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大事不妙了…”青龙营帐中忽然响起一声惊雷,让正在举杯换盏的众人全都愣在了当场。更有甚者,吓得摔了手里的杯盏。
卢镇涯须臾之间便恢复了冷静,沉着脸问道:“何事如此惊慌?若是故意扰乱军心,小心尔的狗命!”
那前来禀报的小将单膝跪在地上,额头上因为奔跑而冒出了无数的汗珠,可见是一路跑过来的。“启禀侯爷,京城那边出事了。”
提到京城二字,不少的人都有些懵。为了不走漏风声,卢镇涯秘密派人从地道潜入侯府的事儿,就只有极少几个心腹知道。故而,许多还是被蒙在鼓里的。
“侯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其中一个微胖的汉子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大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镇北侯面色一僵,想要寻个由头遮掩过去。“啊…没什么…可能是府里出了点儿事。你们继续喝,我先处理一下家务事。”
说着,就要离席而去。
微胖男子给其他几人使了个眼色,同时站了起来,追问道:“侯爷莫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等?”
“廉将军你多虑了…不过是家宅里头的糟心事…”镇北侯脸色有些不好看,但还是极力的隐忍着,没有翻脸。
毕竟,好不容易拉拢了这么几个可用之人,若是得罪了,怕是要坏事。
卢少庭也上前来帮腔,道:“兴许是母亲捎了什么话儿过来,大家稍安勿躁,我们去去就来?”
“公子爷说的是侯夫人么?她不是早就被你活活勒死了么,怎么还能捎信儿过来?”被众人唤作廉将军的微胖男子似乎并没那么容易打发,爆出这么一个惊人的消息。
“公子爷勒死了自己的母亲?这也太耸人听闻了吧…”
“侯爷莫非是信不过我等?”
“侯爷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若是信不过我等,又何必假惺惺的留我们在此?”
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粗鲁汉子,虽说平日里只知道舞刀弄枪,可也没几个是真的傻。既然不是侯夫人的事儿,那想必里头另有蹊跷。侯爷故意瞒着他们不说,莫非是信不过他们?亦或是想要独吞功劳?想到这些,他们全都站起身来,想要讨个说法。
镇北侯狠狠地瞪着那个挑起事端的微胖男子,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你根本就不是廉将军,你到底是谁?”
微胖男子忽然仰天大笑,一把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大喝一声道:“你这个狼子野心的狗贼!别说你不认识我!”
“你…你是御前带刀侍卫?”看到他身上那身特色鲜明的衣饰,镇北侯就算再笨这会儿也该明白了。“你把廉将军怎么了?”
“谋逆罪臣,自然是去了地府向先皇请罪了!”解除了易容的男子,露出白皙如玉的脸庞和冷凝的五官,也恢复了原本的嗓音。
镇北侯倒退两步,才稳住心神,冷厉的呵斥道:“原来,你就是昏君派来青龙营的爪牙!来人,速速将他拿下!”
邵枫冷笑一声,道:“众贼子听好了!皇上有令,若是能及时醒悟,弃械投降的,可以免去一死。能生擒镇北侯父子的,重重有赏。可若是不长眼,负隅顽抗的,一律诛灭九族,不得善终!”
“你们别听他的!太子殿下才是众望所归的真龙天子,赵永岑不过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他与裴相狼狈为奸,私自篡改了圣上遗诏谋夺了皇位。这样的奸邪之人,人人得而诛之。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带刀侍卫就如此的蛮横跋扈,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将他拿下!”
