你暂时不要告诉爸妈,他们年纪大了,身体不太好,陆毅然,陆致远说不愿意回国安葬,具体什么原因我问过他,他没有细说。”
我握着手机,隔着玻璃窗和陆毅然进行通话。
他在大洋彼岸的另一端说道,“苏如,这件事我知道内情,你不用和我解释,爸妈那边有我,还有,大哥说过,就算他死了,你一样可以依靠陆家,以后有什么苦难依然可以找我们帮忙。”
我的嗓子眼好像堵着一团棉絮,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心里难受极了。
我和陆毅然通话结束后,医生给陆致远下了死亡通知书,和我想象的一样,他大概还有几天寿命。
我走进病房,陆致远的朋友也在场,我这才发现,他今天好像拎着公事包。
陆致远抢救过来,他的脸色变得煞白,人之将死,灯枯油尽,面容枯槁,看上去如同死灰一片。
“苏如,他是我的律师,在我临死前,有一份遗嘱和一封信要托付给你,等我死了你再打开。”陆致远有气无力的望着我,双眸失去了神采。
我站在他的病床前握住他那双指骨分明的大手,红了眼眶,“陆致远,你不会死的,不会的。”
他淡淡一笑,薄唇微掀,启口道,“我感谢老天能有机会让我娶你为妻,苏如,人早晚有天会死,我只是早了一步先过去那个世界而已,别难过,也不要伤心,即便我死了,我的灵魂也会守护着你。”
我听到他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泪水一下子流了下来。
“陆致远,别说了,求求你别再说了。”
我闭着眼,心里痛苦极了。
他的五指已经失去了力气,也握不住我的手,只是轻轻地搭在我的手背上,双眼的眼皮微微耷拉。
“别哭,苏如,我还有些话要告诉你。”
陆致远看着我,精神又差了一些。
他的朋友走出了病房,我保持原状立于病床前。
“嗯,你说,我听着呢!”我轻轻地道。
他闭了闭眼,接着很快睁开。
“苏如,不要恨蒋天御,也不要埋怨他,那个男人对你的爱比我更深更浓更狂烈。”他轻咳了起来,我赶忙伸出手顺了顺他的胸膛,“我对你的爱不及他爱你的千分之一,万分之一。”
我一脸茫然的站着,却听不懂陆致远这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继续道,“这次来美国是我安排的,你难道不去找找他的下落吗?”
我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陆致远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反问道。
他笑了。
“我就说你是关心则乱。”陆致远开口。
我仔细寻思他说的话,很久我才反应过来,来美国之行是另有目的,那么他做的所有一切都是为我着想的话,那么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为了躲避某些人的视线。
我惊呼道,“一直以来你在作戏给婧澜看对吗?从你晕倒在公司大堂开始让记者刊登消息,做了两手准备,一是打算名正言顺的退下来,二是要让所有人知道你身体不好,而她得知消息后不会起疑心,而你可以顺理成章带我出国,美其名曰治病,事实上,你是想让我来找蒋天御?”
我真的是低估了陆致远的谋算。
他生病了为什么还能布下这些局?
难道,正如陆致远说的蒋天御还没有死?
可是,没有死的话,为什么他不向蒋家证明他还活着。
我的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总觉得陆致远这招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令婧澜防不胜防。
“苏如,你去找找看,兴许能有结果呢?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好吗?”
陆致远反问我,黑白分明的眼眸深深地望着我。
我没有说话,整个人出现了迟疑,他这番话交代的悬疑重重,我想不透该怎么去拆解?
我站得有些累,轻轻地坐在了病床边,淡淡地道,“陆致远,你的意思是蒋天御还活着?”
他虚弱的闭上眼,声音极轻的道,“我不确定,既然我们不来都来了,为什么你不去寻找他的下落呢?”
“他说过,他爱的是我这张脸,并不是我的人。”
我痛苦的开口,提到那个男人又勾起了心底深处的伤心往事。
“苏如……就算为了小晟和宓宓你也该去寻找蒋天御的下落,孩子有什么错呢?”
陆致远说道。
我陷入了沉思,握住他指骨分明的手掌,这一夜我没有合过眼,静静地守在他的床边,脑袋里空荡荡地,什么也想不起来,半夜的时候我趴在病床边打盹儿。
睡着睡着,我听到机器传来刺耳的“滴”声,那声线无限延长,换乱中我回过神来,一抬头发现陆致远一脸死灰的躺在病床上,而我始终握着他冰凉的大手,那一刻我整个人懵了。
“老公,老公……你醒醒,我求求你醒醒。”
我一边按床铃一边叫陆致远。
空气微凉的午夜,我静静地站在医院的走廊上,直到天亮陆致远的朋友过来帮我办妥了一切的手续,他告诉我,陆致远生前交代过要在美国火化,暂时安葬在这里,等我找到蒋天御再迁回去。
这消息让我深感意外,可他是陆致远的律师,我没有办法不遵从他的决定。
我抽空给陆毅然打了一通电话。
“陆毅然,陆致远在午夜死的,死的时候非常安详,他说,要在美国火化,暂时安葬在这里,等我找到蒋天御再迁回去。”
我向陆毅然交代陆致远朋友说过的话。
他在电话里安慰我,我听到“节哀顺便”四个字的时候站在医院大门外嚎啕大哭。
陆致远为了我你牺牲到如此地步,实在让我无以为报。
事后,我和陆致远的朋友帮他进行火化,又葬在美国的某处墓园,他朋友找了个牧师做了一场祷告,仪式非常的简单化。
他的葬礼结束后,我回到公寓,看到蒋晟和蒋宓睡在一起,又想到了他还在的时候总会以温柔的姿态逗她,可谁曾想到,一夜之间就阴阳相隔。
我坐在沙发上默默地流泪。
当我曾近在失去陆致远的痛苦之中,医院打电话来,他们说有他的私人物品漏在医院了。
我交代育婴专家,告诉他们有事需要离开一下,很快就回来。
我出门前洗了一把脸,换了鞋背上包走出家门,当我来到医院在前台领东西的时候,我的身边有个女孩擦肩而过。
“这次出院了,你要好好地吃饭,不要再调皮喽。”她的嗓音非常悦耳,“要不然生病了,姐姐会在你的小屁屁上打针,那会很疼。”
这个人就算化作灰我都不会认错。
她居然出现在美国。
这怎么可能?
“陆太太,陆太太。”前台的护士喊我,她把一个小小的密封塑料袋递给我,“这里是陆先生住院时遗漏的结婚戒指。”
我回过神接过护士递给我的那枚属于陆致远的结婚戒指。
“谢谢。”我向护士道谢。
当时给陆致远火葬时我就觉得少了什么,就是记不起来原来少的是一枚戒指。
我签了字,领回了戒指,当我要去找那个女孩的时候,发现她已经不见踪影,想询问前台的护士,我认为认错的可能性比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