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愈握着她的枕巾进了房间,床上没见人。
转眼才看到她站在窗户边。
那是他的习惯,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她身上去了。
虽然这是独栋别墅,也不一定有谁会隔着窗户把她的春光看尽,但寒愈还是微微蹙眉,走过去就把窗帘拉严实了。
夜千宠眼前的夜色被窗帘布替代,也就转过身来。
她这会儿看起来很平静了,见到他手里的枕巾,也就拿了过来,问:“你睡哪里?”
寒愈没回答,只是保持那个站姿,视线低下去落在她脸上。
宋庭君说她最需要人陪。
“如果不想睡,我陪你坐会儿。”他道。
夜千宠微仰脸看了他。
寒愈心头微微落了一些,至少看她的反应,说明宋庭君说的有点道理。
她顺势靠在了窗户上,叠着手里的枕巾,叠完又散开,一直重复着,打发时间似的。
许久。
“席卜生的新闻,你看了吗?”她才问。
寒愈低低的应着:“嗯。”
她蹙了一下眉,尤其是想到那个血腥的场面,爽快是爽快了,但是有点恶心。
“你不觉得,那样的我很残忍,很诡异?”她略低眉。
“人性都有极端,被逼到绝境,怎么都不算怪异。”寒愈说得轻描淡写,因为经历过,他是可以理解的。
这么淡然的回答,让她看了他好几秒。
像是想知道他曾经经历过什么一样。
可惜他脸上什么都没有了。
末了,想起来问:“你刚刚不是说有事,还要出去吗?”
寒愈记起宋庭君的话,薄唇微动,“不了,明天去办。”
她倒是从窗户上站直身子,“我没事,就是酒店忽然被淹可能有点懵,你有事就去忙吧,不用陪我。”
寒愈点了点头。
就那么安静了几秒钟。
一点也不像以往他们之间的气氛。
以前寒愈总让她规矩一些、懂事一些,现在发现,她还是闹一点、任性一点好。
“对了。”夜千宠道:“席卜生这事我处理完了,之前说了处理完就回学校去,明天去跟席澈要个实习签字。”
顿了顿,才继续:“然后就准备过去了。”
寒愈有一会儿没说话,就那么站在那儿,看似闲适的双手都别在西裤兜里。
但就那么站着,难免让人有压迫感。
夜千宠不得不微微仰着脸看他,“今晚……谢谢你,跑一趟确实很累……没什么事,就都睡会儿吧。”
他终于挪了步子,但不是给她让路,而是忽然朝她贴得近了一步。
抄在兜里的右手抬起,抚上她的脸,似是叹了口气,低低的看着她,“还是要跟我这么客气么?”
无奈的嗓音,显得很沉,绵延的黯哑,像是无奈至极又没什么办法。
夜千宠不知道能说什么,因为他的靠近,下意识的屏着呼吸。
他温热的掌心捧着她的脸,稍微往上抬,对上了他的视线。
深如浓墨,无法直视,他又不准她避开。
“你那晚的话很伤人。”他沉沉的道:“但我也没必要这么些天跟你一个小姑娘置气。”
“你要空间,我没逼你住回来。”
“你要时间,我也没有打搅你,让你去把想做的事都做完了。”
他拇指轻轻摩挲着她软滑的肌肤,“还没冷静够?”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不找她,所以他闷久了,夜千宠觉得他的确有点啰嗦,一直都是在他在说话。
她忽然被他一把搂进怀里,不算强势,但是猝不及防,她也没什么反应。
脸贴在他结实的胸膛,能听到他“咚咚”的心跳。
想起了他抱着她下楼的时候,那会儿跳得比现在还快、还有力,只是那个时候她没心思去听,只顾着紧张了而已。
鼻尖是他身上熟悉的兰草味。
清淡,稳重。
“宋庭君说你刚刚生气了。”寒愈以这种方式转述,“说你心疼我。”
好像他没发现她生气似的。
夜千宠听着,手撑在他腰间推了以下,不重,“没有。”
寒愈顺势松开,跟她拉开一些距离,五官低了低,“虽然我一路把你带大,但你应该知道,对付女人,我没什么经验。”
她有些顺口了,“是么,那慕茧那么死心塌地难道还是天生的了?”
