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锦龙听了,心里老大不悦,心想你虽然是一个副厅级干部但你现在是纪委系统的,你管那么多的闲事做什么啊?
我们青山县怎么改制,关你什么事情?
我们又没贪没腐,你也查不到我们头上来!我尊重你,是因为你的行政级别,你真以为你有多么了不起呢?
听说在临沂时,乡企改制都是改制小组在做事,你这个领导还不是签签字当甩手掌柜?你又能比我们高明多少?
说不定我们搞出来的企业,比临沂那边更成功呢?
想到此,他口气便有些生硬地道:“李主任,具体怎么做,是我们青山班子的事情,谁敢保证,我们的方法,就不比临沂的更成功?”
李毅的双眉猛的一皱,沉声道:“这件事情,没被我撞上,也就罢了,既然落在我手里,我就非管不可!这么多工人的利益,容不得你们拿来做试验田!”
高锦龙道:“李主任,你当初在临沂,何尝不是拿临沂做试验田?只不过你运气好,试验成功了,马上就飞黄腾达了。而我们青山县,却还在试验当中!你怎么敢说我们就不会成功呢?我并不觉得我们的做法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李毅气急反笑,说道:“你把经营得好好的工厂停下来,叫职工们歇业在家,又不发工资给他们,还要他们拿出一万块钱出来参股,这不是把他们逼到绝路上去吗?”
高锦龙道:“李主任,你也是搞过改制的,相信你也清楚一件事情,国企之所以不赚钱,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负担太重,冗余人员太多,产出还不够开支。现在・我用这个手段,可以有效的解决掉这个问题,一万块钱不是小数目,这一点我也清楚,但是我就是要通过这个手段,把那些不再适合在企业待下去的工人给裁剪掉!马坡镇只是我们拿来做试验的一个试点・一旦成功,我们还会在其它镇和县里的企业进行改制!”
李毅道:“那如果每个人都能交上一万块钱呢?甚至更多的人来交这个钱呢?厂里的富余人员岂不是更多了?”
高锦龙道:“交来的钱多了,我们可以扩大规模,增加产能,那样就能安排更多的人就业啊,这也不失为一个好计策。”
李毅道:“职工投进一万块钱,这笔钱算什么?算不算股金?”
高锦龙道:“不算,只能算是交纳的建设费用。现在上个学,不都流行收建设费用吗?我这也不算是创举吧?”
李毅嘿嘿冷笑・说道:“这一切,你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想当然的执行。你有没有问过这些工人朋友,他们答不答应?诸位,刚才高县长的话你们都听到了・你们能答应这样的改制吗?”
“不能!”整齐划一的答应声。
高锦龙耸耸肩膀,说道:“我是为政府做事,我当然要站在政府的立场上来处理事情。”
李毅道:“官情如火,民心似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们当官的,若不能想百姓之所想,急百姓之所急,那你觉得你当官的意义是什▲?”
高锦龙被李毅当众训斥・脸皮有些挂不住・冷声说道:“李主任,我不贪不腐・你管不到我头上来!”
李毅道:“高县长,你可否听说过一句话,不作为,也是一种犯罪!而胡作乱为,则是罪上加罪!”
“你!”高锦龙生气了,浑身微微发颤,若不是碍着李毅的身分地位,估计早就扑上去掐架了。
蒋斐见两人谈崩了,仲手压了压,说道:“哎,锦龙同志,莫生气嘛!李主任是临沂走出去的大干部,人家经济丰富,我们应该虚心学习才对嘛!李主任,这天也不早了,我们找个茶楼,坐下来好好谈谈,怎么样?”
李毅摆手道:“不必了,蒋斐同志,你们青山县的企业改制,我会一直盯着。你是一把手,要负起主要责任来,把这个事情盯紧了,绝不能损害到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一旦有此类事情发生,我会责成南方省纪委,对你们青山县委进行调查,一个官员,并不是不贪不腐就可以高枕无忧的,在其位谋其政,明知是错的,还要一意孤行,违规操作,给国家和人民带来损失,这也是一种违纪行为!”
蒋斐点头道:“李主任教育得对,我受教了,请放心,关心马坡镇的企业改制,我人召开常委会重新讨论,在新的方案拿出来之前,所有停工的厂子,全部恢复生产!李主任,我这个处理意见怎么样?”
李毅道:“暂时来说,也只能这样吧!蒋书记请你当众向工人们宣布吧!”
