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若不是来取孙国权家的平面图跟防卫部署,苏瑾才不会约方思齐来彼岸花呢。
在她眼里,方思齐就是一疯子,尤其是在嫁给那个病秧子后,更加不可理喻。
站在三号包厢的门外,苏瑾的心情比昨晚接头时还要紧张,她不停地深呼吸着,直到确定情绪稍微缓和,方才示意许攸宁可以敲门进去了。
随着包厢里传来的应声,许攸宁推开了门。
方思齐竟站在门口,直勾勾地瞪着她。
苏瑾一见她这模样,心里再次嘀咕了一声神经病。
她不停地安慰自己,只要拿到情报,就立刻离开这里。
“表姐,你什么时候来的沪上!”她故作热情地问道。
方思齐不急于回答苏瑾的问题,而是直接看向许攸宁,她看着这个当年自己为之疯狂的男人,战事让他多了些沧桑,却一如六年前一样的气宇轩扬。
她以为他会像,得知自己是纵火犯后那样厌恶自己。
可许攸宁竟然礼貌地朝她点了点头,神态淡然,宛如是在跟一个新认识的普通朋友打招呼。
方思齐感动的眼里差点掉下来。
六年已过,物是人非,过往的一起果真都被岁月带走了。
爱好,恨好。
终究,她跟许攸宁的关系趋于了平淡。
方思齐深一吸一口气,将思绪拉回现实。
她把目光从许攸宁身上收回来,用不屑地语气回答苏瑾刚刚的问题,“这叫什么话,明明是我先回的沪上,应该是我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才是!”
苏瑾道:“我们是前天晚上回到沪上的!”
她说话时,特意地挽着许攸宁的胳膊,并特意强调了是“我们”。
对于苏瑾的故意秀恩爱,方思齐嗤之以鼻,许攸宁跟舒瑶才是天生一对,你少在我面前演戏!
她挑衅道:“我来沪上已经快一个月了,你到沪上,怎么不告诉我,是在心虚什么吗?”
“表姐说笑,我有什么好心虚的,是真的不知道您也回沪上罢了!这不,我一听说您也沪上,这不,赶紧主动约您!”她说着松开许攸宁,以女主人的姿态伸手要去方思齐落座,“还站着做什么,表姐,快坐!”
这话一出口,原本处于下风的苏瑾,她在向她显示主权:我才是今晚的女主人!
方思齐略显错愕,坐或者不坐,都有些狼狈!
这一环节,她暂时败了。
但让她服输,这是不可能的。
方思齐冷哼一声,甩胳膊回到座椅上,眼神朝楼下一撇,注意到彼岸花也终于迎来了今晚第一波客人,维克托先生带着他几位外国朋友而来,其中便有大胖子戴维。
不过看起来,戴维已经喝了不少酒,一进彼岸花就找了个雅座窝在那打起呼噜来。
因都是些外国客人,大家自然不敢怠慢,舒轻语更是着急地把舒瑶请了出来。
很快,舒瑶便出现在舞厅里,她热情地将维克托的这些朋友们往贵宾席上引,维克托却摆手表示,不用太过热情,他们自行娱乐便可。
虽然维克托这么说,但舒瑶仍不敢掉以轻心,彼岸花已经萧条成这样,难道维克托先生这么照顾自己的生意,她必须亲力亲为不能出半点问题。
看着舒瑶忙碌的身影,方思齐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见许攸宁的眼神也落在大厅里,虽然他面无表情,但看他目光的方向,正落在舒瑶身上。
再看苏瑾,正深情款款的看着许攸宁。
但虽说眼神含情,但方思齐总觉得她看许攸宁的目光里缺少了什么。
缺少什么呢?
方思齐想得入迷,突然,霓虹灯转动一下,灯光扫过包厢。
那黄灿灿的光芒像一道闪电一般击过她的脑海。
是闪亮!
苏瑾看许攸宁时眼里只有深情没有光芒,那不是相爱的人该有的模样!
苏瑾果真是在演戏!
哎,大伯撮合的婚姻,多半是为了他的政治立场,哪会顾忌她们这些女人们真正的婚姻。
但不管怎么说,许攸宁也比那个病秧子好很多。
更何况,她是踢走舒瑶,抢到的许攸宁!
就这样,她还不爱许攸宁!
不公平!
方思齐咬牙切齿道:“表妹约我来彼岸花,想必不知道这彼岸花跟许司令的渊源吧!”
她闪着明眸,用一种蔑视地眼神看着苏瑾,哼,不管是你回答知道,亦或者说不知道,你都输了。
苏瑾一时间竟有些不明白方思齐为什么会这么问。
她抬头看向许攸宁,在得到他默许的回应后,道:“彼岸花的装饰是跟丽都一样,这点攸宁早就告诉我了!”