镇北侯不愧是只老狐狸,脸皮又足够的厚。被邵枫大骂一顿,还能趾高气扬的说出这么一番假仁假义的话出来。
“镇北侯,你还是乖乖的束手就擒吧。皇上早已将你的罪状昭告天下,你不过为了一己私欲,才起兵造反,何必说的那么冠冕堂皇。本就不是个多么高尚的人,何必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难道也不嫌累么?”邵枫与他的兄长邵帧的性子完全不同,他可是个毒舌,什么话难听就说什么。
那些追随的武将,一时之间都有些茫然。双方各执一词,他们都不知道该信谁的了。
在百姓心中,皇位的传承本就该是立嫡立长。硕王继位,虽有诏书,但却不大符合这个祖宗定下来的规矩,觉得有失伦常。更何况,镇北侯还一力的鼓吹硕王是伙同先皇宠臣篡改了遗诏,这才登基的。所以,在他们看来,太子继承大统才是民心所向,这才跟着镇北侯一同起事的。
镇北侯脸色一沉,道:“你休得胡言乱语!我对先皇忠心耿耿,还曾有过护驾之功,岂能容你这个昏君的走狗污蔑!”
“呸!什么护驾,什么功劳,不过是你与外邦勾结,演的一出好戏罢了。为的就是置你的兄长先镇北侯于死地,好给你腾位子罢了!”邵枫继续开骂。
镇北侯没想到这件旧事能被人翻出来说道,脸色就更加冷了。当年的事情,知情人大都已经作古,他是如何得知的?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像你这样狼心狗肺,连兄弟之情都不顾,假仁假义的伪君子,竟然还口口声声的说着匡扶正义的谎言,当真是可笑之极!”邵枫双手抱臂,眼神满是轻蔑,嘴巴上更是恶毒。
镇北侯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忍无可忍,径直拔出了腰上的佩剑。“你们若是信他,才是毁了自己的前途!如今,昏君已经知道了咱们的事,难道投降就真的能免去一死?自古帝王的心眼儿就小,就算是你们弃械投降,恐怕也只会落得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闹不好都是个死,还不如揭竿而起,一拼到底来的畅快!”
邵枫暗骂一声老狐狸,心中将他骂了千百遍,但脊背仍旧挺得笔直。“镇北侯,你就别再鼓吹你那套封侯拜相的虚无承诺了!皇上洪福齐天,又岂是你这卑鄙小人能伤及的。我劝你还是乖乖下跪请罪吧,也许还能保住这条小命儿。”
“你…”镇北侯气血翻涌,脸色铁青一片。
卢少庭忙上前将他扶住,正待出口教训邵枫。可嘴巴还未张开呢,就听见外头呐喊声怒吼声刀兵相接的撞击声不断。
“擒下镇北侯父子者,官升三级!”
“杀啊!”
听着那些叫嚣声,卢镇涯父子的脸都要绿了。而营帐里头,那些摇摆不定的人此刻也都做出了明智的选择,乖乖的束手就擒了。
“你们这些叛徒!”
“我杀了你们!”
卢少庭眼睁睁看着憧憬的未来就这样化为泡影,顿时恼羞成怒,举起手里的剑,胡乱刺杀起来。
有些尚抱着侥幸心理的反应不及,就被斩下了头颅,血溅当场。
邵枫见他如此嚣张,便不再继续看戏了。抽出腰间的佩剑,就朝着卢少庭刺去。卢少庭的功夫或许是不错,又打小在军营里长大,实战经验丰富。可邵枫身为御前带刀侍卫,亦是万里挑一选出来的,身手更是了得。
两个人打斗到一处,一时之间竟然不分伯仲。
镇北侯听着外头不断传来的惨叫声,便知道大势已去。他精心谋划的这一切,尚未出手就胎死腹中,心中很是不甘。事到如今,他只能先保下性命再作打算了。“庭儿休得恋战,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卢少庭自然知道镇北侯的意思,尽管他心里也极不甘心,可是父侯说的对。只要留着一条性命,就不愁没有东山再起的一日。可是邵枫哪里是那么好对付的,想要脱身也并非易事。他向左一步,他亦跟着追赶一步,如此纠缠不清,根本无法抽身。
镇北侯那边儿也没闲着,虽说他武功亦是不俗,可到底年纪大了,斩杀了四五人之后,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庭儿,快走!”
“父侯!”
