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还是程树选的礼服，是套白色的正装，里面是带着一丝浅绿的衬衫，虽然靳菁菁觉得婚礼穿绿色不太好，但是搭配在一起的确清新舒服，再加上听宋智明说，婚礼是在草坪举办，想来色系会很搭配。

　　 宋智明进试衣间换礼服的时候，靳菁菁和程树并排站在那里等待，气氛实在不活泼，靳菁菁和他搭话，“那个，今年很流行绿色吗？”

　　 程树抿唇，神容清贵，“不流行。”

　　 靳菁菁看着他墨绿色的休闲西装哦了一声，找不到别的话题，便往后退了一步装模作样的看起了一旁的伴郎服。

　　 “你，不当小赖的伴娘是因为我？”

　　 靳菁菁动作一滞，摇了摇头，“不是啊……”

　　 程树没说话。

　　 差不多三十秒后，靳菁菁忍不住看他，对上程树幽深的眸子，她心尖发颤。

　　 总觉得，程树很伤心。

　　 定睛一看，那里面干干净净，什么情绪都没有。

　　 程树的目光淡淡的划过她的眼睛，却仿佛一把利刃，轻而易举的撕破了靳菁菁建造的堡垒，“你别和我说谎，你不想见到我。”

　　 “不不不。”靳菁菁急忙摆手否认，“我没有。”

　　 程树就当没听见，执着的问，“为什么不想见到我。”

　　 从以前到现在，靳菁菁所有的谎言在他眼里都无所遁形。

　　 哎。

　　 “你这话问的真奇怪，都分手了，当然是能少接触就少接触啊，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程树不这么一直逼问，靳菁菁绝无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是吗。”

　　 一丝浅浅的笑意从程树的嘴角转瞬即逝，“您这么说，我也觉得很有道理，那这样吧，今年过年，就不去您家叨扰了。”

　　 靳菁菁睁大了眼睛，一把薅住他的胳膊，“你说什么啊？”

　　 程树推开她的手，“不好意思，请您与我保持距离。”

　　 “别别别，分手了还是朋友这句话你听过没，就算不是朋友，我好歹也是一条鲜活的小生命！你怎么忍心让我惨死除夕夜啊！”这条鲜活的小生命此刻已经眼含热泪了。

　　 她是真的怕。

　　 “哦？那您刚刚说……”

　　 靳菁菁不给自己留一点情面，“都是放屁，你别往心里去。”

　　 正巧宋智明从试衣间里出来了，程树语气轻快的说，“好吧，暂时原谅你。”

　　 还没等靳菁菁回过味来，宋智明理着衣领走到了他们俩中间，“怎么样？帅吗？”

　　 得承认，人家程树的眼光确实好，这套衣服穿在宋智明身上，让他帅气了不少。

　　 “帅。”靳菁菁说着，拿出手机给他拍了一张照片，“我去给小赖看看。”

　　 她走后，宋智明问程树，“你们俩到底折腾什么呢，你说你费这么大事，赞助我礼服还给我当伴郎图什么啊，就说两句软话求个和能死吗？”

　　 还没等程树说话，宋智明就盖棺定论，“死要面子活受罪。”

　　 程树扫了他一眼，“少说两句你能死吗？”

　　 “好心当成驴肝肺。”

　　 宋智明转身往隔壁的试衣间走，换婚纱的帘子还没拉开，里面传来三个女孩的说笑声，“真看不出来小赖身材这么好啊~”

　　 “哎呀，好紧――”

　　 “深呼吸，还不够~”

　　 宋智明抹了一把下巴，在原地绕圈圈，克制着自己不去掀那帘子。

　　 程树靠在一旁，看着这样的宋智明，眸光略暗。

　　 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做别人的伴郎。

　　 他一直以为第一个结婚的会是自己。

　　 他想大学毕业就和靳菁菁结婚，建立一个属于他们俩的家庭。

　　 ……

　　 程树按理应该回忆出大学毕业后在他身上发生的很多事才对，可这会，他脑子里乱糟糟的，想不起来毕业这四年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忙活出一个看着还算完善的公司，规模比网红的淘宝店大一点？

　　 他看上去什么都有了，又什么都没有了。

　　 家里那张大的离谱的床，空了一半。

　　 “好了~班长！请你睁大眼睛准备好~”靳菁菁的脑袋从帘子的间隙中探出来，圆滚滚的丸子头上绑着樱桃发绳，衬的脸蛋青葱水嫩。

　　 程树推了推掩盖自己黑眼圈的眼镜，又忍不住和她生气。

　　 没心没肺，你那条鲜活的小生命能安安稳稳的活到一百岁！

　　 靳菁菁没有注意到程树犀利的眼神，她扭过头，示意李雨蒙把手机准备好，拍下宋智明惊艳的眼神。

　　 帘子一拉开，宋智明的反应让靳菁菁很是满意。

　　 一米八的大男人，捂着嘴一脸娇羞，有趣极了。

　　 靳菁菁不由自主的幻想，要是她穿着婚纱出现在程树面前，程树会什么样？

　　 应该不会说她丑吧……

　　 靳菁菁甩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围着小赖打趣她，“小赖~你真是要晃瞎我的眼了~太美了吧！”

　　 “哪有，是婚纱美，上面全都是珍珠和水钻呢。”

