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
“这儿啊,我脚底下!”同事的声音有点颤抖,脸色也变的难看起来。
姜戈皱了皱眉,下意识回头,就看到同事脚底下踩着一个可疑的黑色物体。
“姜队,你说这不会吧……这种地方,怎么还会有人埋雷啊!”
姜戈摁住他想挪开的身体,冷声道,“别动。”
“你问我我问谁去。”
按理来说,尼泊尔虽然乱,可加德满都毕竟也是个大城市,遇到这种危险的几率不到百分之十。
可这百分之十还偏偏被他们遇到。
远处两个小男孩飞快从他们身边蹿走,一边跑,一边还不回时回头,奇怪又疑惑的打量两人,仿佛不明白他们傻乎乎的站在原地是在干什么。
像中了邪一样。
姜戈额头上也沁出星星点点的冷汗。
原本他以为,只是一颗废弃的地雷,很好排除。
可前后左右看了看,发现地雷的位置埋的格外巧妙。如果现在枉动,恐怕一声轰响后,这里就只剩下两具支离破碎的尸体。
“你扶着我站稳了,别乱动!”
“我现在立刻给王悦他们打电话,让他们调派专业人手过来处理!”
姜戈说着,迅速拿出手机给还在梦里的其他同事拨通电话,简单叙述了一下现场的情况。
打完电话,两人又在原地等了很久。
直到天光大亮,远处的街道嘈杂热闹起来,其他同事才带着当地警方派来的拆弹专家匆匆赶了过来。
“姜队小王,你们还好吧!”
“没事,我还撑得住。”小王咬了咬腮帮,要不是两只手死死抓着姜戈,整个人已经摇摇欲坠。
小腿紧绷的像抽了筋,浑身的力气仿佛注入脚下,他感觉自己头重脚轻,像要晕过去。
姜戈也隐忍的攥了攥掌心,对前来帮忙的同事说,“王悦你来让他抓一会儿,我歇歇,腿麻了。”
“好勒姜队!”
“小王别怕哈,我来之前专门问过,这两位可是加德满都最优秀的拆弹专家。”
“有他们在,你放心,小命绝对不会丢!”
“哎对了,你这手里拿的是什么?”
“我看你从刚才一直攥着,还以为是钱包什么的。原来是个旧手机?”
王悦一说,姜戈才想起来还有这一茬。
他转身回去从小王手里拿过手机,说,“你们两个好好配合人拆弹专家,听见没?”
“那你呢?”两人异口同声的问。
姜戈晃了晃手里的手机,说,“我去查查这手机有没有问题。”
说着,他伸手从外套口袋里翻出一双消毒手套戴上,这才坐在不远处的路边,打开手机,一一检查里面残存的痕迹。
手机收件箱,空白。
彩信箱,空白。
相册和文件夹,依然空白。
对面的拆弹进行的小心翼翼,但从两个拆弹专家偶尔低声的交谈中得知,小王踩在脚下的地雷只是比一般地雷复杂一些,还不至于难倒他们。
姜戈放下心,揉了揉疲惫的太阳穴,眼睛从手机里一遍又一遍扫过。
那部手机,除了外面沾染的一层血迹,就再也找不到任何可疑的痕迹。
可正是因为这样,姜戈才更加怀疑。
找不到痕迹的痕迹,才是罪犯掩盖自己最常犯的错误。
因为慌乱,又或许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他(她)丢下了这部手机。
可还记得在丢掉之前,删除里面所有使用过的痕迹。
这么小心翼翼,一定不会是一般的普通人。
那会是谁呢?
姜戈摸着下巴想了想,抬头看了眼小路对面。
同事脚下的地雷已经被排出来,小王瘫坐在地上,咕咚咕咚喝着矿泉水,眉眼间透着几分劫后余生的喜悦。
“姜队要不要也来一瓶水?”
