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菁菁好一会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她捏起一只千纸鹤的翅膀,仔细端详。
这只千纸鹤折的很漂亮,一看就是心灵手巧的人折出来的。
所以说现在这些东西也有得卖了吗?
靳菁菁像是为了确认什么似的,拿手手机点进了淘宝,在搜索框里输入了千纸鹤折纸五个字。
还真的有,纯手工千纸鹤小星星,物美价廉,省时省力,你值得有用。
“我就说……”
靳菁菁随手扣上了盒子,眨眼间又掀开,手伸进那堆星星纸鹤里头摸索半天,并没有摸到什么其他的东西,刚刚的喃喃自语又重复了一遍,“我就说……”
靳菁菁不能否认自己内心的失落。
她还以为程树能感动她,又或者给她一个惊喜来着。
是有了那么一丁点的期待,才会产生的失落。
“没事,已经好很多了。”
十年的爱哪能那么容易就消失掉,靳菁菁想的很开。
中午十二点的时候,小区里陆续传来了鞭炮的动静,靳家也要开饭了。
“靳菁菁!去不去放炮!”
两个眼看着快奔三的姐弟,对于过年最期待的事就是放炮,靳菁菁一听到楚睿泽喊她,二话不说穿上了外套,“来啦!”
一出门,她看到楚睿泽和程树一起站在玄关,谭女士和程爸爸就在沙发上坐着,靳菁菁态度十分自然的问程树,“你也去放炮?不嫌幼稚?”
程树没说话,闷声穿鞋,伸手打开了防盗门,先一步走了出去。
靳菁菁小步跑过去,脚呲溜一下伸进了靳先生的大皮鞋里,然后转脸问楚睿泽,“鞭炮呢?”
“在地下室里,爸买了好多。”
靳菁菁嘴巴里冒出一声长长的软软的“耶”,显然心情极好。
小时候菜馆生意不好,有时候一天都不开张,到了过年,靳先生也只能象征性的买几个双响炮和一连鞭炮,做多在给两个孩子买点摔炮玩,隔壁程家有钱买,可程树不乐意玩,他家除了必须要放的,压根就不买,靳菁菁想抢都没处抢去,憋屈坏了,所以长大以后对鞭炮的迷恋一点都没少。
姐弟俩出了门,沙发上的谭女士对程爸爸道,“两孩子是不是闹脾气了?”
程爸爸点头。
一上午,一个在这屋,一个在那屋,就已经很不正常了,要是搁往年,靳菁菁非要黏在程树身上才是。
谭女士喝了口水,看了一眼程爸爸,“我们家菁菁,从小就三分钟热度,这辈子就两件事做的长,一个是打游戏,一个是喜欢你家程树。”
程爸爸又点头,有心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而谭女士这边话锋一转,又说别的去了,“菁菁这孩子,没出息,整天就知道打游戏,虽说挣了点小钱吧,但是花钱也大手大脚的,哎,你说打游戏能打一辈子吗。”
面对这个问题,程爸爸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理智同内心都在告诉他,打游戏是不可能打一辈子的,可……这个……刚才……
程爸爸想了想,拿出手机给谭女士看,“这个消消乐,老少皆宜。”
所以,他觉得靳菁菁能打游戏一辈子,也能喜欢程树一辈子。
谭女士盯着他看,程爸爸便僵硬的扯了扯嘴角。
谭女士面无表情的起身,“老靳,你用我帮忙吗!”
这天没法聊,再聊自杀。
看着谭女士离开的背影,程爸爸闭紧了嘴,低头挠了两下沙发垫。
好尴尬……
楼下,靳菁菁把双响炮立在地上,笑嘻嘻的管隔壁叔叔借了一根烟,“我点了啊。”
两个男人捂着耳朵站在墙根底下,倒也不是害怕被炮炸到,就是这双响炮声音特别大,震耳朵。
靳菁菁觉得他俩的样子特有意思,随即拿出手机录了个小视频。
“你干嘛呢,赶紧的。”
“哈哈哈哈,放了放了。”
靳菁菁趿拉大皮鞋,往后退了两步,撅着屁股把烟对准引线。
呲――
靳菁菁一连后退好几步,把耳朵捂得严严实实。
嘭!砰――
两声炮响,震耳欲聋。
旁边的叔叔过来问,“菁儿,你们就炮仗在哪买的,这么响?”
