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夫人看着男子,面不改色,“我说过这次我会不择手段,你答应了的。”
这个男子大概是的确很宠她的,都急成这样,却没有冲着她说出什么重话,脸色绷着,也终于回头看了夜千宠。
夜千宠坦然坐着。
“夜小姐?”男子朝她开了口。
有些意外,中文这么好。
她淡淡的笑,简单打了个招呼,“查理先生。”
只见男子走了过来,对着她,“误会一场,这件事我会处理好,如果一会儿见到寒总,希望夜小姐能说几句话。”
她略微蹙了一下眉。
然后从他的话里大概剖析出了一点点什么。
大概是查理夫人不顾后果的去惹那个男人,可是查理家族那边却后院起火了?还是查理先生在联盟会上的位置也会受影响?
难怪杭礼说他能应付好。
这种牵制的游戏,他一向最擅长,只赢不输。
果然是没多会儿,寒愈朝他们的房间找来了。
进了门,只是看了她,“什么时候出来的?晚饭吃过了?”
她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多余的话。
但她也知道查理先生的视线正落在她脸上。
倒是不等她说话,查理先生首先和寒愈搭了话,朝寒愈伸出手。
寒愈作为这次联盟会的东道主,就算不在会面时间内,面对客人,自然是要礼仪周到的,所以他回握了查理先生的手。
“既然都来了,就点些吃的坐一坐?”查理先生提出来。
寒愈自己无所谓,只是低眉征询她的意见,“回家么?”
她想了想,留了下来,随便点了几样’春江花月夜’特色的小食点。
不是她懂事,只是她看出来了,这位查理夫人再怎么样也是个女人,格局和男人不能比。
但她确实会不择手段、不顾后果,惹恼了不知道做出什么事来,那就给查理先生一些面子,至少把今天的事处理好,别越缠越严重。
后来查理先生倒了一杯酒,首先对着寒愈举起杯子,“寒总,我太太是被我惯坏了,你不要和她计较。”
寒愈倒也拿了杯子,温稳的神色,“我今天唯一的私人时间都被公务占用,谈不上跟查理夫人计较。”
听着这意思,好像有时间了会再计较一样。
查理先生神色略微勉强的淡笑,“同为商人,难得走到今天这一步,其实寒总更能明白,我若是被踢出联盟会,那也是你的损失?”
查理夫人神色变了变。
她先前忘了寒愈手里有唯一单票否决权,的确可以一语定乾坤。
想在联盟会动手脚为难他,确实是她考虑不够周到,一个不小心的反弹,反而会为难到查理。
寒愈听完之后微微弯了一下嘴角,“那么多人排着队想进联盟会,论资力都相差无几。”
那意思,多少没给查理先生面子。
这话确实狂妄,可是他说得轻描淡写,不会让人觉得猖狂,就像只是简单的陈述事实。
查理先生的脸色一度很难看。
可这个人大概很擅长忍耐,就像刚刚对自己的女人忍耐脾气,此刻也是忍耐的。
寒愈的杯子跟他轻轻碰了一下,隔了这么久,才补上一句:“但能与整个联盟会契合的人,的确不多得。”
怎么讲呢,很多人都懂政商不分家,甚至,一切的崛起离不开’商’,所以一定意义上商业霸主往往比政圈领头羊令人敬畏。他到哪都可以是那个领袖,转个战场而已,但不是每个人都精于经商。
世界最优越的各个成员国组成了联盟会,这个联盟会,只有寒愈具有单票否决权,就可见他的地位。
所以,查理先生身为多年成员,他知道不能彻底得罪眼前的人。
就算女人想不明白这些大局,他不能犯糊涂。
因此,寒愈的每一句话都很重要。
那期间,查理夫人几乎没有再插过话,没有火上浇油,不知道是打消了念头还是要另辟蹊径。
临了的时候,查理夫人才提出要跟寒愈单独谈谈。
房间留给了他们两人,夜千宠和查理先生先出去了。
杭礼和查理在一旁不轻不重的聊着商场和政策之类的事,她没什么兴趣,打过招呼后去了洗手间。
隔着一扇门的房间里,原本是平静的,但是气氛难免越来越白热化。
最后谈话的两个人声线也有所提高,查理夫人更是一度难以隐忍,她从坐着改为站着,声线也拔高了。
“我当时受的折磨和委屈无法加注回你身上,但也绝不会让你好过!”她的声音里带着恨,激动之余,眼圈有着难以抑制的发红。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图她什么。”查理夫人一手按着胸口,讽刺的看着那个不动声色,甚至全程慈悲而无辜的脸。
他慈悲,这世上就没人称菩萨了。
寒愈也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嗓音依旧平稳如常,“这些年她很好,她过得好不是最重要么?”