卢少庭心里一着急,剑法就凌乱了起来。邵枫轻松地化解他的招式,故意放了一个虚招,卢少庭一个不察,就陷入了他设的圈套中。一个快速的转身,擒拿住对方的手腕,只需轻轻一用力,卢少庭就痛得丢了手里的宝剑。
“镇北侯,我劝你还是识相一些。”邵枫将手中的剑搁在卢少庭的脖子上,冷冷的说道。
卢镇涯见嫡长子落入敌人之手,心里咯噔一下,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那些包围上来的将士,便趁机缴了他手里的宝剑,无数支的枪尖对准了他。
“父侯…”卢少庭满是悲戚的望着自己的父亲,心中五味杂陈。
卢镇涯怔怔的呆了好久,放佛一下子老了几十岁。看着周围那些带着鄙夷的目光,还有吓得缩在地上的属下,露出几分沧桑来。“难道,这就是天意么?我筹谋了十几年,最终还是什么都得不到!老天爷,你何等残忍!既生瑜何生亮啊!”
“就凭你,也配与诸葛智者相提并论,简直滑天下之大稽!”邵枫走上前去,一脚踹在他的膝盖处,让他长腿不起。“将他绑起来!”
众将士一拥而上,将这父子二人绑了个结实。
“邵兄的动作够快的呀!”忽然一道戏谑的嗓音从高处传来,接着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俊逸男子在营帐外停了下来。
看到来人,邵枫不由扯了扯嘴角。“卢小将军也不慢嘛。”
放出消息不过两三日,卢少棠便从边城赶了过来,这速度可真够快的!马不停蹄的带着白虎营的精锐而来,还能里应外合,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这对逆贼父子给擒住,不愧是皇上的心腹至交。
卢少棠翻身下马,身上的银色盔甲熠熠生辉,愈发衬托的他面容俊逸意气风发。
淡淡的瞥了那跪趴在地上的父子一眼,卢少棠淡淡的开了口。“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邵兄可否行个方便?”
关于卢少棠与卢镇涯之间的恩怨,邵枫也是知情人之一,即便是卢少棠不开这个口,他也知道这父子二人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虽说卢镇涯是卢少棠的叔父,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相信卢少棠一定会让这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生不如死的。
“卢兄请自便,只要不玩儿死了就成。否则,在下也不好向皇上交待啊。”邵枫大方的挥了挥手,让周围驻守的属下退后了好几步。
卢少棠冷笑,道:“放心…我不会让邵兄为难的。”
“如此甚好。”邵枫拍了拍手,便大步出了营帐。
偌大的营帐内,只剩下姓卢的三人。
“怎么,二叔没有话对小侄说吗?”卢少棠居高临下的望着那个披头散发浑身狼狈的中年男子,眼底的怒意翻滚,手上的青筋也突突的跳了起来。
缓缓地抬起头来,镇北侯的脸色很是平静,一如他在侯府时候的表现。“该知道的,你不都已经知道了么,还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你倒是认得爽快…处心积虑的造下这么多的孽,却在最后一刻功亏于溃,从云端跌落谷底的滋味如何?是不是很不甘?明明只差一步之遥就可以得偿所愿了呢…”卢少棠走上前去,狠狠地捏住他的下巴,勾着唇角说道。
“成王败寇,本就是家常便饭。”镇北侯脸色微变,却死咬着牙不肯承认自己的不甘。
“看来你的野心不小,竟然还想着封王…可惜啊,你想要扶持的傀儡根本就不是块好料,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你在这儿精心谋划,累死累活的,他却在府里醉生梦死,根本不知道今夕是何年。还因为不小心说了句梦话,就将你的底给泄露了,啧啧啧…真是可悲!”卢少棠拍了拍那满是胡渣子的脸,哂笑道。
果然,听了这话,镇北侯的眸色就变深了。他一直弄不明白,为何会在这个当口功败垂成,原来问题竟是出在那边。
不过,在卢少棠的面前,他却不想表现出自己的失败,依旧将脖颈挺得直直的,沉着嗓音说道:“哼…你以为效忠那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就能有好下场?等到他坐稳了帝位,就该是腾出手来对付你的时候了。你的下场,也不见得比我好多少!”
