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容当然知道老太爷的爱好,若非家道突变,他应该是个文官,安容把怀里的书拿出来,递给孙妈妈道,“孙妈妈,你把这书连同字画一并交到大哥手中,这书比字画更重要。”
孙妈妈诧异的看了安容一眼,小心的接过书,望着老太太道,“本打算让七福送去的,这么重要,还是让福总管亲自跑一趟吧?”
老太太也正有此意,不过什么书竟然比老太爷留下的字画还珍贵,“我看看是什么书?”
孙妈妈要给老太太看,安容忙拦下道,“祖母,现在时辰不早了,等书画送到大哥手里都快午时了,吃过午饭后,大哥就要去正式授课,总不好让他空着手去吧?”
老太太拿安容没辄,看一眼能费多长时间,竟不给她看,她老婆子又不会抢,不看便不看吧,她也许久没看过书了,书好不好,世子还能失了判断不成,便摆摆手,笑道,“那就赶紧送去吧。”
沈安玉见书被红袖送走了,有些暗跺脚,昨天和柳大夫说话瞒着她们,今儿一本书还藏着掖着不告诉她们,连老太太都不告诉了,她在搞什么幺蛾子?
那种不在掌控中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便拉着老太太撒娇,“祖母,四姐姐越来越小气了,一本书还藏着掖着不给我们看,我就想知道,让我们看几眼能看坏了还是看着火了?”
安容一挑眉,云淡风轻的笑着,“一本价值千金的书,让你们看几眼,就不值几个铜板了,我当然藏着不给看了。”
“什么意思?”沈安玉不解的看着安容。安容只笑不语,沈安姒就拽着秋菊问,“秋菊姐姐。你是好人,你就告诉我们是什么书吧!”
秋菊被摇的头晕脑胀。一时两难道,“三姑娘别为难奴婢了,奴婢也不知道,昨儿姑娘熬到半夜才写好的书,奴婢连书名叫什么都不知道呢。”
沈安玉听的一愣,随即扑哧笑出了声,“故弄玄虚,我还以为是哪个大师留下的孤本善本呢。原来是你写的,难怪你怕价值千金被我们看几眼就变成几个铜板了。”
她要是会写书,太阳估计也就从南边升起来了。
安容脸颊绯红,故作生气的瞪着秋菊,“谁叫你告诉她们的,我的字可是一字一金!”
秋菊忙认错,可是安容的话却叫老太太笑出了眼泪,其余人脸上是笑,心里却鄙夷万分,脸皮真够厚的。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光是脸皮就有千金重了吧?
安容被她们笑的恼羞成怒,白皙的脸庞上尽是艳霞。嘟嚷道,“人家一字千金,我一字一金已经很谦虚了好不好,还笑话我!”
老太太笑着戳安容的脑门,嗔笑道,“祖母怎么没听出谦虚的味道来?不过要真是一字千金,你誊抄一下,一字一金倒也说的过去。”
沈安芙则笑道,“既然书那么珍贵。四妹妹怎么不把孤本善本送去,那样才更显诚意。”
安容叹息一声。惆怅道,“你以为我不想啊。只是书损坏了两页,不全了,偏我又记得后面两页写了什么,与其送本残破的书,还不如送本新的,好歹齐全。”
安容说着,眉头一挑,眼睛从她们脸上扫过来荡过去,“书是不是你们弄坏的?我以前看的时候还好好的。”
沈安芙几个心一惊,从玲珑苑借回去的书,她们可没自己的那么爱惜,有时候懒的抄了,就撕了下来都有,这会儿一听安容的话,有些心慌道,“四妹妹,可不许这么诬赖我们,是你自己经常看书睡着,书从脸上掉下来,指不定就是那时候摔坏的。”
“摔坏是摔坏,好歹还能将就的看,撕毁可就没了,”安容的声音如金玉相撞,里面夹了三分凌厉,“我发现有好几本书都有被人撕毁的痕迹,有些书我都没看过!”
前世,出嫁的时候,有些书籍是她娘留下的陪嫁,大嫂不让她带走,派了丫鬟来整理,才发现足有二三十本珍贵的书缺页少张,一本书缺了几页,价值就大打折扣,沈安芙几个就说与其丢在箱子底下被虫蛀,不如就送给她们了吧。
她还真的傻乎乎的给了,拿回去之后,把缺失的书页补上,又是完整的孤本善本,回头拿去送人都是情面。
安容现在想想,肚子里都憋着火气,“娘最是爱惜书本,绝对不会把书弄坏的,以前也没听你们说书是坏的,为什么借你们之后书就被撕了,不给我把丢掉的书页找到,往后别想再从玲珑阁借一本书!”