　　 赖安娜说的是，这件婚纱价值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不看别的，光是看价格就是极美的。

　　 靳菁菁完全不能理解结个婚走个形式而已，为什么要买这么贵的婚纱，不过穿在身上是真漂亮，她，都有点羡慕了。

　　 “喂。”

　　 程树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靳菁菁的身后，一声喂把靳菁菁吓的一抖，“你是猫吗？吓死我了。”

　　 程树手里提着一件灰色裙子，“去试试，伴娘礼服。”

　　 “我试了，呐，那边墙上挂着的。”靳菁菁指了指那件粉色蓬蓬裙。

　　 “哦。”程树声音仍旧清冷，可靳菁菁却能听出三分的笑意，“赖安娜不是你妈妈，你不用穿那种。”

　　 现在这年头，二婚大办的也不少，儿子女儿给做伴郎伴娘大有人在。

　　 “……”靳菁菁咬着牙，接过了伴娘服。

　　 那是一件及膝裙，细细的肩带上缀着两朵白色的小花，胸前略有一丁点褶皱，蝴蝶结腰带下是层层灰纱，可爱中带着一点小性感，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件裙子非常适合靳菁菁。

　　 “去换吧。”程树轻声说着，言语中透着无尽的温柔。

　　 靳菁菁自然感受的到，她抬起头，直视程树，总觉得今天的他有点不一样。

　　 难道是因为带着眼镜的原因吗。

　　 靳菁菁很快就换好了伴娘礼服，从试衣间出来，外面就只剩下程树了。

　　 “他们呢？”

　　 “喝水。”

　　 哦，三个人都渴了。

　　 心知那三个人都想让她和程树复合，在给他们俩创造机会，可靳菁菁丝毫没有那个心思。

　　 她决定的事，不会轻易改变。

　　 “我去让他们看看。”

　　 程树侧身，拦住她，“不用了，很美。”

　　 她很美，程树也是和她在一起以后才知道自己原来捡到宝了，原来语文课本里的肤如凝脂是真是存在的。

　　 看着她粉扑扑的脸颊和白嫩圆润的肩膀，程树一时有些口感舌燥，他轻舒了口气，抬手解开她的发绳，“穿这种衣服不要扎着头发。”

　　 靳菁菁及肩的长发缓缓坠下来，有些凌乱，有些卷曲，这样披头散发让她不好意思，便伸手理了理，将额前的发丝别到耳后，并未注意到自己的发绳被程树戴在了手腕上。

　　 可程树的态度她感受到了。

　　 “喂……”

　　 “嗯？”

　　 靳菁菁抬头，一扫刚刚因为他暧昧温情的举动而产生的羞怯，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看向程树的时候带着光，直射他内心，“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分手啊？”

　　 程树薄唇微动，为自己的骄傲挺了五秒钟，随后理直气壮的说，“我不是那种强人所难的人，不过我，确实没有要和你分手的打算。”

　　 他有点结巴了，还好掩饰了过去。

　　 “那现在你有什么打算。”靳菁菁脚上还穿着婚纱店的棉拖鞋，她往程树跟前迈了一大步，瞪大了眼睛质问他，“你说啊！”

　　 在外人看来，靳菁菁一直讨好程树，她怕程树。

　　 只有程树自己心里清楚，其实他怕靳菁菁比较多。

　　 小时候被欺负出了心理阴影。

　　 程树往后退了退，皮鞋摩擦地板，发出奇怪的声音，他偏过头，不和靳菁菁对视，“我打算……”

　　 把你追回来。

　　 话到嘴边，程树就是说不出来。

　　 他最炙热的青春期，是被靳菁菁捧着一路走过来的，所谓的软和话，他就没说过。

　　 追根究底，和他的家庭也有很大关系，程爸爸也是一个少言寡语的人，父子俩在家相处一整天也不会说上一句话，若不是小时候和靳家是邻居，程树有很大的几率变成哑巴。

　　 他仍不开口，靳菁菁早就料到了。

　　 现在她能理解程树的妈妈为什么会患上产后抑郁症以至于自杀。

　　 “我问你，你知道我为什么和你提分手吗？”靳菁菁问的时候手已经抬起来了，仿佛程树的答案不让她满意，她一巴掌就会打上去。

　　 这无形当中给了程树很大的压力。

　　 “这个问题，我有想过。”

　　 “嗯，那你说说。”

　　 回想那晚她发给“小可爱”的微信，程树实在难以启齿。

　　 “我在某些方面，忽略了你的感受。”

　　 “哪些方面。”

　　 她太咄咄逼人，程树不由皱眉，“你一定要这样吗？”

　　 又是那种无奈的眼神，靳菁菁指着他，活生生的气笑了，“程树，就是因为这个。”

　　 她不在意任何人的看法，她在意的只有程树，要是连程树都觉得她配不上他，那这段感情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这种事她不会和程树说，这是她的底线，再爱也不能太卑躬屈膝。

　　 她说完便走了，程树转过身，面向与人等高的镜子，眼底凝聚的浓浓的疑惑。

　　 究竟是什么……

　　 静默片刻，程树的眉头舒展开。

　　 不急，既然有问题想办法解决就好，反正靳菁菁除了他又不能嫁给别人。

　　 在这点上，程树十分自信，毕竟有谭香玉女士为他保驾护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