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谈了足有小半个时辰,水迎春不时有些很激动的动作,似乎是在要求着什么条件。而她对面的男子面色不太好看,好几次都露出沉吟的神色,但最终还是点点头应了下来。
水迎春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从身上掏出一张纸交给他,那男子看到这张纸,也露出笑脸,两人又说了几句,就各自分开。
水迎春原路返回,就从颜风颜月身边不远处经过。颜风颜月把身体完全隐在树丛里,动都不敢动一下。
好在水迎春谈完了事情之后似乎心情也比较好,根本没有多看就直接走过去了。
她离开之候,树森中的人陆续后撤,等到所有人都撤光,颜风身形一动正想起来,却被颜月一把按下。
“怎么了?”颜风转头有些不解地问颜月,这么重要的事情,必须快些回谷里报告。
此时此刻,颜风还没想过他要报告的人谁,以前有事都是报告给罗将军,然后请他拿主意,罗将军去世后,就是他们清风明月四个人斟酌着商定,有时候也会考虑一下水姨的意见。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好几个月,可是阮烟罗只来了一天,他就已经不知不觉地又恢复了过去那种习惯,就算他还没有意识到,但已经不自觉地这么做了。
虽然对颜月的举动不解,但颜风也没有忘掉他们还在危险区域内,说话仍然是用口型。
颜月眼睛里的神色轻轻跳了一下,显然意识到了颜风对阮烟罗的臣服,但现在并不是计较这种事情的时候,他也做着口型回道:“再等等。”
他是做情报的,有许多技巧都比颜风更清楚,颜风闻言没有反驳,而是听话的压低了身子,保持刚才的动作一动不动。
不多时,本来已经走的一干二净的密林中忽然又从草丛,树枝的隐蔽处跳出来一些人,他们仔细地看了看周围之后,为首的人一挥手说道:“撤!”
原来刚才那些人表面上看起来离开了,但其实在他们走的方向留了一些暗桩,就是为了看看附近是不是有人跟踪、偷听。
等这些人去远,颜风颜月才松了一口气,颜风拍拍颜月的肩说道:“不错。”
如果不是颜月多想了一层,他们今天就要被发现了。虽然这片林子有迷阵,但一来现在已经在林子的外围,二来他们和那些人离的很近,那些人身上又挂着弓箭,很难说他们就一定可以全身而退。
就算是退走了,也会打草惊蛇,到时候水迎春一定会准备好应对的说辞,他们必然很难办。
毕竟水迎春在谷中生活了这么多年,不会有人轻易相信她会做出这种事的。
两人小心的一路退到迷阵中,确信没有人能追上他们了,才终于舒了一口气。
“阿风,你打算怎么办?”颜月问道。
颜风正打算展开身形快速回谷,听到颜月的话不由一怔,问道:“什么怎么办?”
“谷中的事情不是一直由我们四个商量着来的。”颜月盯着颜风的眼睛说道:“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颜风眉尖一蹙,反望向颜月说道:“长风军有主子了。”
“你真的服她?”颜月紧追着问道。
“阿月,这种事情不要再问了。”颜风说完话,头也不回,运起身形往长安谷的方向奔去。
颜月在原地站了两秒钟,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眨了眨,紧追着颜风身后去了。
当年他这条命就是颜风救的,如果不是先遇到颜风,他早在沈红颜找到他们之前就死了,所以颜风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夜色如墨般黑暗,映的颜风颜月的两条身影几乎看不分明。
在这个波谲云诡的夜里,离长安谷很远的另一个地方,有人只觉得眼前正在经历的一切就如这夜色一般黑暗。
南宫敏怔坐在装饰华丽的房间里,没有开灯,一张脸死白死白,嘴唇却咬的如渗了血一般鲜红。
就在今天上午,朱家一行人由禁卫军长枷重型押着,一路进了京城。
大殿之上,押送官亲手呈上南宫凌写的折子,折中没有一字虚言,亦没有一字夸大,将朱家如何点兵围困他所住的小院,如何意图杀害当朝皇子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又写了几句蒙皇帝福佑所以没事的场面话,然后就将朱家上下大小长长的一份犯人名单列在了后面。
押送官进京的时候走的是主城门主干道,这一路上不知道被多少人看去了,朱家谋反的事情也如风一般传遍大街小巷。
这就是南宫凌的做事风格,他如果要做一件事情,就一定会万全周密,滴水不漏,让人一丝逃脱的机会也找不到。
朱家的人三番两次要杀阮烟罗,望山村里,如果他再晚来一步,可能就真的要失去这条小鱼,那种心惊胆战的滋味,他现在想想都觉得后怕。
他的人生至此,没有什么特别在意的,只有这条小鱼。
狼有暗刺,龙有逆鳞,触之无救。
所以,朱家必须死。
那满城的传言,就是逼死朱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就算皇帝知道朱家向来胆小慎微必然不敢造反,就算皇帝知道朱家做出那样的举动必然有些他不知道的原因,可是这满城风雨却会逼着他不得不处置朱家。
在皇帝心中,除江山之外无大事,如果连一个谋反的家族都可以放过,那以后这南宫家的天还不得被人整个掀翻了去?
朱家对皇帝来说不算什么,可是皇帝却一定要让人所有人看到,他对于敢谋他的反的人是什么态度。
没有审问,更没有查证,甚至连多停留都没有,皇帝直接朱笔一勾,下令所有朱家人犯立刻推出午门押赴刑场,即刻斩首。
朱家虽然不是什么太大的家族,可毕竟有个嫁入宫中的女儿,就算早逝了,可这女儿生下的龙女却贵为天曜长公主,朱家是货真价实的皇亲,一家上下怎么也有几百人。
一次性要杀这么多人,菜市口的铡刀都被砍卷了刃,血腥味在空气中糊了厚厚的一层,连走过旁边都觉得鼻子发呛。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