“我的下场,就不用你操心了。你以为我跟你一样,会蠢得将青龙营当自己的赌注?认为你不过是统领了这三十万大军十几年,他们就拿你当主子看待了?真是不自量力!就算是没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这四大兵权,我亦可以随心所欲,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兵权,我不稀罕!”卢少棠像是故意要气他一般,他越是在乎的东西,他越表现的不在乎。
果不其然,镇北侯在听了他这番狂妄自大的表述之后,胸口就一阵门疼。一个没忍住,便喷出了一口老血。
“父侯…”卢少庭见镇北侯吐了血,忙跪着爬了过去,想要安慰两句却又无从说起。看见卢少棠那得瑟的模样,便忍不住出声骂道:“卢少棠,枉你也是侯府子弟,竟然联合外人来对付自己人。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你眼里可有长辈的存在,可有将侯府的列祖烈宗放在心上?!”
“跟我讲起规矩来了…啧啧啧…果然是个脑子不清楚的!爷什么时候受过那些破玩意儿?你口口声声说我吃里扒外,那你为何不问问你的好爹爹,他又做过些什么?我将他这个逆贼拿下,就是不敬长辈。那他呢?连自己的兄长都可以出卖,眼睁睁的看着数万将士惨死,这就是他的忠心,这就是他为侯府争脸面了?”卢少棠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一只脚狠狠地踩上了他的胸膛。
卢少庭承受不住这样的重击,顿时也吐了好几口血。不过,在他看来,镇北侯做的并没有错。嫡庶之间的争斗本就稀疏平常,根本不值得好奇。“侯位本就是能者居之,大伯父连敌我都分不清楚,会落得那下场,也是他咎由自取!”
“很好…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不愧是父子,心肠都是一样的黑…”卢少棠加重了脚上的力道,只听见嘎吱两声,卢少庭惨叫一声,嘴角又溢出好几口献血。
“卢少棠…你别太得寸进尺。就算要杀要剐,也轮不到你出手。我们父子就算死,也要死的壮烈。你私自动刑,难道就不怕昏君问罪?!”镇北侯见儿子遭了罪,心有不忍的大声呵斥道。
卢少棠收回脚,看似是被他的这番话给镇住。但是下一刻,他便抬起脚,一脚将卢少庭给踹飞了出去,径直撞向了营帐中的帐篷上。这么一摔,卢少庭的伤势似乎更重了。脸上早已没了一丝血色,连哀嚎的力气都没有了。
“卢少棠你…”
“二叔喜欢的,我就想摧残。二叔想要保护的,我也会一一损毁。二叔想要得到的,我偏不让你如愿。我这辈子最喜欢的,就是与二叔作对。年幼的时候,我就觉得你讨厌。表面上凛然正气,私底下却阴险狡诈。为了得到镇北侯的侯位,你不惜卖国投敌,害死自己的亲兄弟。为了长期的占有这个位子,你又派了无数波人想要我的命。只可惜,每一次都没能得逞。”
镇北侯跪在地上,微微闭上了双眼。
卢少棠的一字一句,都像是刀子一样,狠狠地戳在了他的心上。他费尽心思得来的一切,最终都毁在这个小子身上。他处处防备,日日防备,却没想到还是栽在了他的手上。“我知道老头子一直不信任我,即便继承了爵位,却始终不肯将幽冥门的门主之位也一并的传给我。你不过就是运气好了一些而已,若是躲不过那些追杀,你也是没资格坐上门主的宝座的。幽冥门…哈哈…”
“幽冥门门主的确认,的确是需要一定的考验。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嫡系血脉的传承。知道祖父为何不把门主之位传给你吗?”卢少棠故意卖了个关子,一脸冷意的看着他。然后在对方快要承受不住压力的时候,才宣布正解。“因为…你根本就不是祖父的儿子。你,不过是祖父一个至交好友的遗孤。”
“知道祖父为何会那么快就随父亲去了吗?那是他一直很自责,自责没有教好你,以至于让你这个养不熟的白眼儿狼毁了他最引以为傲的儿子!”卢少棠说着,忽然一脚踹向他的肚腹处。
镇北侯疼的冷汗直冒,但脑海里还回荡着他刚才那番令人震惊的话语。
他不是镇北侯的儿子!
