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郭春开的询问,那些动手打架的人,都下意识的后退几步,生怕被问责。
毕竟之前私斗的那些人,被抓起来后,可是到现在都没放出来。
而这时,一个灰头土脸的女人,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大喊道:“知州大人,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我们苦啊,老老实实在家中坐着,这就祸从天上来了。”
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艾九的三姐艾三娘。
说来艾九家在大沙坎村也算是大户人家,说白了就是田多粮多孩子多。
从艾九这名字就可以看出来,他只是他们家的第九个孩子。
可是在没有艾九之前,他们家一直都在生女娃,从艾一娘到艾五娘,全是女娃没男娃啊!
一家之中没了男娃,不但会让人瞧不起,还容易被其他人欺负。这时候艾三娘为了不让姐姐妹妹们受欺负,就直接把自己活成了男汉子,一天天也不少跟其他孩子打架。
等后来,嫁人也是选了一个本村的人嫁了过去,这样就可以在村里帮忙照看着其他的弟弟妹妹们。
可以说,艾三娘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他们艾家的顶梁柱。
也正是因为她这泼辣的性子,让她一点都不怵这种大场面,上来就开始叫屈。
一旁鼻青脸肿的梁传芳看到这一幕,就暗呼坏事了。
可是这会儿他又有些惧怕郭春开,只能低着脑袋什么话也不敢说。
“说事情!别说那些无关紧要的,我就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郭春开黑着脸道。
有长期为官生涯的他,清楚的知道,这些百姓们并不是所有人都是纯良之辈,在他们之中奸诈之人反而一点都不少。
因此只要发生事情,他就要弄清楚事情的原由,然后冷静的去推敲其中的说辞,再来确定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艾三娘闻言,也不害怕,先是在脸上抹了一把,黑漆马虎的,也不晓得是抹的眼泪还是脸上的泥巴,然后才委屈巴巴道:“事情很简单,就是我们今儿在您跟前说了一下,那永济渠让别人改了,晚上梁家场村的梁传芳就过来,硬说是我们坏了规矩,向州里告了官,就要我们给他们一个交代!
到最后,还把我给打了,我弟看不过去,就跟他们打了起来,然后就变成了这幅模样。”
听艾三娘说完后,郭春开问道:“也就是说,还是因为那永济渠的事儿?”
“可不是嘛!知州老爷您是不知道,这些人太可恶了,他们私自改渠,还不让别人说,别人说了就来打我们,这明显是不给我们大沙坎村的百姓留活路啊……等开春以后,地里的麦苗没得水喝,那不得全部旱死……”艾三娘说着又哭哭啼啼起来。
“你这疯女人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没给你们留活路了,以往的规矩都是这样,水就在那里摆着,两个村子一起肯定不够用,只能凭本事去争,谁拳头大,谁就多一些,谁拳头小,自然就少一些!难不成我还错了?”梁传芳实在听不下去了,大喊道。
“嘿,你还真不要脸!你们在永济渠上游肯定这样说了,年年都是你们在偷水用!到了我们这里,基本上都没啥水了,想偷都偷不到!所以你们自然信奉谁拳头大,谁多一些!
要是换了你们来永济渠下游,你们肯定就不这么说了。”艾三娘大声反驳道。
眼瞅这打架的事儿刚停下来,这又要点燃新一轮的嘴炮,郭春开也受不了他们,便直接呵斥道:“都给我住嘴!”
听到郭春开的呵斥,艾三娘与梁传芳两人才慌忙住嘴不再说话。
这时郭春开扫视了一眼,问道:“以往你们这争水灌溉,都是用拳头来争的吗?”
众人闻言沉默了一会儿,那梁传芳硬着头皮道:“都是这样处理的,不过我们下手都有分寸,只分高下,从来没出过人命。”
“呵,瞧你说的这样子,为了这些灌溉的水,打来打去还挺骄傲的?”郭春开气急而笑道。
“草民不敢!”梁传芳闷声说道。
郭春开环视一圈,看着这些黑压压的人影,叹了一声,又道:“我听闻,江南一处有一道巷子不宽不窄仅有六尺,车马难行行人可通!
这巷子本来只有一尺来宽,只能供下人们通过!忽然有一天,其中一家人修缮房屋,就想占了这巷子,另外一家便不乐意,两家人为了这一丁点宅基地,打的不可开交!
其中一家有人在朝中做官,便发了一封书信,想让做官的老爷为他们主持公道!
待这做官之人,看到书信后摇了摇头,回了一封书信,上面只有一首打油诗。
‘千里家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
待这家人收到家书后,明白了家主的意思,就主动扒了山墙让出三尺地与邻居!这时对方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比较过分,便也让出三尺地来,因此才成了这六尺巷。
我与你们说这么多,你们可明白我的意思?”
听到郭春开说了这了这么一大通,很多人都低头沉思了起来。
艾三娘则小声嘀咕道:“让三尺墙又不会让自己饿肚子,可是让了灌溉的水,老百姓们得饿肚子啊……这情况又不一样……”
听到艾三娘这妇人之见,郭春开气的腰子疼,想要呵斥两句,忽然想到,她说的也没错。
富人家,可以为了几尺墙去谦让,反正又不会饿肚子,更不会死人。
可穷人不一样,没水,庄稼就难长!没庄稼就得饿肚子,这是最急迫的问题。
若是连这个问题都没有办法解决,那还谈什么谦让。
可是他这次来,不是听他们诉苦的,而是要解决这乡间私斗的事儿。
当即,郭春开便梗着脖子呵斥道:“冥顽不灵!简直不堪教化!就是一群愚民!
你们可知道这乡间私斗是何等罪责?还是几百人的私斗!就算将你们罪魁拉出去斩首都不过分!你们真以为法不责众,就这般目无王法!为所欲为吗?
我告诉你们,既然有立法!就得有人付出代价来明法!
这就叫做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来人,把他们全押回去,关到大牢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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