看着苏瑾平淡的回应,方思齐冷嗤一笑,哼,看吧,果真是装的。
哪个女人面对舒瑶这么一个性感尤物的存在,非但无动于衷,还主动送上门,就不怕许攸宁跟舒瑶旧情复燃:“原来表妹早就知道许司令跟舒瑶的事啊,你还真是大度,竟还能约我来彼岸花!”
苏瑾的嘴角抖了抖,终于明白方思齐真正的目的:绕了这么一大圈,原来是想提舒瑶啊!
她果真记的当年自己对她的见“死”不救!
“这与大度不大度无关,放眼整个沪上,能配得起表姐身份的娱乐场所都在租界,也就唯有这彼岸花还与咱们中国人有些关联!”苏瑾抿嘴笑笑,“表姐想喝点什么……服务员!”
她冲着门外喊道。
但话音在落下后很久,依然没人回应。
方思齐笑话道:“表姐高估你在彼岸花的地位了,可人家却没把你当回事啊,许司令,你说呢!”
许攸宁一直在默默聆听着两人的针锋相对,他终于知道苏瑾为什么不想见方思齐。
两人的关系,真的不像一般表姐妹那么亲密。
但他不想卷入两人的私人战争。
他要去忙正事,去拿孙国权家的平面图跟守卫图了。
于是许攸宁道:“估计服务员都在接到那些法国客人,我出去看一下!你们姐妹好久不见,多聊一会儿!”
说完,他跟苏瑾眼神对视一下,便退了出去。
许攸宁这一离开,方思齐更是窃喜,她见过许攸宁对一个人好的样子,才不会把他爱的女人扔下去自己去忙,当年他为舒瑶不惜去做亏本的生意,那才是真的爱!
苏瑾不爱许攸宁,许攸宁也不爱苏瑾!
那干嘛还在相互浪费时间呢!
想起自己对舒瑶的愧疚,方思齐决定为她做点什么,至少得让她明白,许攸宁没有抛弃她!
他跟苏瑾结婚是有苦衷的!
就正如当年自己不得不嫁给闫东浩那个病秧子儿子!
如此想来,方思齐竟有那么一点点同情许攸宁!
却说许攸宁,在离开包厢后,径直下了楼梯。
他要去找那天那个联络员拿情报。
许攸宁沿着楼梯到了一楼,那几个无所事事的舞女一下早就围了上来。
“先生跳舞吗?”
“先生找我跳不!”
许攸宁摆手示意不需要。
他“突围”出舞女们的包围,径直走向站在吧台后小贾。
“你好,我们需要三杯橙汁!”站在吧台前,他礼貌地说道,回身指指二楼包厢位置,转回身时,在吧台上用手指敲了三下。
小贾微不可察还以微笑,表示明白:“先生稍等,我一会儿给您送上去!”
许攸宁表示可以,转身离去。
舞厅里今天客人寥寥,屈指可数,除去维克托带来的那几位朋友,也就只有三两个舞客伴随着悠缓的音乐偏偏起舞。
落寞的场面与舒瑶在信里描绘的美好相差甚远,远不及丽都营业时的火爆。
许攸宁心乱如麻,她知道舒瑶所有的心血倾在彼岸花里,自己非但没能给她半点真正的行动支持,还一遍遍地折磨着她的精神。
他曾在信里,一遍一遍地让她等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告诉她,要等他回来,两人共舞一曲。
现在,他回来了。
却不能兑现诺言。
他甚至在怀疑,彼岸花能不能撑到他可以毫无顾忌跟舒瑶共舞一曲的那天。
顷刻间,他整个胸前被内疚跟心疼充满。
一个浑身散发着酒气的法国人疾步从他身边经过,恨恨地撞在他的肩膀,却没有要道歉的意思,反倒野蛮地把他推开,骂咧咧地继续疾步离去。
许攸宁揉搓一下胳膊。
恨透了这些在中国土地上作威作福的外国人,总有一天,要把这些强盗赶出中国。
他默默想着,刚要迈步上楼,刚刚那个法国人的叫嚷声却窜进了他的耳朵。
他听到那法国人说。
“喂,秋小姐,不要走嘛,咱们跳一支舞嘛!”
“对不起,库里先生,我身体不是很舒服,我为您介绍我们舞厅舞技最好的舞女!”
“不,不,我就想邀请您跳舞,听说自打彼岸花成立,秋小姐能未跟任何人跳过舞,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呢?”
这个叫库里的法国人在纠缠舒瑶。
舒瑶努力保持着微笑:“小女舞技欠佳,怕踩着库里先生!”她说着,招招手,示意距离她最近的那位舞女上来。
“库里先生,让我来陪您吧……”舞女娇滴滴地上前,并要来挽库里的胳膊,还没得碰到他的衣服,却听“啪”的一声巴掌响。
紧接着就听到那舞女惨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