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妖――”
“卫朗,让她说。”重华始终闭着眼,却仍旧及时地阻止了卫朗开口。
卫朗想帮帝君解释,而帝君却甘愿让这小妖血口喷人?六界谁人不知三千年前魔族进攻之时,帝君临行之前遭遇渡劫雷火?这小妖不识天界战神也就罢了,竟还不知道这事?而且帝君还因强行抵御天雷而体内留有旧疾至今,这小妖竟然还如此质问帝君?
卫朗心里有一把火憋着却不能一吐为快,整张浓眉大眼的脸都酱红了。
而重华的不解释和阻拦,却让七叶觉得他是心中有愧,心中虽怨恨,却一时之间找不到别的话,只是仰头看着那张半空中紧闭双眸的脸,那个和桫夜一模一样的脸,失声痛哭。
“哎,这小妖怎么哭得这么凄惨啊,无墨,你说是不是那小子欺负她了?”卫朗一听七叶这哭声,先前的怒火已经熄了一半,皱着眉问无墨。
“不要说话,专心帮帝君。”无墨在卫朗前面,离帝君比较近,他能感受到卫朗刚刚的话让帝君差点气息紊乱。
所有人都不说话,只有杀不器一直在低声安抚着七叶。而七叶蹲在地上掩面哭着,看不到半空中的重华,那双剑眉已经打结成一块,飞快旋转的玄天剑已经飞射出小火花,重华的嘴角淌出一丝细细的红丝。
这时一直在地上护法的公雅箬走了过来,地府兄妹正要行礼,被她大方地挥手打断,给了二人一个警告的眼神。
公雅箬凑到抱膝哭着的七叶耳旁,不知道说了什么,七叶突然就停住了哭声,转身朝山谷外跑去。
“七叶――”
杀不器回头深深看了一眼这个天帝的唯一孙女,转头也追了过去。
“喂小妖――”卫朗心急地大叫,不用他简单的脑子也知道肯定是这个嚣张跋扈的公主搞的鬼,于是朝公雅箬怒道:“疯婆子,你跟小妖说了什么!”
“卫朗,不要以下犯上!”无墨知道卫朗的冲动脾气,接下来肯定有更加难听的大骂;以他的脑子,跟这小公主根本没法斗,他是在天庭混的,还是不要和这个女人结怨为好。
于是无墨朝公雅箬道:“殿下,方才卫将军行礼你好像忘了叫他起来,如今你俩也算扯平了罢。”
既然无墨卖了面子,心情正好的公雅箬当然就收下了,又一副糯糯的声音道:“无墨叔叔这是哪里话,说得好像雅箬好小气。”
“啊哈哈,殿下自然有殿下的气量。”无墨和公雅箬向来都是这样,但公雅箬却从没给无墨脸色,八成是因为他跟随天帝征战,建成大统的震天功劳吧!卫朗白日飞升还没几万年,这公主当然不会放在眼里。
感觉到前面的帝君已经不顾常理的再加速,无墨和卫朗二人身上的精气已经被抽得顿时说不出话。这时缺口也已经封住,但仍需加固,这时重华的身形有些不稳,无墨离他最近,非常清晰地感受到帝君身上的气息已经开始逆流紊乱,却已经说不出话来阻止。
这时重华突然一抬袖,正在地上盯视着大黑洞的公雅箬已经被提至半空,到无墨身旁。
“重华哥哥――”公雅箬兴奋之中又有些害怕。
“尔等为的是六界苍生。”
重华清冷的声音还未落地,三人的脸色都瞬间一白,公雅箬甚至还发出了一声尖叫,卫朗和无墨咬着牙,只是闷哼了一声。
只见重华正疯狂地抽取三人身上的精气,可以说是完全不顾三人性命地抽取;而身上的精气突然在很短的时间内被抽取一空,即使是神仙,也是一种犹如抽筋剥骨般的痛苦。
七叶几乎是一路狂奔出山谷,招来一朵云便要往西边飞去。杀不器也驾云追上来,左右连连追问了许久,七叶却总是不答,只是疯狂地朝西边飞。
正要祭出地魂枪强行拦下七叶,前面却突然出现了一队人马,人数很多,排了长长的一列,七叶想绕也绕不过去,只能急停了下来,却一个重心不稳,栽下了云端。
杀不器掠过去及时接住了七叶,但她终因情绪过激而晕了过去,甚至还露出了原形。
这时杀不器抬头看了那队人马最前端的人一眼,喊道:“父君――”
七叶又回到了地府,昏睡至次日才醒过来,一起身便要下地冲出房门。
“七叶姐姐你醒啦?哎你要去哪里啊――”正端着一碗药进门的杀若紫,慌忙将药朝桌上一飞掷,转身追了上去。
幸好一出门便看到自家皇兄已经阻挡在七叶面前。
“让开。”七叶沉声喝道,表情居然有些嗜血。
“你要去哪里。”杀不器不动,提防着问道。
“昆仑墟。”
“昆仑墟是六界最混乱的地方,你为什么要去那里?你会没命的。”昆仑墟埋葬着上古诸神混战牺牲的所有人神魔,是六界最浑浊、怨气最深的地方,她为什么要去那里?那位公主到底和她说了什么?
