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中叹息一声：“到现在为止，哪里还有什么最佳方案？本来呀，你应该明白，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和我，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钱本来认真地点点头：“是的，我明白。”

　　 于是，两人又密议了很久，说的当然都是在这件案子上如何操作，如何对付杨院长的事。

　　 期间，钱本来忽然接到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的来电，他疑惑着望向王守中，但还是赶紧划开接听：“喂？你哪位？”

　　 对方的声音不小：“钱本来是吧？我是市中院这边的，我姓和，知道我是谁了吧？”

　　 “啊？和……和院长啊！”其实这只是一名副院长，但钱本来也只能如此称呼，“您有什么吩咐啊！”

　　 和院长笑了笑说：“钱本来，你正在处理的，那位马飞故意伤害案，审理的怎么样了？”

　　 “呃。”钱本来瞟了一眼身边的王守中，据实以告，“是这样的，和院长，其实吧，我自己是这样认定的……可是，杨院长却说是上面的意思……最终，此案还没有一个结论呢。”

　　 和院长的话，十分有技巧：“啊，是这样啊！本来啊，你是个聪明人，对不对？我呢，刚刚从中院的领导那边，听说了一些对这个案子的风评，大家都说，陶君亭那边肯定是仗势欺人，马飞的伤人，应该构成正当防卫。哎，具体你怎么认定，这是你这个审判长的事，对不对？我就是说说大家的想法，你别介意哈。”

　　 说完，这位和院长，就立刻挂断了电话！

　　 钱本来却紧张地与王守中交换了一下眼色，心中却在暗骂：你只是说说大家的想法？还让我司法独立？我艹！你那想法，能不能等到二审再说啊！

　　 其实，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杨院长也接到了来自金城市中级法院某领导的打招呼，其内容与和院长的说法十分相似，反正就是暗示，这案子应该判马飞正当防卫！

　　 当然，其他一些副院长，也接到了来自不同的‘上级领导’的打招呼！

　　 而这一切，都源于丁小松去中级法院做了‘活动’！

　　 坐在自己办公室的杨院长，此时也傻了眼，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卷宗，脑子里却在翻江倒海：这是什么情况啊？上级的指示，咋能如此相悖呢？你们这样打招呼，还让不让我们基层的执法人员过日子了？

　　 整个县法院，已经成为了权力的角斗场，或者说是各种关系的角斗场，马飞的这个案件，就变成了角斗的终极彩头。

　　 郁闷了许久的杨院长，最终也真的没辙了，拿起电话机，在手机上浏览着自己的通讯录，却十分地茫然：这事，能跟谁商量呢？

　　 哎呀！申书记！杨院长猛然看到一个名字，便眼前一亮！

　　 他拨通了申伏虎的私人手机号码，然后小心翼翼地说：“申书记，我是县法院的钱本来呀！你好你好。”

　　 申伏虎的声音，中正平和：“啊，本来呀，有事？”

　　 钱本来无奈之下，只好把马飞的案件，简要地说明了一下，然后说：“申书记，关于这个案子，在我们法院这边，目前有两种对立的观点，一种就是认定马飞是正当防卫，免于刑事处罚。另一种则是，认定马飞犯有故意伤害罪，必须受到应有的刑罚处罚！申书记，我现在呀，拿不准哪，我想，征求一下申书记您的意见。”

　　 申伏虎哈哈一笑：“钱本来，你从行政这边，调到了法院，肯定应该知道，审判权是独立的，对不对？所以呀，我这个县委书记，不能随便对你们法院的工作胡乱批评呀，是吧？”

　　 “啊？申书记，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您毕竟是我的老领导嘛，这件事，我确实拿不定主意，所以，我才向老领导求教，您就别跟我兜圈子了，您说的意见，肯定会对我有所启发，申书记……呵呵，您向来就有智囊之称啊，可一定要指教一下，谢谢啦。”

　　 申伏虎的内心，跟明镜一样：你钱本来肯定是受到了夹板气，如今不知道怎么办了，这才向我求教！嘿嘿。

　　 因此，申伏虎笑着说：“本来啊，按正常的程序来讲，我不应该对你们审案提意见。可是呢，你既然说到了马飞这个案子，我其实也听到了一些风闻，毕竟，咱们一个小县城，本来规模就不大，很多事情，也是瞒不住的。我听说的是，马飞确实是个能人，在咱们县里也是一面旗帜，将来，说不定要推向全省乃至全国呢。至于这个小案子，我当然希望，你钱庭长以事实为根据，以法律为准绳，该怎么判就怎么判，最好不要受任何人的影响，是吧？”

　　 钱本来早已经把手机开了免提，看到王守中的目光时，他也点点头，对着电话里说：“申书记，您讲得太好啦！我总算是明白啦！谢谢申书记。”

　　 申伏虎笑了笑：“我可没有干涉司法的想法哦，钱本来，你作为刑庭庭长，一定要尽量保持司法的独立性啊。”

　　 钱本来连连点头：“是是是，申书记，我保证！”

　　 挂断了电话，钱本来似乎舒了一口气。

　　 王守中说：“你听明白申书记的意思了？”

　　 钱本来微笑道：“傻瓜才不明白呢。”

　　 王守中再次点燃一支苏烟：“你不是傻瓜。”然后站起身来，走向了门口，忽然又回过头来，“钱庭长，我刚才，跟你可是啥也没说。”

　　 钱本来眨巴了几下眼睛，连连点头：“对对！你根本没来我这屋。”

　　 王守中苦笑摇头，啥也没说，走出了房间，顺手带上房门，心中暗想：我没来你这屋？真特么连撒谎也不会！你以为外面的监控都是吃素的？唉，这个钱本来呀！

　　 钱本来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剧烈地响了起来！

　　 他连忙拿起听筒：“喂？我是钱本来。”

　　 听筒里响起的却是杨院长的声音：“本来呀，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好，马上到！”钱本来答应一声，挂断电话，立刻匆匆赶往杨院长的办公室。

　　 敲开了房门，端坐在办公桌后的杨院长，用目光示意钱本来关好房门，这才向自己办公桌对面的椅子用目光示意了一下：“本来，坐近一点，咱们好久没有谈心了吧？”

　　 钱本来凝视着杨院长，忽然说：“是啊杨院长，您的鬓角已经有了白发了呢，呵呵，都怪我平时太粗心，竟然没有注意到。”

　　 杨院长直视着他：“你的意思是说，我已经老了？”

　　 “啊？没！没有啊！”钱本来连忙否认，“杨院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您为工作操劳过甚，都添了白发了呢。”

　　 杨院长审视地看了他一眼：“好吧，你把这个案子，再详细跟我汇报一下。”

　　 【作者题外话】：第一章更新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