他不是侯府的子孙!
这怎么可能?!
“我先前还不知道这个秘密…是你的好军师,张大受不了大刑伺候招认的…张大你应该不陌生吧?”卢少棠冷冷的看着他痛苦的在地上挣扎,心结总算是全部解开了。
“张大…”镇北侯念叨着这个熟悉的名字,几近陷入癫狂。
张大的聪明才智的确不在他之下!当初,也是他帮着出的主意,才除掉了一直压他一头的兄长,也因为救驾之功破例封了侯。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也落在了卢少棠的手里。
说完了想说的话,卢少棠便对这二人失去了兴趣。本来,他想亲自结果了这两个该死的卑鄙小人。后来一想,像他们这般肮脏的人,他亲自动手岂不是会脏了自己的手?他一会儿还得赶回京城抱他心爱的娘子大人呢,怎么能把自己的双手弄脏呢?
于是,看都懒得再看他们一眼,他便心情愉悦的走出了营帐。
见卢少棠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钻出营帐,邵枫顿时松了口气。虽说刚才卢少棠有过保证,但他可不敢掉以轻心。皇上还等着捉拿这两个逆贼回去问话呢,若是一不小心让卢少棠给玩儿死了,那他可就吃不完兜着走了。“多谢卢兄手下留情!”
卢少棠朝着他挥了挥手,道:“弄死两只臭虫太没成就感了。”
邵枫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忽然想起自己那身为御林军统领的兄长不经意跟他提起的一个人。联想到这二人的关系,他嘴角就抽的更厉害了。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端敏郡主将躲在地道里头的叛军成为老鼠,而这位爷却将自己的叔叔比作臭虫,说话的语气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用兄长的话说:惹谁都不能惹这两口子!
镇北侯府
“少夫人就知道嘴硬…这都不知道是今儿个第几次望向门口了。明明就是想念的紧,偏偏嘴上却不肯承认!”侍书一边咬着手里的桃子,一边跟一旁绣花的侍画说道。
侍画淡淡的睨了她一眼,愈发有裴瑾的那份淡然了。“主子的事,哪里轮得到咱们说三道四。若是被少主听到,你就等着回暗室吧!”
“怎么可能?少主又不…”在字尚未说完,侍书就放佛被人点了哑穴,愣在桌子旁动弹不得。
侍画只觉得眼前光线一暗,抬起头来的时候,就有一道黑影从眼前掠过,留给她一个挺拔威武的背影。
果然不能在人背后道是非。
侍画同情的瞥了一眼身旁的侍书,默默地站起身来,将洒扫的丫头全都赶了出去。然后起身拉着侍书一道出去,顺便将主屋的门给带上了。
裴瑾正在临窗的美人榻上发呆,单手支着下巴,嘴里还不时地嘟嚷几句。“说好早些回来的…这院子里的荷花都要谢了…”
卢少棠走到她身侧的时候,正好听见这娇软的抱怨。
“我这不是回来了么…”他突然出声道。
裴瑾没想到他会突然冒出来,吓得小心肝儿一颤一颤的。娇嗔的瞪了他一眼,道:“进来也不吱一声儿…”
卢少棠傻笑着看了裴瑾许久,这才上前两步,将她揽入怀里。“丫头…似乎长胖了不少?”
女孩子最不喜欢的便是这一句话了。即便是做了古人,裴瑾也是同样的敏感。狠狠地在他腰上掐了一把,才算扳回来一成。“哪里长胖了,哪里长胖了?!”
明明就是肯定的语气,可是卢少棠却偏偏理解错了,煞有介事的瞄了她胸口一眼,支支吾吾的说道:“唔…桃子总算是变成包子了…”
感觉到他火辣辣的眼神,裴瑾这才知道自己被调戏了。顿时羞得满面通红,一双手也羞愤的捶打起他来。“你…登徒子!”