听不到七叶回答,杀不器朝她走一步,柔声道:“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去那里,我陪你去。”
“我自己去,让开!”见杀不器靠近,七叶怒喝着祭出了荼白色的骨笛,那笛身上的卧佛像射出炫目的金光,让旁边的杀若紫忍不住一阵惊呼。
“不让。”杀不器也看见了那威势强大的笛子,但仍旧不动分毫,伸手祭出了自己的地魂枪。
两人剑拔弩张,几乎要一触即发的时候,杀若紫的一声尖叫打破了这紧张的时刻。
“嗯――”一身紫红繁复宽大衣袍的阡娈突然出现,一手掐着杀若紫的脖子,一手挥着闻起周围这个花草假山十分别致的庭院,而这精致的景色,却在他闻后便立刻化作了尘沙了随风飘逝。
魔君大人的紫眉一挑:“这就是地府招待贵客的地方?不错,着实很用心啊!”
柔柔淡淡的声音,却让这时赶到的鬼君夫妇脸色一白,鬼君颤抖道:“我们向来和大王井水不犯河水,还请大王放了小女――”
“放了她?”魔君一抬手,白衣白裙的女娃双脚立刻离地,正痛苦地四处蹬着,但那双大眼却狠狠地瞪着魔君,旁边的鬼君夫人已经心疼得泪如雨下。
“你们不知道,她是我朋友吗?”阡娈看了一眼七叶,瞪着鬼君,依旧是柔柔淡淡的声音说道:“你们拿这样的地方招待我的朋友,我怎么能放过她呢?”
“大王,我们没有想过要害她!”鬼君夫人哭着解释,“只是瞧着儿子喜欢,便要留下她罢了,我们真的没有想过要害她性命啊!”
魔君宽大的衣袍和上好的布料拂过七叶的脸颊,七叶却瞬间清明了,难道这庭院有什么问题?不过既没有要害她性命,便也罪不至死吧?
于是七叶抓住一缕那纷飞的布料,眼睛看着地面,淡淡道:“放了她,我跟你走。”
无事不登三宝殿,魔君大人绝不会闲到多少万年后才想起来要到邻居这窜门,原因只有一个:她在这里,魔君要的人,是她。
阡娈楞了一瞬,随即一把丢开杀若紫,一瞬间凑到七叶面前,啧啧道:“你,真的和她很像。”
七叶的心一痛,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替身的感觉。
“七叶,别跟他走!他可是魔君,是个大魔头啊!”杀不器抓起七叶的胳膊,将她拉到一旁,远离阡娈。
“太子殿下,”七叶转过头,眼神里有些暗色,“这庭院有问题?”其实七叶早该发现的,这个房间进出只有一条道,周围都是十分形似的假山,这是一种阵,除非主人带路或者破阵,否则被困在里边的人根本出不来。
杀不器眼神有些闪躲,话中有些歉意道:“昆仑墟很危险,我们不愿让你去冒险。”
七叶惨然一笑,想起了卫朗、无墨、小胖,甚至是司书星君,他们这些人,她曾经多么自豪地跟桫落说她有一帮好朋友,她说她要回到天界去,因为舍不得他们。
在红月山真心孝敬了她三千年的小灰狼小野猪们,她半句都没提起,但就是这些她真诚对待的所谓的朋友,瞧,要么一起欺骗她耍着她玩,要么就背地里暗藏鬼胎,这个世界上,她还能相信谁?
她差点爱上的人从头到尾都在逗她玩,把她耍着团团转,如今这些她曾经以为对她真心的朋友,也都如此这般,叫她如何不心死?
“当初你将我从门口带回的时候,便知道我要去昆仑墟吗?”毕竟那时候你就是把我安排在这间屋子了。
“魔君,我宁愿跟你走。”
两句话将杀不器的脸说得煞白,他朝后踉跄了一步,放下地魂枪不说话。
“哈哈哈――”阡娈仰头大笑,“小妖,你果然聪明!”
阡娈带着七叶飞出地府,一路上自然没人敢拦。杀不器不甘心,但也无可奈何,跟魔君对抗的结果,必定是整个地府在六界中消失。
当阡娈抓着七叶的胳膊飞到门口的时候,却见一身墨袍广袖的颀长身影背对着大门立在那里,地府阴森的风将他的墨袍吹起的声响犹如战歌。
他一手执剑,一手朝后背着,斜指地下的黝黑剑身却泛着刺目的金光,在这幽暗的地府分外抢眼,宛若神明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