沈安玉几个心虚,可是大家都一样,反倒镇定了,所谓输人不输阵,当即反驳道,“要是你弄坏的,也要我们找,我们上哪儿找去?”
安容点点头,深以为然道,“你说的也对,不过我好像借五妹妹你两本书,其中一本是古琴谱,不如让丫鬟去取了来,要是没坏,我给你赔罪,要是坏了……。”
沈安玉脸色顿时僵硬,老太太瞧来眼神凝了起来,吩咐沈安玉的丫鬟桃香道,“去取来。”
说完,又加了一句,“还有几位姑娘的,都取来。”
沈安芙几个脸色倒没变,隐约还有些笑意,这回她们可没有损毁书,不怕被查。
桃香出了正屋,感觉到额头一阵冰凉,忙擦去额头上的冷汗,还打了个哆嗦,她对几位姑娘撕书的事一清二楚,五姑娘少说也撕了五六本了,古琴谱是前天撕的!
老太太爱惜书,每年还会把屋子里的书拿出来晒晒太阳,瞧见有破损的地方,会心疼半天。
老太太说过,书是有神明的,尤其是那些孤本善本,是先辈们呕心沥血之作,该倍加珍惜,可是五姑娘专拣孤本善本撕,一会儿可怎么交代?
桃香定了定心神,去了沉香院。
几个丫鬟奉命去取书,屋子里氛围有些安静,不过一会儿后,沈安姒几个照样有说有笑,唯独沈安玉心不在焉。
安容听她们说话,眼睛猛然睁大,“爹爹今儿回来?”
沈安姒恍然笑道,“你没去给母亲请安,所以不知道,爹爹来信了,说今儿回来。”
安容讪笑一声,挠了挠额头,前世隔的太久了,根本就不记得父亲是哪一天回来的了,不过她却清晰的记得,那一天晚上,大家等着父亲回来吃团圆饭,一直等一直等,父亲就是没有回来,她们比往常整整晚了一个时辰用晚饭,那是她这辈子第一次那么晚吃饭,印象很深刻。
老太太担心了一宿,生怕路上出了什么事。
父亲是第二天中午回来的,老太太抱怨他怎么回来晚了一日,父亲说回来途中遇到了昔日好友,被拉着喝酒去了,多饮了几杯,没法骑马。
那好友的兄长是个从六品官,因为父亲过世,在家丁忧三年,两个月前出了孝期,一直在京中走动,想谋个富庶之地外放,只是没什么门路。
她记得父亲好像收了他一方端砚,父亲帮着举荐了,只是一年后,那兄长在任上贪墨,压榨百姓,遭人弹劾,父亲作为举荐之人,也遭到弹劾,那会儿父亲还是正三品,想升一级,本来大有胜算的,结果出了这事,父亲非但没有升官,还以不查之罪,罚俸半年。
这一世,父亲现在就已经是从二品的官了,要是真的要举荐谁,胜算比前世更大。
正想着呢,桃香几个丫鬟就捧着书进来了。
老太太正呷茶,孙妈妈便走过去细细的查看起来,再回头时,老太太已经把茶盏搁下,用帕子擦拭嘴角的茶汁,问道,“可以损毁?”
孙妈妈随手拿了一本,正是沈安姒的丫鬟翠云捧着的,沈安姒眉头微皱,心底闪过不好的预感。
孙妈妈把书翻开给老太太看,那一页书被撕下来了一大半,还有一半夹在上面,只余下一角,几乎吹一口气就能掉了。
沈安姒眸底闪过一抹不可置信,“不可能,书怎么会坏呢?”
这本书就前面两页写的有趣,后面越来越枯燥无味,她就翻过一次就没看了,怎么会撕掉它?!
沈安姒抬头看了眼翠云,翠云忙把头低了下去。
老太太的脸却冷沉了下去,看沈安姒的眼神带了指责,却没有发落,继续看孙妈妈递过来的其他书,有些已经缺页了,有些少了一半,老太太看的心直疼,这些可都是难得一求的孤本善本,她还记得老太爷在世时,想看又不好找媳妇开口,还是她找了侯爷,侯爷才在书房找了个书架,专门摆放这些书,让老太爷可以翻阅。
后来江氏死后,侯爷怕睹物思人,才叫人装在箱子里给安容送了去,这些书老太爷经常熬夜点灯苦读,她卧室里还摆着老太爷的手抄本,如今这些书却被人这样糟践……
老太太重重的一拍桌子,吓的沈安姒几个忙跪下来,脸色微白,背脊却挺直。
“祖母,我没有撕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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