蒋斐清清嗓子,用响亮的声音大喊道:“工人同志们,大家好,你们辛苦了!我是青山县委书记蒋斐。大晚上的,还要劳累大家到这里来受苦,我作为县委书记,是我的工作没有做好,我愧对大家。在这里,我向大家承诺两点,第一点,所有的工厂明天继续恢复生产,大家可以照常上班了!第二,新的方案我们会尽快讨论,也会尽量征求大家的意见,在新方案出台之前,大家都可以安心的上班,县里不会再强制将工厂停产。”
“好!”工人们鼓起掌来。
蒋斐脸上洋溢起满足的笑容。
高锦龙怵然心惊,心想蒋斐真阴险啊!把黑锅让我一个人担了,他却跑出来做好人!既赢得了李毅的好感,又得到了工人们的拥戴。反观自己,既得罪了中央来的李毅,又被工人们视为刽子手!
李毅也想到了这一点,但他没有办法,只能配合蒋斐的演出,因为自己也需要蒋斐的配合。
权力争夺就是这样,往往在不经意间,对手已经将锋利的刀子插进了你的胸膛。高锦龙被看似柔弱实则足智多谋的蒋斐摆了一道。
李毅甚至怀疑,蒋斐早就看出高锦龙乡企改制方式中的漏洞,只是他故意不提出来,就是为了看高锦龙栽倒在这上面的一天!书记和县长,一把手和二把手,一般都是不和睦的。权力的争夺,总会让彼此间的猜忌和手段层出不穷。
不管怎么说,事情至此,也算是告一段落了,工人们没有白来,终于争取到了最好的结果,工厂继续开工了!
回去时,柳母和柳青坐上李毅的小车,一起回家。
柳青笑道:“姐夫,你真棒,三言两语,就把那个县长训得哑口无言呢!你太厉害了!简直是我的偶像呢!姐夫,你当的是什么官啊?怎么说话那么好使?今天要不是你在场,我们这帮人根本就讨不回一个说话,更别说让厂子重新开工了。”
听着柳青一口一个姐夫的乱叫,李毅又是莞尔又是无奈,看看坐在副驾驶位的柳若思,嘿嘿笑道:“没什么,举手之劳罢了。”
柳若思警告过弟弟好几次了,他柳青总是不改口,她也没有办法了,见李毅并没有反驳,心里涌上一丝甜蜜,同时又闪现出几许失落。
回到柳家,只见柳家灯火通明,很多邻居都挤在柳家。
柳母似乎有不详的预感,急忙奔跑进屋,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躺在床上的老伴,却发现发伴睁大着双眼,带着不舍与依恋,还有几许盼望,盯着门口,但整个人已经没有了气息!
五姑笑道:“老大姐,对不起啊!我也没有想到,大哥说没就没了!”
“这怎么回事?”柳母牙关打颤,身子摇摇晃晃的,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大哥醒来后,问我你们都上哪去了,我就说你们都到县城里去了。大哥问,你们去县城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你们根本没有跟他说过这件事情啊,就告诉了他,说你和小青都失业了,正同大伙上县城里理论去呢,在县城又被人给打了,所以思思也去了・・・・・・”五姑虽然说得没条没理,但总算把事情说清楚了!
李毅轻轻一叹,命啊!
柳青急得捶胸顿足:“五姑,你傻的啊,我爸有心脏病,你还敢说这么恐怖的事情来吓他,这不是谋杀吗?”
五姑抹着眼睛道:“小青,我也不知道会发现这件事情啊,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还以为你们都跟柳大哥说过了的呢!怪我・・・・・・”
“怪我!怪我啊!”柳若思忽然失控,哭倒在父亲身上,哽咽不成声:“爸,你醒醒啊!怪我没有跟五姑说清楚啊!怪我不该离开你啊,爸,你醒醒啊!李毅明天还要带你到京城去做手术呢!”
柳母摇摆了一阵子,忽然跌倒在地上,柳青哭着扶起母亲。
房厕里一时间哭声震天。
亲人的离去,带走的是自己的不舍,带不走的,是骨肉至亲的牵挂!
李毅跪下来,对柳父的遗体磕了三个响头,起身扶起柳若思,安慰她道:“你妈妈方寸已乱,你和柳青两个人,不能再乱了,快去请叔伯兄弟们前来,主持伯父的大事要紧。”
柳若思扑进李毅怀里,紧紧搂住李毅,哭得更凶了:“李毅,你说过,只要做完第二次手术,我爸就会好的!他就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