卢少棠很轻松地就捉住了她的纤纤玉指,促狭的说道:“登徒子?你敢说你家相公是登徒子?”
“你个没羞没躁的…这大白天的…”裴瑾被她压在美人榻上,有些不自在的推拒着。
卢少棠看着她那娇若海棠含羞带怯的模样,眼神顿时就暗了下来。可想到一身的风尘仆仆,他只得恋恋不舍的放开她,朝着外头喊话道:“给爷准备热水!”
守在门口的丫头早已准备妥当,忙不迭的抬着热水进了净房。
裴瑾这丫头们个个都成了精,脸上的红晕就更深了。轻轻地跺了跺脚,她拿起一旁的书册,假装聚精会神的看了起来。
那故作镇定的模样,让丫头们都憋了笑。
卢少棠回到内室的时候,已经是两柱香时辰之后了。原本以为可以软玉温香抱满怀的,可是左瞧右瞧,却发现佳人已不在,顿时有些丧气。
正巧,侍画从外头进来,朝着他拱了拱手,道:“少主,少夫人去了夫人院子了。”
卢少棠面色一僵,挥了挥手,道:“知道了,先出去吧。”
打小他就不喜欢别人服侍穿衣,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如今也没变过。成婚之后,更是很少呆在府里,自然也没叫丫鬟进来服侍的道理。
梳洗完毕,踏进芳菲苑的时候,就听见屋子里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卢少棠知道裴瑾这丫头是在害羞,不过这样也是为了顾全杨氏的心情。作为杨氏唯一的儿子,他回府之后,最先来的地儿,就应该是这里。
“母亲,少棠正在梳洗,想必一会子就过来给您请安了。”裴瑾坐在杨氏的身侧,一边替她梳理着带了些雪色的青丝,一边说道。
“这个臭小子!一去就是半年,统共就写过两封家书,真是想气死我!”杨氏嘴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可美着呢。
儿子媳妇都是孝顺的,她也知足了。
卢少棠摇了摇头,举步踏进门槛。“娘…您又在说儿子的坏话呢…”
“混小子,还不给我滚过来!”杨氏见了儿子,眉眼都笑弯了。“你都不知道你走了之后,这府里乱的哟…好在有你媳妇在,她是个懂事的,将府里打理的井井有条…”
杨氏巴拉巴拉巴拉的说了好多话,话匣子一打开就停不下来。
卢少棠偷偷地给裴瑾传递了一个眼神,似乎有些承受不住母亲的热情。
裴瑾却假装视而不见,将头瞥向一边,故意与张氏说着话。
“娘啊…我知道你媳妇能干,是个好的…可你儿子也不差啊,你怎么就不夸夸我?”卢少棠嘟嚷着。
杨氏狠狠地敲了敲他的头,道:“你能跟你媳妇儿比吗?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府里发生了什么事,你知不知道,咱们侯府差一点儿就…”
杨氏越说心里越是气愤,恨不得揪断儿子的耳朵。
卢少棠疼的龇牙咧嘴,却没有反抗,任由杨氏拧着。
裴瑾微微有些心疼,便转过身去,劝道:“母亲,一切都过去了…”
杨氏唉声叹气着,不过很快便又回过神来。视线在儿子媳妇两人之间扫来扫去好几个来回,忽然义正言辞的说道:“皇上交待的事儿办完了,你也该好好儿的给我呆在府里,早些弄个孙子给我抱了吧?”
说起这生孩子的事儿,裴瑾跟卢少棠就忍不住唏嘘害羞。
“大嫂马上就要生了,母亲还怕没孙子抱?”裴瑾捂着微微发烫的脸,小女儿姿态毕露。
张氏扶着高高隆起的肚子,也笑着调侃道:“那怎么能一样呢?我肚子里这个,可是个闺女。母亲要抱孙子,你们可得努力了。”
裴瑾瞥了那笑得暧昧的卢少棠一眼,羞赧的低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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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写点儿啥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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