寒愈用那种“果然是生气了”的表情看着她。
女人也只有生气的时候会提到情敌。
夜千宠刚想说什么,他忽然把她往后推去。
她一时又没防着,一下子被退到窗户上,背抵着,仰脸看了他。
正好他握着她的下巴,微抬,薄唇覆了下来。
她下意识的就是微微蹙眉,侧过脸想要躲开。
虽然很细微,但寒愈发觉了,真的停了下来,怕她反感,怕她发怒,但依旧近在咫尺,目光落进她眼里,深深的望着她。
许久才垂落在她抿着的柔唇上。
她喝过姜糖水,忽略那点姜味,还剩一丝甜滋滋的味道。
寒愈不爱甜食,但唯独钟爱她纯属的那股子馨甜。
见她没再有更多的抗拒,他才再次俯首,攫取她抿着的整个唇瓣,把她整个唇肉都贪恋的卷入,揉缠。
夜千宠原本还想挣扎,可是男人吻得有些重,把她整个腰肢密密实实的贴在了他小腹处,压在窗户上。
“伍……”她的称呼没能喊出来,男人龙舌撬入檀口,一寸一寸的深入,卷着吮着她口中细微、晶莹的甜蜜。
这样的吻,最容易让人沦陷。
寒愈已经极力的在克制,原本握在她纤软腰肢的大掌撑在了窗户上,窗帘被他拧出了一旋涡的褶皱。
好容易停下来,悬在她额头上的呼吸都在起伏,粗重而炽热。
隐忍得痛了,他才薄唇又一次重重的攫住她,撑在窗户上的手握着她的腰压向自己。
嗓音变得黯哑沙沉,唇畔在她鼻尖摩擦过,模糊的征询:“要么?”
夜千宠不知是没听清,还是不知怎么回应,只懵懂无力的仰着脸,没有给出回答。
见她这样,寒愈重重的闭目,呼吸也隐忍的压着,像是十分吃力,才一点点把欲望压制回去。
很重很深的吻开始变得深深浅浅,最后那双薄唇离开几许,只道:“好,那天我送你到学校。”
女孩靠着窗户。
微微迷离的睁开眼,半晌了,才意识到他打消了念头,他不再碰她。
像是愣了那么一会儿,看着他隐忍得略微难看的脸色,还是道:“不用的……”
张口才发现,她自己的声音也带上了温温软软的情调,只好顿了顿,才继续:“席澈也得回学校,同路,不用耽误你去送了。”
男人垂眸,略有些霸道了,“我跟他不一样。”
“他也送不了你。”
席氏现在一团糟,席卜生的形象轰然倒塌,企业和重整差不多,足够他忙个小半年。
原本,寒愈并没有扶席澈上位的打算,但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没别的办法,只能成全他。
所以推波助澜,有了今天的局面。
正好,席澈不可能陪她一起出国了。
还有,“你已经耽误我二十八年,还在乎什么耽误。”
后一句说得夜千宠哑口无言,好像她是个罪人似的,虽然他那语调里也没什么怪罪,反而乐在其中。
“去睡吧。”他的声音平稳了很多。
夜千宠点了一下头。
想从他面前走过去,上床躺下。
结果,她刚刚被吻得不知所以,先前还有背后的窗户靠着,不会显得她整个身子都酥软、腿脚无力。
但是一离开窗户,她就差点软将下去。
寒愈条件反射的一把接住她,动作间,她身上那条浴巾已经快散了。
男人喉结深深滚动了两下,弯腰把她抱了起来,迈着大步把她放到床上,绷着刚平复又有些往下腹蹿的热流,“你先睡!”
她看着他直起身走出卧室。
宋庭君在客厅,看到寒愈又下来。
眉眼顿时挑起,“你知道欲求不满是什么表情么?”
寒愈冷冷的睨了他一眼。
某人不怕死的掏出手机就抓拍了一张,然后在他面前晃了晃,“就这个表情。”
无比传神!
寒愈倒了半杯凉水,一口喝完。
冲他伸手,“拿过来。”
宋庭君“嘁”一句:“留个照片怎么了?我看千儿手机里也有你照片,怎么没见你绷着脸、掐着老大叔威严逼她删了?”
