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哥得意忘形的狂笑,最后笑岔了气,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许温岚无法理解他的想法,方奕旸已经制服廖哥和胡飞,剩下的敌人只有维特一个人,廖哥为何笃定他们斗不过他。
不过她最担心的还是哥哥,现在没法离开湖岛,若是长时间不治疗,他身体会产生排斥反应,伤口会溃烂发炎,甚至就会引发败血症死亡。
许温岚搀扶起许任文,沙哑着声说:“哥,我们先回家。相信我,我会治好你。”
许任文脸色惨白,颤抖着靠在妹妹肩膀,一条腿勉强支撑着身躯,悬空的伤腿从布料渗出血水,滴滴猩红的血落在干黄的草地。
方奕旸望着两兄妹的背影,抿紧薄唇,眼神流露出,用枪口抵着廖哥的太阳穴:“双手背过来。”
廖哥朝地上啐了口,不甘不愿的背过手,手腕被伸来的铁铐套住。
“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吧。”戏谑的笑声从背后响起。
廖哥仿佛遭受奇耻大辱,粗壮的胳膊绷出青筋,手腕用力勒紧铁铐。
“老子不会放过你们,等着瞧吧,别妄想活着离开湖岛。”
汤池的别墅就在许家宅院的后面,维特有可能还在别墅里,也就是危险离他们很近,但又不得不先回家一趟。
许温岚将许任文扶到沙发上后,搬出急救药箱,犹豫地走到他的面前:“需要立即取出子弹,可是家里没有麻药,切开伤口会很痛,你能不能忍受的了?”
许任文虚弱的点点头:“没事的。”
由于消毒用具的欠缺,许温岚只能用火灼烧刀面,沉声对许任文说:“我开始了,动刀的时候,你先含着湿毛巾。”
许任文咬住湿毛巾,看向锐利的小刀,面容浮出畏惧的神色:“先……先绑住我的脚……”
许温岚知道他担心会在剧痛中挣扎,剪下布条捆绑起他的双脚,用刀锋对准血液凝固的伤口。
闻到刺鼻的血腥味,她潜意识的犯起恶心,头脑像搅动浆糊一样发胀,拿着刀柄的手不自主发颤。
一遍一遍告诉自己,这只是小手术,没有任何问题,她一定要振作起来。
“你可以的。”修长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方奕旸轻缓的嗓音在耳畔响起,犹如一曲清冽的泉水灌流四肢百骸,那瞬间她的思绪恢复一线清明。
许温岚不想在他面前动刀子,那样会产生压迫感,尴尬地对他说:“可以转过头吗?”
方奕旸笑了笑,很自觉的退到门后。
许温岚深吸一口气,紧紧握住刀柄,切开子弹射穿过的皮肉,尽量把切口割到最小。
许任文疼得发出呜咽声,浑身剧烈的抖动,双腿不可抑制的想挣脱,被许温岚紧紧的摁住脚踝。
许温岚同样不好受,对血的恐惧使她产生幻觉,眼前仿佛浮现出白炽光下的手术台,躺着一个面无血色的女人,张开双腿间流出猩红的血泊,耳边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她紧紧咬住下唇,拼死控制对血的昏眩,握住镊子夹出肉的子弹,再用消毒后细针一针针的缝合。
许任文额头渗出汗水,两眼发白的盯着天花板,等痛苦缓解一点,吐掉嘴里的湿巾,自嘲的叹息:“简直要人命。”
许温岚收拾好台面,疲倦的坐在他的身边:“你知道难受就好,以后不要再交错了兄弟。”
许任文眼角渗出水珠:“我……知道……错了……”
许温岚坐在床边,俯视他躺在床上悲恸,第一次发现倔强的哥哥,像孩子一样委屈。
许任文吃点抗生素后,被许温岚搀扶着,回自己的卧房休息。
许温岚离开他的房间,脑袋仍是昏昏沉沉,像幽魂似的游走在廊道上,瞅见方奕旸长腿交叠倚在墙面,幽黑的眸子深深的凝视着自己。
方奕旸开口问:“你以前当过医生?”
许温岚点头:“我学医是因为我爸的病,后来还没等毕业,他就病逝了。以前在医院的妇产科实习过,刚转正满三个月,才发现自己没有当医生的资格。”
方奕旸平静地说:“所谓的资格,不过你过不了心底的坎。不过说实在话,以你的性格,确实不适合当医生。”
许温岚正视他:“你先前说过我家有间密室,告诉我密室藏在什么地方?”
方奕旸走到放相框的凹槽处,将相框背部竖杆拉长,插入凹槽处非常不明显的空洞,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墙壁裂出一道缝隙,像扇门似的缓缓往一侧打开,里面出现一间阴暗的密室。
许温岚惊愕地看着密室:“我真是蠢,住了这么多年,现在才知道。”
方奕旸走进密室,打开灯光:“这间密室相当隐蔽,一般的情况很难发现。”
许温岚斜眼看他:“那你是怎么发现的?”
方奕旸笑而不答。
这间密室有十五平方米,装修比旁边卧室更精致得多,要不是四面墙壁是封闭的,会以为这是间很普通的卧房。
许温岚进去一看,瞧见一张双人床、梳妆台、还有衣柜,上面积攒着厚厚的灰尘,墙角挂满灰色的蜘蛛网。
衣柜里陈列着女人的衣服,梳妆台搁着牛角梳,床头柜的书本是翻开的,仿佛屋里的主子随时会回来。
许温岚吹掉书面上的灰尘,发现这是本张爱玲的《倾城之恋》,翻开这一页的故事,正好在男女主滞留炮火连天的香港,渗进彼此封闭的内心的一幕。
待在这间遗失的密室,像是在揭开尘封的过去,窥见一个女人落下的斑驳影子。
她放下手里的《倾城之恋》,自言自语般的呢喃。
“是谁住过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