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鹏飞抬起头,突然莫名其妙地说:“爷爷,其实我还是那个敢想敢做的人,只不过考虑的事情多了,敢想敢做,并不是表面上的敢想敢做……有时候需要换一种方式。”
刘老欣慰地点点头,说:“你成熟了,长大了,以后……你的事我不会管了。我们这辈人负责打天下,你爸这辈人负责巩固、稳定天下,现在轮到你们这辈人……那就好好建设天下吧,完善那些需要完善的体制,改掉那些错误的政策。”
刘老向后一靠,摇椅轻轻晃动起来。他说:“鹏飞啊,我最后再好好的同你谈一次未来,之后我将不问政事。爷爷真的不行了,也没那个精力了,活着就是对你的帮助。我现在想问你,对未来怎么个打算?”
张鹏飞说:“我想过个,现在看年纪上有点麻烦。我现在四十岁,再过十年五十岁,再过二十年就是六十岁。如果说五十岁就……是不是过于年轻,太扎眼?可如果再等二十年……明显不适合,而且也没有了年纪优势,如果我现在四十五岁……那就好办了!”
“你的思想固化了!还有十年啊!”刘老语气沉重地说:“十年……足够你做很多事情,细算起来,你的经历也不算少,有何不可?根据现在的态势来看,年纪不是问题!”
张鹏飞认真地说:“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五年之后……”
刘老说:“没错,所以你要抓点紧,要懂得舍得,放弃双林省了!多走走,多看看,多一些履历!”
“放弃双林省……”张鹏飞当然明白爷爷的意思,苦笑道:“如果我能在双林省五年,那么……我敢保证双林省将成为全国前三的省份!”
“那不现实,如果你现在舍去了三五年,过十年之后,或许双林省就会多出来十年,你要精打细算!”
“我懂……那么从现在起……”
“你要做好准备,当然还要看上头的意思。”
“我明白了。”
刘老缓缓站起来,张小玉见状也跟着站起来,走到爷爷身边。刘老的手抚摸着小玉的脸,淡淡地说:“鹏飞就托付给你们了,小玉……好孩子!”
张小玉眼中含着泪水,哽咽着说不出话,所有人都明白,刘老做完了他所有应该做的事情,这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没有人上前搀扶,大家看着刘老步履蹒跚地回房间休息去了。
张丽拉着两人坐下,说:“医生说了,别看老爷子外表精神好,其实他在和自己做斗争,他的思维能力已经在退化,他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一点,才……”
张鹏飞长叹一声,眼中含着泪,嘴上挂着笑,说:“妈,我们不要伤心。”
张小玉感觉气氛有点忧伤,便说:“妞妞那天看到您,高兴了好几天,天天吵着说要看奶奶……”
“呵呵,真希望这帮小孩子不要长大,永远停留在现在,多好啊……”张丽眼中充满了怅惘,“小玉,妞妞长大了让她做喜欢做的事,由她去吧。我现在看到涵涵,就心疼!”
张小玉苦笑道:“是啊,涵涵这孩子像个小哲学家似的,这么点的小屁孩儿,太成熟了!”说着看向张鹏飞,问道:“你小时候也这样?”
张鹏飞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说:“我不喜欢夸自己,不过涵涵的聪明和悟性,那个……确实有点像我……”
“臭美!”两个女人投来了鄙视的目光。
今天两人并没有着急,而是在家里吃完了饭才离开。刘远山当然没有回家,他外出调研去了。登顶后,他和家人的日子聚少离多。张鹏飞已经联系了办公厅,姜振国会抽时间见他,但时间未定,让他等通知。从老院离开时,张鹏飞让彭翔暂时把驻京办的车停到了这里,换了一辆警卫局的车,这样和张小玉的单独行动就方便多了。
天渐渐黑了,彭翔拉着两人来到爱巢,张鹏飞猛地一拍脑门,说:“妞妞呢?怎么把她给忘了?”
张小玉不好意思地说:“我……我和妈妈说好了,让她安排人去接妞妞,她今天晚上不回来了,反正明天周末,你明天就可以看到她了……”
“哦?”张鹏飞古怪的眼神盯着张小玉,“何意啊?”
张小玉羞涩地捏着他的手。
张鹏飞心疼地揽着她的腰,两人载倒在沙发上。张鹏飞捏着她,动情地说:“我现在累了,真想天天抱着你这样生活。”
“抱着我?还是我们?”张小玉妩媚地盯着他,嘴角挂着笑意。
“有区别吗?”
“哼,在你看来没区别?”