查理夫人冷笑,“过得好?”
“那也不过是被你欺骗、麻痹出来的。”她拿了包,“我一定要带她走,哪怕这条命不要了,大不了我们一家三口去地下团聚!”
听到这里,寒愈才终于冷下脸,眸底沁着锋利,“你最好别动她。”
查理夫人只是冷笑一声,拉开房间门走了出去。
夜千宠回来的时候,走廊上只剩杭礼一个人,查理夫妇俩已经离开了。
她的手被牵过去,带着她往电梯走,电梯里空间不比外面,她能感觉到男人身上的压抑和冷肃。
进了车里,她看着他把车窗打开了透气。
其实夜里也不算热,只能说明他现在心里堵着。
夜千宠稍微靠了过去,想把窗户关上一些,他已经看了过来,“冷么?”
她点头,“有点。”
于是寒愈把窗户往上升,只留了一个缝隙。
“和查理夫人聊得不愉快?”她没有再挪回去,就挨着他坐着,把座位中间的扶手也降下去了。
寒愈想到了先前她在医院短暂失联的事,现在看来,那个去要挟满月楼弟弟的,就是查理夫人无疑了。
她能找到那条途径去,就难保不会再有第二次。
低眉看了她,“是不是快开学了?”
夜千宠点头,“嗯,没几天了,其实现在都可以启程。”
可是寒愈直接道:“晚一些过去吧。”
反正每次开学她都没有按时过,只有第一次送她出国那会儿提前走了。
她笑了一下,“可以!”
没问原因,大概知道他在担心的,估计是怕她去了学校会被查理夫人中途拦截,直接强行接回华盛顿去?
他今天没有重要会议,但是全天陪着宾客,感觉是喝了不少。
一路上夜千宠也不打搅他,让他闭目养神。
寒公馆安安静静的,雯姨和佣人好像都回去休息了。
她稍微扶着他,进了门一块儿换的鞋,她换的快,完了之后等着他,却发现这人鞋都没脱。
抬头却见他定定的盯着自己,像在考虑什么,又像只是单纯的发呆。
“换鞋啊。”她出声提醒,晃了晃他的手臂。
可是寒愈没有那么做,眸底深邃的光沉着,忽然上前一步,顺势将她逼到了墙边。
不待她反应过来,他勾着她的脸吻住她,气息间重重沉下去,一个深吻,在她意识陷落时又忽然被松开。
薄唇若即若离,她听到他哑着嗓音,“有没有想过和我结婚?”
夜千宠听到了。
起初以为自己幻听,睁开眼看到他低垂眉眼凝着自己,眸底不无认真的时候,她才蓦地慌张,愣愣的睁大眼看着他,“什、什么?”
她在推他。
寒愈低眉,看着她那慌张和不情愿的模样,胸口像是被什么无情的刺中,剑眉蹙了一下。
她推拒着的手腕被男人捉住,气息越发逼近,“从来没想过?”
夜千宠甚至不敢看他的眼,她现在只觉得心跳猛烈得连喘息都困难,只想先从他这样的禁锢空间里离开。
不是她愿不愿意的事,这个问题来得太突然,吓到了她。
她对他什么感情,自己当然是清楚,可是她还小,真的从来没想过结婚这回事,何况,她都没有毕业,她还没有事业。
因为挣脱不开,她不得不面对他,“伍叔。”
她的柔唇抿了又抿,“我还在上学,这件事不着急……”
“上学也能结婚。”他不知道怎么就忽然变得固执了,“你已经够年龄了。”
她下意识的摇头,因着他的靠近而觉得窒息,“你!……你先让开。”
然后看到了男人一双幽暗的眸子微微不悦的眯起来,很直白,就是男人被无情拒绝后的下意识反应。
“为什么不想?”他嗓音变得很低。
夜千宠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被禁锢在他和墙壁直接,仰着脸看他,“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难道他一路上的沉默就在思考这个问题么?
他不回答,只是道:“我既然碰了你,就一定要负责,你既然选了我,终归结果不是这一个?怎么会不想?”
她越是能听出他的固执。
手腕被他紧紧捏着,不能动弹,“你是不是喝多了?”
