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许温岚继续搜索密室每处细节,意图找出那女子存在的痕迹。
床头柜摆放的小玩意,有红帽小人偶、金丝猴玩偶、柏树形状的小木雕,每一件都精雕细琢栩栩如生。
她捧起木雕玩具细看,发现小树雕的树干上,刻着一行娟丽的小字。
“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今已亭亭如盖矣。”
这行古文摘抄的文字,字迹像是出自女子,一看是繁体中文。
许温岚有很不好的猜测,像是对人生产生怀疑,这想法让她感到窒息。
方奕旸突然问:“你是不是有个朋友,现在关押在仓库?”
许温岚清醒回神:“遭了,差点把他忘了。”
存在感超弱的汤池,被众人遗忘在仓库里,已经两天滴水未进,他以为要被活活饿死,正蓬头垢面的瘫倒在床上,有一塔没一搭的喘着气,忽然听到栅栏门锁响动的声音。
汤池又害怕又焦急,虚弱地坐起:“求求你们,赏我口饭吃……”
“喂,你在乞讨吗?”许温岚粗着嗓音,调侃地问。
汤池傻傻的怔住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外面是谁,惊喜的大叫:“岚岚,是你。”
当栅栏门打开那刻,汤池双腿发软的站起身,伸张双臂要扑向进来的人:“我就知道你不是他们的人,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很不幸的是,开门的人是方奕旸,条件反射的往扑来的人踹了一脚。
汤池像球似的滚到地上,昂起脑袋看他,错愕地问:“你……你是谁……”
方奕旸抿了抿唇,转头看向许温岚,似笑非笑:“这就是你的朋友?”
许温岚有点汗颜:“汤池快点起来,我们得赶紧离开,在外面久待不太安全。”
汤池在许温岚面前丢了脸面,尴尬地站起身,发现自己比方奕旸矮一个头,更觉得自己被碾压到灰尘里了。
回到许家,汤池洗了热水澡,吃完许温岚煮的米粥后,犹如重获新生,话又变得多了起来。
“岚岚,那个男人是谁?”汤池凑过头,小声问许温岚,“口音有点怪。”
许温岚忍住不笑:“他是香港人。”
其实方奕旸的普通话算不错的,只是偶尔发音吐字有点不准。
汤池一脸诧异:“香港人怎么会跑来湖岛?”
许温岚叹息:“一言难尽。”
汤池露出担忧的神色:“对了,佳琪在哪里?”
看来即便遭受出卖,汤池还是很在意孟佳琪,但落在廖哥手里能有什么下场,许温岚不太愿意关心:“我不清楚。”
汤池揉揉眼睑:“算我对不起她,如果我不带她来,就没那么多事了。”
许温岚提出困扰她很久的问题:“汤池你跟我哥还大一岁,小时候有没有见过我的母亲?”
汤池笑着摇头:“真没见过你妈妈,我还问过我爷爷呢,他说你俩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汤爷爷跟父亲关系很好,对于她母亲的事,肯定知道一星半点。
许温岚上二楼探望许任文,推门一看,发现他小睡后已经清醒,听到推门的动静,撑开浮肿的眼皮警惕地看过来,发现是自己后松了口气。
“我吵醒你了吗?”许温岚端着米粥放在床头柜,“喝点粥会舒服点。”
许任文坐起身,喝了口妹妹喂的米粥:“伤口没先前难受了,廖哥和胡飞现在在哪?”
许温岚回答:“方奕旸把他们关在一楼的储藏室。”
许任文咬着牙关,狠狠地说:“其实我早就看出来的,那港仔从一开始就挑唆你,不止利用你离开湖岛那么简单。”
“密室是他带我去的。”许温岚顿了顿,“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了?”
许任文微微颌首:“爸爸病重住院那会,我回到湖岛替他收拾衣物,突然想起小时候二楼除四个房间外,好像还有第五个房间,装修跟其他房间不太一样,凭着小时候那一点点印象,很偶然的发现进入密室的通道。”
许温岚沉着声问:“关在密室的女人是谁,是不是我们的母亲?”
许任文垂下眼眸,心烦意乱地说:“别问我,我不知道。”
许任文现在伤势严重,许温岚不想打扰他休憩,坐起身要默默退开,耳边突地传来玻璃窗震碎的声音,像阵风似的擦过她脑后的长发,电光流星般击中身侧的墙面。
许温岚愕然地盯着墙面,被流弹射穿的窟窿,仿佛在无声的告诉自己,她刚刚与死亡擦肩而过。
与此同时,方奕旸撞门而入,一把拽住她的手:“快点弯下腰,这里不能久留。”
许温岚转头看向许任文,担忧地喊道:“还有我哥。”
“我没事,你们先出去。”许任文从床上翻身而下,双手支撑起地面,匍匐着爬出卧室。
离开许任文的卧房,许温岚心有余悸的喘息:“子弹是从汤池家射过来的?”