“没区别,”张鹏飞摇摇头,“大家都一样,公平对待!”
“你说得还真轻松!”张小玉的手捏着他脸,起身去了下洗手间,一脸失望地走回来,坐到他怀里喘道:“鹏飞,我……我刚发现了一件不好的事情,很扫兴。”
夜里十点,张鹏飞离开张小玉,彭翔驾车把他送到了姜振国的办公室。白天的姜振国没有时间接见客人,好不容易从晚上挤出了一点时间。
张鹏飞赶到时,姜振国还在办公室看文件,刚刚上任内务院,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做。
张鹏飞微笑道:“首长,是不是现在感觉人长了一个脑袋,两只手有点不够用啊?”
“你啊……”姜振国指着他笑,“你先坐吧,我看完这份文件的。”
张鹏飞不再说话,坐在了一旁,从秘书手中接过茶杯,道了感谢。秘书心说走进这间办公室能敢如此同首长讲话的,在地方大员中张鹏飞是头一个。姜振国必竟新上任,地方大员对他的策略还没有完全摸透,下面的领导也就很小心。一般来说,新官上任,自然与前任的行事风格不同。韦远方与姜振国都是年轻人,大家对“韦姜新政”拭目以待。
五分钟以后,姜振国才离开了书桌,坐到了张鹏飞身边,叹息道:“你说得对啊,总感觉时间不够用!”
张鹏飞放下茶杯,说:“呵呵,不管怎么说,您一定要注意休息,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嘛!”
“是的,你说得对。”姜振国点点头,喝了一口茶,说道:“和朝鲜人谈判怎么样啊?”
张鹏飞微笑道:“他向我要10亿美元的贷款!”
“哼,你告诉他们先把陈年旧账还清再说吧!”
张鹏飞说:“是啊,好借好还,再借不难,这帮人可是……借了就不还啊!”
“哼,厚脸皮!”姜振国冷笑道:“不过你好像有所收获?”
张鹏飞无奈地说:“只能说是意外的收获了,对于朝鲜的谈判,我早就做了二手准备,对他的性格很清楚。可是没有想到……让我捞到了一枚棋子。”
姜振国说:“我听了外交部的汇报,但不够详细,你再说说。”
张鹏飞详细地把安东日的情况向首长汇报了一下,最后说:“我的意见很明确,一定要保这个人!”
“你的意思是即使公开后,也要保下他?”姜振国皱了下眉头,他深知这么做的风险。
“是的,他就像是一只苍蝇,只要捏在我们手里,那就会永远飞舞个不停。”
姜振国说:“我明白你的意思,确实需要一些东西克制朝鲜,但单用一只苍蝇是不行的。而且这只苍蝇的风险太大,我怕对你造成什么伤害。两国关系发展得起起伏伏,一直都不好,万一这件事公布,那么……”
张鹏飞说:“首长,您想过一个问题没有……”
“什么问题?”
张鹏飞解释道:“您想,他们对我们只知道索取,却又没有什么好感,其主要原因就是他们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为何理所当然,朝鲜认为他们是我们一定要保留的战略伙伴,无论出了什么事情,我们都要替他出头,进而保护自己。如果这种思想不转变,那么我们的关系永远不会变,这只寄生虫就会继续吃我们的,而不懂自立。而且我们养的这个儿子还是一只白眼狼,没准何时反过来咬我们一口。所以,我们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让他们明白,朝鲜不是我们的唯一战略伙伴,我们的外交政策是多边关系,因此就要用事实证明,我们的朋友有很多,即使他真的受灾,我们也可以自保。”
姜振国若有所思地点头道:“你说得有几分道理,那如何实施?”
张鹏飞微笑道:“其实我只是把您心中的想法说出来了而已,您不是决定下周访俄韩两国吗?”
“呵呵,这有关系吗?”姜振国微笑问道。
“没有关系吗?”
姜振国伸出手指指着张鹏飞,说:“把你放在双林省真是委屈了,我真想把你调到身边!你说得对,当你说要有两手准备,并且对俄远东地区产生兴趣之后,我就想你在前面打头阵,我们在后面也要做些事情。正好,对俄对韩的访问,也是我们早计划中的,所以……”
张鹏飞说:“我现在把他们晒在了一边,暂时不理他!”
“呵呵,赌气?”
“对,就是赌气!”
“哈哈,你这个赌气赌的好啊!”姜振国点头道:“这个安东日的事情你看着办吧,一定要保密,不要被外界媒体知道,否则就无法收拾了。至于我们……还是睁只睁闭只眼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