话才说完,寒愈已经拿了他手机,几下删除后给他扔回来。
宋庭君认命似的叹了口气,谁叫他以前拿老大的照片去卖了一大笔?从此以后就死活不让拍了!
只好谈正事:“席澈上位,他和乔鸣还会继续合作,毕竟那么好的项目,不过,你不怕把他养成未来医药之王?”
席澈跟乔鸣继续合作,项目一成,国际通道一打通,那就是另一个世界了。
“到时候可是真情敌了!”
这会儿,席澈对他来说,顶多算个初出茅庐的小生。
寒愈又倒了一杯凉水,语调平平,“他能这样绊倒席卜生,也不是个简单角色,与其让别人养,不如自己来。”
宋庭君想了想,好像也有道理,自己养还知道他哪年哪月长了几斤几两,心里有数。
看他又半天不说话了。
宋庭君靠回沙发,替他叹了口气。
道:“千儿马上回学校了,不过呢,你也不用太难过,一个月抽三天休息,还是可以过去跟她住一晚的!”
“况且,乔鸣既然都知道慕茧的身份了,那承祖那案子肯定得趁热翻,免得牵连她,让她出去了也好。”
“这回出事,乔鸣算是孤注一掷,既然失败了,肯定会以最快速度把底子安顿好,咱们得比他快,翻了他,把他培养的人都清一遍。”
寒愈只是坐在那儿,不知在没在听。
等宋庭君说完,才问了一句:“月楼呢?”
宋庭君挑眉:“回来那晚就没见人啊!”
“你也回去吧。”寒愈撵人。
宋财神翻了个白眼,干脆把双腿一收,直接整个人躺在了沙发上,肢体语言:“爷今晚就睡这儿!”
寒愈无声的看了他一会儿,“挪一挪。”
宋庭君挪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腿一叉,“别告诉我你今晚睡沙发?!”
“你傻啊,那么大的床不去睡?”
寒愈闭了眼,倚在沙发背上,枕着手臂。
“让她再缓一缓。”
“缓什么?”宋庭君坐了起来,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都这么久了,千儿都开始心疼你了,你不趁热打铁,还跟我抢沙发?”
这一回,寒愈听完略重的舒出一口气,倒是直接:“她不想让碰。”
一听这话,宋庭君扶额,“大哥,你见过哪个女生会不矜持到直接躺着,跟你说’来上我?’,女孩子不都口是心非……你跟她生活十几年,这点还……”
不对!
宋庭君好像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
忽然盯着寒愈,“什么叫她不让碰?”
然后瞳孔撑大,“你碰过千儿了?”
“我操!”
“你碰过了?!”宋庭君越说越激动,直接从沙发上蹦了下去,站在那儿死盯着寒愈,“老大你说清楚!”
那晚夜千宠隔着裤子被浸了红酒药粉,这事宋庭君是不知道的,只以为她被日常所能想象的羞辱了一下。
当然,他也不知道那晚怎么给她把那个药粉的事给解了的。
“就那晚?”他停不下来,围着沙发转。
寒愈脸色淡淡,闭着眼,“不是。”
不是!
宋庭君更是激动,也就是说,背着他们,他竟然早就把千儿给吃了!
寒愈终于淡淡的启开眸子,“没碰你的人,激动什么?”
对啊,宋庭君也不知道自己在激动,但总之就是很激动!
要知道,让寒愈办这种事可不容易。
更有一种把妹妹扔出去了的感觉,复杂得很。
不过话说回来,“以后是不是可以一起深入探讨姿势问题了?”
对此,寒愈眼皮都没抬,“你的小仆女又找着了?”
那语调里,颇有些鄙夷。
宋庭君忽然安静下来。
半天,才道:“她说三年,马上到期,不回来我也能把她逮回来。”
寒愈像是笑了一下,嘴角微扯,“三年前是你的女仆,三年后指不定能力比你高。”
宋庭君听起来还是那么的不正经,“再高又怎么样?也是我供出来的,照样得够起来踮着脚乖乖吻我。”
但他话音里已经有了认真,和几分邪恶的霸道。
好久,两人没说话了。
宋庭君照着那人踹了一脚,“你上去睡去!碰都碰了,还给爷装什么可怜?”
