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仁君也终于笑着从沙发上站起身,看了看寒愈,学着千千的语调,翘起手指拿了外套,扬起眉毛:“赶紧的吧,已经迟了听见没有?你担得起么?”
听着他这调子,寒愈忍着打冷颤的冲动,抿着薄唇又转身出去了。
他从南都赶过来到现在连一口热水都还没来得及喝。
上了飞机之后,夜千宠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其实她一直不知道寒愈有没有私人飞机,不过现在看来是有的,没跟她说过而已。
他也没带什么人在身边,杭礼平时跟他形影不离,这次就没见人,飞机上一共就他们三个,她想着可能是洛森堡方面不允许带太多人过去。
夜千宠在座位上坐了会儿,就听到寒愈把宋仁君叫了进去。
过了不到两分钟,三叔宋仁君又走了出来,目光看了她,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水和杯子,对她道:“你伍叔说渴的厉害,你倒杯水给他去?”
她抬眸,“他不是叫你倒么?”
要不然见叫进去干什么。
宋仁君故意的把谱子一摆,“哪有后辈使唤长辈的?我这腿脚不利索,走路久了就疼,你跑一趟。”
走路久了就疼……整个飞机才多大?
不过,寒愈这个私人飞机确实豪华,内部装饰全是高奢风格。
她倒水的时候还看到旁边就陈列着几款红酒,其中还有的是已经喝过的,说明他这个私人飞机最近也用过?
他用私人飞机,如果是因为公事,大概没有闲情逸致坐在这里优哉游哉的品尝红酒吧?
那就是私事了么?
“水都要漫出来了!”宋仁君的声音忽然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这才停下了继续倒水的动作,确实有点太满,她干脆试了试温度,然后自己喝了两口,然后才端着往里走。
而她的动作宋仁君全都看在眼里,愣是看得睁大眼。
“你这……”
调皮还是恶劣?居然让人喝她剩下的水。
夜千宠走过宋仁君的时候淡淡的一句:“又不是没喝过。”
这么一说,宋仁君才眨了眨眼。
也是。
夜千宠端着水杯进去,看到寒愈坐在驾驶位上,其实是有些惊愕的。
她以为他的事,自己基本都知道。
但第一次知道他居然会开飞机?
可能是因为她沉默的站在那儿时间太长,寒愈回头看了她一眼,微微蹙了一下眉,可能不知道进来的是她。
目光又落在了她手里的杯子上。
夜千宠以为他会伸手过来接的,结果他没有,只是转头过来看了看,然后又转回去了,继续专注的驾驶。
她一双柔眉皱起,却又不得不站在那儿,憋了好一会儿,才问他一句:“不是要喝水么?”
寒愈这才“嗯?”的转过来。
然后薄唇微动,低低的声音:“我以为你进来参观驾驶室。”
夜千宠:“……”
然而,就算这么跟他说了,也不见得他就腾出手来接水,还是做他该做的。
她不得不再次提醒:“我给你放这里?”
男人声线不变,“放着还不如端走,我也喝不到,腾不出手。”
腾不出手?
夜千宠看着他面前那些密密麻麻的仪表盘,看着就头疼,越是这样精细的东西,确实就越不能出差错。
那他就是不能喝水?
偏偏,她想着让他忍着的时候,听到寒愈不咸不淡却又颇有含义的说了一句:“从南都过来开始就没沾过一滴水。”
驾驶员要是脱水,那才是严重的事!
