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第七次望向大殿门口的时候,门外传来小太监拉长了的声音通报:“华妃娘娘率众位女眷到……”
随着声音,华妃一身鹅黄色华贵宫装,带着宫妃全套品级头面,身姿优雅的迈入大门。
在她的身后,宫妃及各位女眷按身份高低,鱼贯走了进来。
南宫凌唇角勾起,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那条小鱼了。
华妃进来后,便是长公主南宫敏,她现在已有近七个月身孕,肚子挺的高高的,几个小宫女在旁边小心地扶着。
有了孩子是该高兴的事情,但她却一脸阴郁,丝毫没有将为人母的喜悦。
在南宫敏身后,是几个位列一品的宫妃,再之后,就该是阮烟罗了。
然而,当这几个宫妃走完,南宫凌的脸色却倏地沉了下来,没有阮烟罗。
阮烟罗是天曜唯一一个郡主,放眼各品级之中,也唯有她这一个从一品,可是跟在一品宫妃身后的人,居然不是她。
女眷们一个个进来,直到二品的诰命夫人进完,三品的人也迈入了大殿,南宫凌却仍然没有看到阮烟罗。
面色骤然阴沉下来,阮烟罗呢?她人在哪?
……
“臣女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雍德宫里,阮烟罗看到突然出现的那个人,连忙跪下行礼。
皇帝慢慢走进来,在上首椅子上坐下,却没有叫阮烟罗起身,只是一直盯着她。
红色的衣服,和沈红颜当年最爱穿的战甲一个颜色,这抹红,是皇帝心头永远的朱砂痣。
“你抬起头来。”皇帝说道。
阮烟罗心下惊疑不定,这个房间里没有更漏,现在到底是什么时辰了,前面的大宴开始了没有?
如果没有开始,时间未免太久了点,可如果开始了,为什么没有人来叫她?本该去大殿主持宴会的皇帝,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阮烟罗低着头,丝毫没有要抬起来的意思。
皇帝不喜欢重复,可是这一次破例了,再次说道:“你抬起头来,让朕好好看看红颜的女儿。”
这句话听在阮烟罗心里,顿觉无比恶心,可是她不敢违抗,这里是皇宫大内,发话的人是这无数宫殿中最有权威的那一个,如果他真的要她死,她一点抵抗能力也没有。
神色复杂的将头缓缓抬起,直到与已年过半百的帝王目光相对,然后就立即移开,再次低下头。
纵然保养得宜,可岁月毕竟不饶人,皇帝的头发已经斑白,身体也有些发福。
皇帝目光倏然锁紧,对阮烟罗说道:“你抬起头,让朕再仔细看看你!”
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阮烟罗心底觉得无比屈辱,如果换一个场合,她早已暴起,可是这里是皇宫,所以虽然屈辱,她还是抬起了头,强抑下心头的作呕**,看着皇帝。
“像,实在是太像了。”皇帝喃喃说道。
正红裙衫,金线刺绣,这样的衣服,他也曾见沈红颜穿过,就在十几年前,沈红颜和阮希贤的大婚上。
那天夜里,他忍了又忍,甚至在看完拜堂之后立刻离开,才让自己没有仗着君王的身份,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
可是想不到,他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一个和沈红颜如此相像的人,穿着同样的衣服。
这一次,他不想再把她让给任何人,哪怕那个人,是他的儿子。
“当年朕与你爹同时追求你娘,你娘左右为难,最终因为朕被父皇赐婚,而选择了你爹。”皇帝当着阮烟罗的面,竟然讲起当年的事情。
阮烟罗眉头微皱,父母事,诲而不言,当着她这个女儿的面,讲父母的是非,这种事情,真的是帝王该做的吗?
皇帝未察觉阮烟罗不耐的神色,接着说道:“但你娘拒绝朕的时候,曾答应过朕,如果有转世来生,一定会将朕放在先考虑的位置上。你可知,你与你娘有多像?长的像,性子也像,你出生没几个月你娘就去世了,这种性子,是从何学来?你当真不是红颜转世?”
话说到这种份上,就是傻子也明白了。
阮烟罗大怒,没有见过比皇帝更无耻的人,她和沈红颜有血脉亲情,相像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却硬要说成她是沈红颜的转世。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借着那句还不知道是不是她娘真的说过的优先考虑的话,来强求了她吗?
手在身侧紧紧攥起,阮烟罗快速在心里思考着对策,她清楚的明白皇帝要做什么,可是却发现,自己竟什么也不能做。
没有阴谋,也没有手段,皇帝只要以他的身份,压一张圣旨下来,她就做什么也没有用。
“高培盛,颁旨!”皇帝叫道。
展开一张明黄的圣旨,阴柔着嗓子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皇上……”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跑进房中,叫道:“皇上……外面……”
“混账!谁允许你进来了?”眼看着圣旨就要颁下,却被人打断,皇帝满腔怒火,怒声骂道:“滚出去!”
“不是……皇上,凌王在外面求见!”
这句话一说完,皇帝心头咯噔一下。
对于南宫凌,皇帝的心思始终很复杂,既觉得当年一下杀光他的母家,又没有好好照顾他,对他有一份歉疚,又为他的能干出色自豪,可是同时,也为他的冷漠不亲近和桀骜不驯觉得心下不愉。
而此时,皇帝却是多了一份心虚,因为他现在做的事情,可是正在抢南宫凌的女人。
他这个儿子,从小到大,没有什么特别放在心上,难得看上一个人,按说他这个做父皇的应该尽量满足才是。
可是这个人实在是太特殊了,而且,又是那么像当年的沈红颜。
没有娶到沈红颜,是皇帝心中永远的遗憾,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和沈红颜那么相像的美人,皇帝如何肯放过?
只沉吟了一下,皇帝就说道:“去跟凌王说,朕有事处理,就不见他了,让他去前面好好主持宫宴,有什么事等朕过去了再说。”
又对高培盛说道:“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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