没有喝多,怎么会忽然提这个,甚至这么固执?
夜千宠长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答,就那么四目相对着。
终究是他先松开了她,似乎还低低、重重的叹息,又或者只是喝多了才加重了呼吸,她也分辨不出来。
她看着他换鞋,又听到他沉着声:“你先回卧室。”
夜千宠想了想,点了一下头,先回去洗澡换衣服,然后把浴室腾出来给他,正好也避免他纠缠这个问题。
回到卧室后,她的心跳都还没恢复,站在浴室里一度深呼吸。
他这是怎么了?
楼下的客厅里。
寒愈手臂撑在窗户上,另一手在抽烟,吸得不算猛,但是动作没停过,好似这样能用烟雾弥漫大脑,不去想那些东西。
绝不能让她离开的,但是面对她的亲妈,他居然想不出可以留住她的办法,除了这个,还有什么最有效?
一路的思虑,竟然只有这么个想法,也的确荒唐。
死拽着不放?
可那是她亲妈。
将近二十分钟,夜千宠已经洗完澡出来了,但是楼下的男人一直没上来。
她犹豫了会儿,还是穿好睡袍下了楼,看向偌大客厅的一个角,“我洗完了。”
寒愈回过身来,勾了一下嘴角,“好。”
夜千宠走了过去,“我看你喝多了,这些天雯姨都备了醒酒汤在冰箱里,我去热了给你备着?”
男人朝她看过去,抽过烟的嗓音带着莫名的低哑,“我没喝多。”
她只是笑了一下,没争论这个问题。
因为他要强调不是喝没喝多的问题,而是他刚刚提出来的事,他要表明那不是糊涂话。
所以她能怎么回?
去了厨房,把醒酒汤拿了出来,给他在微波炉里热了两分钟,知道他去楼上洗澡了,她直接端上去。
不过因为男人迟迟没出来,夜千宠选择先睡。
她这一睡是真的睡过去了,而且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上床的,也没有叫醒她。
第二天她醒来,家里照例只剩自己。
吃早餐的时候,她留意了一眼今天的联盟会内容,好像是联盟团要去南都西城区参观游览,作为尾声,轻松为主,晚上就只有一个晚宴。
所以,她知道今天都要自己吃饭了。
中午无事可做,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电影已经被她看得快绝了,趁着有空,她整理了自己的研究笔记,一天过得倒是快。
晚饭之后的九点多,她想着给他打个电话,稍微叮嘱一下别再喝多之类的。
不过,她的电话还没打出去,倒是他的电话先进来了。
“喂?”她怀里抱着笔记本,窝在沙发上有点热,就想着起来接。
电话里听到的是杭礼声音,有些焦急,“大小姐你在哪?”
她起身的动作顿了顿,“家里啊,怎么了?”
“那就好!”杭礼匆匆的就要挂断。
可是她蓦然就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紧着问了一句:“为什么是你打他的电话?”
这是寒愈的号码,但是杭礼的声音。
“没事,大小姐,你在寒公馆哪也别去就行,我先挂了!”
然后电话里只剩一片盲音。
她蹙着眉,又坐了回去,电影窗口关掉,去搜了即时新闻。
雯姨从厨房过来,想问她要不要切一盘水果端上来的时候,刚好就见到女孩猛地从沙发起身,连电脑和抱枕都扔到了地上也不管,匆匆忙忙上楼。
不过两分钟就换了衣服,几乎跌跌撞撞的跑下楼梯。
“大小姐你去哪?”雯姨看着她那脚步,一度跟着心惊胆战。
夜千宠只应了两个字:“医院。”
杭礼刚刚说不让她出门,但是满月楼亲自开车过来接她。
一上车,她的手都有点抖,“咔哒”一声扣上安全带之后,终于问了一句:“他怎么样了?”
满月楼开着车,听出了她的紧张,而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也收得很紧。
道:“暂时不清楚,同时给他手术,但是中弹不在脑部或者胸口,你不要太担心。”
她怎么可能不担心?
好好出去的人,忽然就受了伤,不是什么剐蹭、划伤,那可是枪伤!
夜千宠长这么大,见过他最重的伤也不过是鞭子的皮外伤,一颗子弹射进身体里,她想都不敢想。
“他会不会死?”她声音僵硬,又极力的压着。
满月楼眉头紧了,“不会。”
其实他自己都不清楚,毕竟这么多年了,寒愈没被伤过。
夜千宠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终于后知后觉的想起来问:“他为什么会中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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