“你总不能是让我喂你喝?”夜千宠心里想着,依旧问了出来,而且她这么问,完全不是建议,而是质疑。
偏偏,她刚说出口,那个男人就十分赞同的样子,点了点头,一句:“那就麻烦你了。”
“……”还真是不客气。
不过,她也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现在说话比以前是客气、疏远多了,也就少了一些让人遐想的东西。
喂水喝也不算什么事。
可喂水喝这事,不是表面看着那么简单好办的。
她谨慎的弯下腰,把杯子凑到男人唇边,杯子的倾斜角度也是个技术活。
开始的时候,夜千宠看他喝得有点猛,喉结随着沉重的节奏声滚动着,她不得不稍微加快杯子的倾斜度。
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好像又不喝了,以至于她下一秒的倾斜是直接差点把水灌到他鼻子里。
寒愈自然是微微往后仰头躲避了一下。
所以,遭殃的就是他一点点衣襟,以及裆部的位置。
男人低眉看了一眼那个位置,然后又谈谈的抬眸朝她看去。
那眼神,就好像在质疑她的意图。
以至于夜千宠一下子皱起了眉,“你自己忽然不喝了的,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停?”
寒愈表情自然,“我总不能永不停歇的喝下去?”
然后又似有若无的低沉声音:“看来不是在任何方面都充满默契的。”
这在她听来就是意有所指,他们之间平时的交集就算不上多少,如果非要说什么事是最默契的,那就只有一件床上欢愉的事。
所以,夜千宠听完脸色都僵了一下。
听到寒愈淡淡的问:“方便的话替我擦一下?湿着很难受。”
她端着杯子站那儿,指节都紧了紧,难道要说不方便么?
为什么不方便,因为脑子里装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不方便?
那岂不是承认她就算表面上跟他拉卡了关系,其实心底里时时刻刻都在想跟他的那点龌龊事。
所以,夜千宠转身把杯子放在一旁,又看了看哪里有帕子。
别的地方没看到,她干脆就拿了他西装口袋里的那一条,然后走到他旁边。
面无表情,心无旁骛的样子,半蹲在地上,帮他处理。
说实话,夜千宠没觉得这帕子把水吸了多点大,都被他的裤子吸收了,那个地方湿了一片,站起来的话会显得很惹眼。
结果,她想得太乐观。
不站起来也照样惹眼。
不因为别的,因为他就在她的擦拭动作下起了反应。
夜千宠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一张脸迅速变红,整个人都不知道该起来还是继续,气得不知道该看哪儿。
寒愈当然知道这些,但这事怪不了他,就算他现在心里没想这乱七八糟的,面对她本就敏感,何况禁欲太久的情况下?
也是夜千宠感觉脸上烧得难受的时候,感觉身后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托住,想把她托起来。
她下意识的随着抬头,就撞上了寒愈俯低下来的五官。
眼神微微一变,猛地将她手臂一把打掉,然后又把帕子使劲摔在他身上,“你不是腾不出手吗!”
“嘶!”男人略微倒抽气的声音。
因为她一扬手狠命扔的帕子正好砸在他裆部的地方,不可谓不准。
宋仁君坐在位子上看报纸,听到千千忽然拔高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又事不关己的低下头继续看报纸。
但是过了没几秒,就见小姑娘气冲冲的出来了,一张脸粉红粉红的。
他眉头挑起,“水杯呢?”
结果换来小姑娘狠狠瞪了他一眼。
宋仁君只好把后面的话咽下去,缩了缩脑袋,继续安安静静的看他的报纸。
这个航班路线夜千宠完全不知道,也不清楚要飞多久,但是到点了她就饿。
抬头看了看那边歪着脑袋睡觉的三叔。
“你不饿吗?”她问。
宋仁君继续逼着眼睛装睡。
夜千宠瞥了一眼他的睫毛都快抖成筛子了,又好笑又气,只好站起身,过去直接把他摇醒,问:“这飞机上有没有吃的?”
宋仁君睁开眼,揉了揉眼睛,回答得倒是一点都不含糊,“寒愈的飞机,你得问问他。”
她才不进去问。
但是过了会儿,寒愈又把宋仁君叫进去了。
夜千宠想着,可能寒愈也饿了,让吃的进去,她这一次不可能再代替三叔给他送吃的进去!
然而,这次等人从驾驶舱出来,出来的人就成了寒愈。
寒愈清楚的看到她抬头看来,看清是他之后柔眉皱了起来,又撇开了。
她在那儿又坐了会儿,知道了寒愈是出来做饭的。
那应该,三叔就是代替他在里面驾驶。
三叔也不少年纪了,难道那个年代的人都这么厉害?飞机驾驶证可不好弄,居然还可以轻松代替驾驶?