王悦感觉到姜戈注视的目光,扭头冲他喊了一嗓子。
王悦是队里出了名的女汉子,平时行事风风火火,嗓门也格外嘹亮。
姜戈被她这么一吼,疲惫的精神竟然一扫而过。
他把手机丢进随身携带的塑料袋里装好,放进口袋,这才起身摆摆手,“我不渴,你们喝吧。”
“那姜队你跟小王回酒店休息休息吧,刚才小王和我说了你们昨晚的事,等睡醒了,咱再接着调查。”
“不行!”姜戈率先拒绝。
可视线扫过刚刚劫后余生的同事,他又蹙了蹙眉,语气缓下来,“王悦你先带小王回去休息,我再去案发现场看看。”
“行吧。”
“那姜队你看完也早点回来休息。”
“我知道,你们快去吧!”
姜戈说完,转身大踏步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兜里的手机沉甸甸在晃动,他一边走,脑子里还在想昨天总结出来没有调查到的疑点。
直到王悦再次打来电话说,他们又遇到点事儿。
“又遇到点事儿?什么事儿?”姜戈猛地停下脚步,好像听到电话那头急匆匆的脚步声和树叶窸窣晃动的声音。
很乱,很嘈杂。
王悦一边气喘吁吁的跟着那两个拆弹专家跑,一边对着手机听筒说,“我们刚才那条小路离开的时候,接到加德满都当地警方打来的电话,说又在一处丛林里发现了一颗炸弹。”
“我现在正跟着这两拆弹专家往目的地狂奔呢。”
“当地警局的人说,他们已经很久没在当地接二连三发现这么多炸弹了,所以怀疑……”
“怀疑是有人为了干扰视线故意为之?”姜戈接过她的话。
王悦徒手挡开眼前的一排带刺玫瑰,弯着腰喘了口气。
“没错。”
“所以我也是跟过来顺便保护保护这两拆弹专家。”
“毕竟人家是为了我们的事才大早上从警局出来的。”
那边的风好像停了。
姜戈听到一个嘶哑稚嫩的女声在和拆弹专家简洁明了的说话。
王悦忍不住插着腰感慨,“这姑娘真冷静。”
“才17岁,看见炸弹没被吓哭,心理承受能力真不错。”
姜戈眉头皱起来,不自觉就落到沉甸甸的口袋里。
他若有所思的拧了拧眉,温王悦,“现场除了那个小姑娘,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啊姜队。”王悦奇怪的四周然了一圈,摇头回答姜戈。
两人聊完,挂了电话。
如果不是后来从案发现场离开时,他专门跟同事去了趟附近的电话营业厅,在被删除的通话记录里发现了季栾川的手机号,或许这件事就会这样过去。
可偏偏姜戈看到了。
季栾川因为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间接涉案,所以一开始姜戈就从公司同事那里拿到过一份关于他的资料介绍。
那个电话号码,因为尾数罕见,他下意识多扫了几眼。
直到再次发现这个手机号。
而这个手机的机主,是尼泊尔当地一个流浪汉。
姜戈和同事历经辗转找到那个流浪汉的时候,他正坐在杜巴广场附近的一栋木塔旁边,衣衫褴褛,嘴里念念有词的跟游客说着什么。
游客听的饶有趣味。
走近了才发现,他是在讲自己做苦行僧时遇见的奇闻,通过讲故事来换钱吃饭。
姜戈问他,为什么会把手机丢在案发现场附近。
流浪汉连忙摇头,说,“我没有手机。”
“那这是怎么回事?”姜戈神色疑惑的问。
流浪汉捻着发白的胡子想了想,好半天才恍然大悟的一拍脑袋,说,“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来了?”
姜戈和同事齐刷刷眼前一亮,等待他说出相关的蛛丝马迹。
因为从表面看,这个流浪汉并不像能买得起手机用的起手机的人。
所以他们只能寄希望于这个流浪汉老实交代他所知道的相关的一切,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到和之前证据相关联的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