寒愈倒也顺势起了身,迈步上楼了。
他进卧室的时候,夜千宠已经睡着了。
可寒愈也没上床睡,而是选了卧室里的沙发。
等她再醒来,他已经起床,甚至在准备去公司,走之前算是给她打了个招呼。
宋庭君陪她吃的早饭。
眼神瞅了她无数遍。
夜千宠有些无奈,“你要不把我拍下来看?”
他一笑,倒是转话题了,“席卜生已经完蛋了,别的事你不管了吧?”
她微微侧目,“怕我管到慕茧头上?”
宋庭君摸了摸鼻子,有那么点担心。
她放下餐具,抽了纸巾,“就像他不会逼我一样,我也不会逼他,重情义也不是什么坏事,就让他继续照顾着吧。”
反正出国了,只要两个人没有染,眼不见心不烦。
吃过早饭,她去找席澈签字。
几天没怎么见,看得出来他很忙。
她去办公室等了会儿,席澈进来过两回,但是每次都顾不上说两句话就又出去了,整个公司他像个陀螺一样转。
也能理解。
无聊之余,她抬头看向那个书架,又一次看到了之前她买过来的那个相框。
只不过,起初她放在抽屉里,后来被放在书架上。
这会儿,相框里已经填了照片。
而且是她和席澈的照片。
夜千宠着实不记得什么时候跟他合照过,看起来也不违和,就是席澈的脸有些冷,她也没什么表情。
但是整个照片给人很温静的感觉。
就席澈那个性子,夜千宠还真想不出来他是为什么要放一张那个照片上去的。
怎么看也觉得不搭调。
所以她过去把照片转了角度。
席澈忙完的时候已经快一点了。
看样子还在忙,但他还是进了办公室,身后跟着明显有事找他的人。
他微侧首朝后摆手,“等我回来再说,你们先去吃饭。”
那俩经理人皱起眉,“席总,公司食堂菜品都不错,也可以一边聊项目的事……”
实在是因为时间不够用。
可是席澈跟没听见一样,因为不可能带着她一起吃食堂的,而她这个时间又必须去吃饭,太晚了。
“你要不……先忙?”夜千宠看了看那两个一脸苦相的经理。
席澈面不改色,“没关系。”
那么多文件他都没签,还是先给她弄了实习报告签字,然后带她去吃饭。
惹得公司里又是一阵侧目。
“果然还是小助理能让席少记起来吃饭!邪了门了。”
饭桌上,席澈就不是个热情的人,表情千年没带变化,倒是问了她,“哪天走?”
“明天。”她道。
可能是没料到,席澈忽然看了她,“这么急?”
她笑了一下,“你这个情况是走不了的,我自己过去就行,再说清水在那边,我能应付。”
席澈也没说什么,只道:“忙完我过去找你。”
她点头,“恭喜成为大老板!”
席澈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好像做席氏总裁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不过看她举着杯子,很给面子的跟她碰了一下。
目光扫过她的手腕处,虽然绳子勒痕几乎没了,但席澈表情还是稍微重了重,目光落在了她脸上。
“这么看我做什么?”她浅笑。
席澈很自然的收回视线,问:“解气了么?”
她动作微顿,看了他,“他的名声彻底臭了,这辈子也算是只能死在监狱里。”
“不是还有一双腿么?”席澈淡淡的一句,显得毫无起伏。
见她盯着自己。
他也只是淡声:“觉得我冷血?”
她摇头。
也不是,相比席卜生的行径,席澈对他这么冷血,也很正常,只是……
“女孩子怎么都比较喜欢温暖的,你长得好看,一冒出这么冷漠的性子,总觉得不太舒服。”
听完她的话,席澈看着她,若有所思。
那个表情持续了好几秒。
席澈只是在想,也许他可以试着改一改。
“有空的话我送你去机场。”片刻,他说。
夜千宠摇头,“不用,我伍叔送我到学校。”
席澈没再说什么了。
她去机场那天,席澈确实没能抽出空露面。而她也没打算让伍叔直接送到学校去。
到了机场,她就去拿自己的行李,道:“你的机票我帮你退了,早上慕茧不是给你打电话了么?发烧四十度,太奶奶都去了,你不去看看?”
她是真的处于人情考量,她看不得慕茧,就算要给大叔报恩也做不到友好,只好让他代为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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