她好奇,所以进去看了看。
看到的画面就不太一样了。
宋仁君继续看着报纸。
夜千宠站那儿半天,愣是没见三叔动一下任何仪器,终于开口问:“你现在不是代班驾驶?”
宋仁君抬头,才看到她,勾唇,点头,“是啊。”
她拧眉,“那你连手指头都不动?知道开哪儿去了么?”
宋仁君听完噗嗤的笑出来,“你当这是开车呢,航班路线都是设置好了的,我动什么?”
“真动了反倒出问题了。偏离一分一毫,搞不好,被洛森堡当做敌机一箭扫下来。”
夜千宠一张脸更是难看了。
既然航班路线都是设置好的,那寒愈刚刚坐在那儿一副水都没时间喝的样子是在干什么?
玩她?
宋仁君瞧着她脸上精彩纷呈的样子,忍不住笑,“你也不用多想,寒愈若不是坐在这里,而是跑出去做你旁边,你能好受了?”
那说起来,还委屈他了呗?
夜千宠出去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被自己的蠢劲儿气得都快不饿了。
“果汁喝什么味的?”寒愈的声音从机舱尾部那个厨房传来。
她坐在桌边,“不喝!”
男人的声音倒是平稳,“那就喝水?”
“不喝!”
她加强了语气。
寒愈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看到她歪在椅子上,椅子放平了,看样子是打算睡一觉。
“给你倒水过来,吃完再睡,否则空腹降落会很难受。”
她只当听不见他的声音。
其实夜千宠也没有睡意,闭着眼倒是已经在想,到了洛森堡她该怎么表现了。
她这个人也不算薄情,但是自小确实只知道寒愈一个真正贴身的亲人,所以哪怕是她看到查理夫人的时候也没有多么的热血沸腾。
这会儿就担心见到那位老太太也不会特别热情,这样会不会让她老人家失望?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脸蛋上被人用手指戳了戳。
以为是寒愈,夜千宠睁开眼的时候目光都是凶悍的。
结果是宋仁君似笑非笑的脸,看着她的眼角,“哟哟,你做什么噩梦了?”
她吸了一口气,坐了起来,“我要不是去这一趟有求于他……”
后话没说下去,看了看三叔,问:“你了解我祖奶奶么?我这人不太热情,她会不会觉得我寡情?”
宋仁君笑,“要说寡情你还能跟皇室贵族比?”
“你祖奶奶不大可能不喜欢你,但就算喜欢也不会太表现出来,否则就是害你,所以这方面,你就省省心,不用多想。”
想一想,也对。
两个人正说着话,忽然听到厨房那边传来什么东西掉落的清脆撞击声。
夜千宠皱起眉。
寒愈是厨房老手,厨艺很好,经常出入那个地方,不至于犯打碎盘子这种低级失误。
等想明白这些,她整个人已经起来往厨房里快步走了。
宋仁君看着她的步子,微微笑了一下。
她虽然想极力和寒愈拉开关系,但心里还是有感情的,挺好,有仁义有情意。
夜千宠已经站在了门口,看到寒愈刚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放到了水槽里,而他另一个手还撑着台面,略低着头。
“你怎么了?”她隐约感觉他背影看着不太对。
寒愈听到她的声音,没有第一时间转过来看她,是过了一两秒,听她走进来了才抬眸。
脸色看起来没什么异样,薄唇微微弄了一下,声音略低沉,“没事,大概是最近太累了。”
说着话的时候,他都闭了闭眼。
夜千宠看到他这样,还是快步走了过去,一手扶了他的手臂,拧着眉,“是头晕还是怎么了?”
寒愈低眉,看了一眼她握着自己手臂的纤纤白指,低低的嗓音:“这些天没怎么睡。”
忽然听他声音确实疲惫,她也不知怎么的忽然来气,“过年这段时间大家都休假,你难道还跟公司过的年么?觉你都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