“我也不知道,我爸买的,回头我给你问问,叔抽口烟,快灭了。”
等烟又冒火星子,靳菁菁回手递给了楚睿泽, “到你了。”
姐弟俩相处融洽,放炮仗也是有商有量的。
楚睿泽拿着烟去点炮仗,叔叔又问靳菁菁和程树,“你们俩什么时候结婚啊,我这等着随礼都好几年了。”
又是这个问题……
靳菁菁也知道人家只是出于关心,并没有别的意思,可是她真难回答。
“嗯……”正当靳菁菁琢磨着怎么应付的时候,程树开口了。
“明年。”
“呦呵,这可马上就明年了。”
程树笑了笑, “马上了。”
嘭!砰――
楚睿泽跑回来,从箱子里扯出一连鞭炮,“这个谁放?”
靳菁菁正乱着呢,没心思和他挣,“你去放吧,我怎么着也是个做姐姐的。”
“呵呵。”
楚睿泽笑了两下,把鞭炮挂在了特意为了放鞭炮扯的绳子上,伸手点燃引线,迅速跑来。
在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靳菁菁垫着脚尖凑到程树耳朵边上问他,“你胡说什么啊!”
程树微微偏头,“没事。”
靳菁菁挺生气的,“你倒是没事了!我爸妈还住在这呢。”
程树没回话,看着那迅速缩短的鞭炮,危机感油然而生。
他废了那么大的力气,折了那么多的千纸鹤和小星星,手指都要抠坏了,怎么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是说女人收到男人亲手做的礼物一定会很感动吗。
待鞭炮燃尽,一楼厨房的窗户被打开了,靳先生探出头来,”吃饭了。\"
“来啦~”
靳菁菁拖了一下装炮仗的箱子,没拖动,另一只手落在她的手掌旁边,拖着箱子进了地下室。
靳菁菁家的地下室很宽敞,放了两辆自行车,一箱书本,剩下的就都是烟花爆竹了,“这得多少钱啊。”
程树数了数,“三千,左右。”
“天呐……”靳菁菁转头看了一眼地下室的门,楚睿泽没下来,她走过去关上门,仰着头对程树说,“往年你来过年,是我家的女婿,不花钱就不花钱了,今年不行,菜钱酒钱饮料钱还有鞭炮钱,你得出一半,嗯,我给你和程树买的衣服就不用了,你也给我爸买酒了。”
数学不好的人此刻逻辑清晰,算的清楚明白,说的振振有词。
程树深吸了口气,压下怒火,拿出手机,给靳菁菁转了五千块钱,“够了吧。”
他生气了,很明显。
靳菁菁却莫名的一点不害怕。
天呐,要是搁在几个月前,她现在估计都得哭一气了!
原来分手以后这么轻松。
靳菁菁心安理得的收下了钱,为了不让程树吃亏,她特意说,“晚上一起放鞭炮,毕竟你出了一半钱。”
程树一把揪住靳菁菁的衣领,差点把她拎起来。
靳菁菁的大皮鞋掉了一只,她的脚尖有一下没一下的踩着皮鞋,凶巴巴的瞪程树,“你松开我!大过年的!要打架吗!”
看她挣扎着挥舞两个小拳头,程树忽然笑了,放开了自己的手,“大过年的,别惹我生气。”
“哼!”靳菁菁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你等过完年的!”
这就是性别歧视的根本原因,男女体力悬殊太大。
靳菁菁怎么也想不到,小时候那个瘦瘦小小,被她按在地上打的小男孩,二十几年后会长的比她高一头,使使劲还能把她拎起来。
真讨厌。
绥安市的习俗是午饭比年夜饭隆重,到了晚上就包点饺子吃剩菜。
看着桌子上十六道大菜,靳菁菁莫名心酸。
这十六道菜,等他们都走了,够爸妈吃到正月初十了。
“爸,怎么这么多啊。”
靳先生乐呵呵的,“这才哪到哪,我还有好多拿手菜没做出来,等以后睿泽把媳妇带回来,你在给爸生两个外孙子,过年我就做二十道菜。”
楚睿泽坐在椅子上,忽然露出一丁点娇羞。
靳菁菁连忙举报,“爸!我怀疑弟弟谈恋爱了!”
“你胡说什么呢!我没有。”
楚睿泽自打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就没和家里说过谈恋爱的事。
结婚……又不是领结婚证那么简单的事。
“睿泽,要是真谈恋爱了就带回来给爸妈看看。”靳先生喝了口酒,笑着对楚睿泽道,“我们知道你的心思,也尊重你的想法,不过人家女孩,需要的是踏实,你不带着人家回来见父母,人家难免会多想,到时候不和你好了,转脸喜欢别的人,你哭都来不及。”
程树坐在一旁听的正认真,一只手从桌子底下伸过来,落在他的大腿上,狠狠的拧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