方奕旸倒显得十分平静:“汤家的别墅离你家有段距离,普通的手枪没这个射程,对方站在窗口用狙击枪瞄准你们。”
许任文蹲坐在墙边,捧着自己的伤腿,目光游离涣散:“是维特……”
方奕旸继续说:“其实他完全能够大开杀戒,却没有选择这么做。”
许温岚觉得他说的很有可能,子弹本可以射穿她的脑门,却只是擦过她的长发,看似是没瞄准的失误,其实很可能发出一个警告,想跟他们玩场猫与老鼠的游戏。
他还特地瞄准她的长发,看来对头发的偏执不是一点两点。
方奕旸正色:“这段时间别擅自出门,所有的窗帘要合拢,北边的房间正对别墅,最好不要在那停留,一齐住进南面的房间。”
那么问题来了,南面的房间只有两间,他们现在三男一女,接下来该怎么分配。
许任文朝方奕旸投以警告的眼神:“我跟我妹一个房间,你跟汤池一个房间。”
许温岚很是赞同,这样方便照顾哥哥的腿伤。
“不行。”方奕旸一口否决,“你现在腿上有伤,都没办法自保。对杀手而言,杀人就是一瞬之间的事,隔壁的人没法护你妹妹。”
许温岚生怕他说出歪主意:“那四个人一间,挤不下也挤,就这么决定了。”
方奕旸唇边笑意渐深:“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许温岚被戳中心思,瞪他一眼:“是你想太多了。”
许任文咳嗽一声,朝许温岚伸出手:“扶我起来。”
许温岚搀扶他进南面的客房,安置在柔软的床铺躺下,床头摆一只厚厚靠枕。
“这家伙很不简单,目的不太纯。”许任文靠在枕头,歇了口气,“不要离他太近,伤害的是你自己。”
许温岚无所谓的说:“我跟他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等离开湖岛就跟他没什么瓜葛了。”
许任文点头:“那就好,记住你说的话,以后别跟他有来往。”
许温岚知道哥哥的叮嘱,是出于保护自己的本意。她一开始也没想过,以后会跟方奕旸有牵扯。
事前想清楚,至少能够做到,嘴里毫不在意。
……
汤池听说要四个人一间房,瞥一眼许温岚,脸颊莫名泛红:“会不会不方便啊?”
许温岚白他一眼:“你睡地板。”
汤池讪讪的笑:“好好好,我睡哪里都行。”
这时,方奕旸从楼梯口下来,扬起下颌,对许温岚勾勾手指:“上楼,我有事找你。”
汤池由于那一脚,对方奕旸没啥好感:“有话直接说可以吗?”
方奕旸看也没看他一眼,压根没把他当回事。
许温岚迟疑一下,还是决定跟他上楼,一前一后进入南面的另一间客房,恍然想起这间是方奕旸曾经住过的。
方奕旸撕下一页的白纸,要许温岚告诉他别墅的布局,再在纸面画一幅草图。
许温岚暗想他应该在计划对策,安慰地说:“你现在有一把手枪,比先前有筹码多了。”
方奕旸说:“我只有十多发子弹,每一发都不能随意使用。如果他是廖哥就好对付得多,不过对方喜欢躲在暗处。”
许温岚郑重地开口:“这个变态喜欢女人的长发,你可以用我来当诱饵。”
方奕旸的目光落在她的长发,指尖撩起一缕发丝缠绕指尖,捏在手里随意的把玩:“你说诱饵?”
许温岚继续说:“对方有狙击枪,离这距离不算远,硬碰硬肯定不可能。维特肯不会在意廖哥和胡飞,用我当诱饵再好不过,你可以趁机潜进汤家别墅。”
“这方法听起来还不错。”方奕旸扑哧一笑,反手揉揉她的发顶,“不过你觉得行得通吗,小傻瓜。”
许温岚觉得被当狗似的揉脑袋,懊恼地拍开他的手:“什么意思?”
方奕旸凝视她的眼眸,认真的说:“我绝不可能让你羊入虎口。”
许温岚对视他的目光,心底的疙瘩仿佛被烫着了,别开眼眸站起身:“那你自个慢慢想。”
离开房间,她隐约还听到他的轻笑声。
事情都发展到节骨眼上了,这男人还是淡定闲适的模样,
可恶的很。
四个人住同一屋檐下,对一个女生来说,没多少隐私权可言。
七月初天气燥热,许温岚整日照顾许任文,身上汗液黏哒哒的,想洗个澡都觉得麻烦。
许温岚不敢在一楼久待,担心维特出现外屋外,决定去二楼北面的卫生间。
刚踏进卫生间,她扯下毛巾擦脸,瞥见北面的防盗窗,忽然愣住了。
只见,三根防盗窗铁柱,竟然被齐齐截断,右侧玻璃窗是打开的,窗外吹入冷飕飕的凉风,丝丝寒意,从脚跟灌入她的头顶。
许温岚很快反应过来,刚要大声呼救,耳畔呼来温热的气息,一张湿毛巾捂着她的口鼻。
“宝贝乖,安静点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