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楚素心神不定。

　　 只要一想到团子在外面，她就坐不住。

　　 想出去看看的念头蠢蠢欲动，不晓得小孩儿最近是瘦了还是胖了？出来旅游玩的开不开心？有没有被紫外线晒伤皮肤……

　　 楚素从来不知道，自己也有这么婆妈的一天。

　　 她烦躁地扒拉了把垂顺的长发，歪斜倚靠在沙发上出神。

　　 当年把团子放在尼姑庵门口，决定不养时候，她认为那是对小孩儿来说，最好的后路了。

　　 她养不好一个孩子，那会也没能力养好。

　　 一直到现在，她仍旧不为从前的事后悔。

　　 只是，她在大染缸里摸爬打滚的久了，久到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变成了石头，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动容。

　　 但是小孩儿猝不及防的出现，像把小锤子，稀里哗啦地砸碎她的外壳，露出了她肉长的心脏。

　　 软的，热的，带着血。

　　 也可能是强大的血脉亲缘，真的是没法斩断割舍的。

　　 她以为自己缺失的母性，在遇上小孩儿的刹那，像干涸的死寂泉眼，汩汩地喷涌出热气蒸腾的温泉水。

　　 带着欢快，带着喜欢，带着无法遏制的亲近。

　　 她想抱着小孩儿，想给她小亲亲，想给她买漂亮的小裙子，想给她自己有的一切。

　　 小孩儿很乖，还很可爱，奶绵绵的软乎乎的，笑起来温暖的像小太阳。

　　 嘴角不自觉往上翘，楚素想着想着竟是露出了不自知的姨母笑。

　　 察觉到这点，她捂脸，死死压住嘴角。

　　 楚素，冷静冷静，小孩儿最讨厌的人，除了顾聿尊以外就是你了。

　　 自己给自己泼了冷水，楚素勉强镇定下来。

　　 她轻咳一声，摸出剧本，打算干点别的事转移注意力。

　　 “小仙女儿小仙女儿……”正此时，手机响了。

　　 那铃声，赫然是截取的团子说话声，糯糯的，奶声奶气的能让人心都化了。

　　 楚素扫了眼，在看到那一串熟悉的号码时，手一抖，手机啪嗒一声落地上。

　　 铃声熄了，手机屏幕也熄了。

　　 顾……顾时深给她打电话？

　　 楚素心有余悸，这外国的信号特不靠谱，串频的这么厉害，把顾时深的电话串到她手机上，太吓人了。

　　 游轮三楼甲板上，盯着被挂断的手机，顾时深面色铁青。

　　 小团子握着爸爸的一根手指头，看他表情不好，份外体贴的说：“爸爸，我不去找小仙女儿，我们不见她。”

　　 所以，爸爸不要不开心啦。

　　 顾时深压下情绪，揉了把团子小脑袋：“没关系，你生了小女生才会得的病，她能帮你，爸爸没不开心。”

　　 团子拧起眉头，噘了噘小嘴：“檬檬可以找医生。”

　　 小仙女儿又不是医生，不能给檬檬治病的。

　　 宝贝儿这么善解人意，喜欢他喜欢的，讨厌他所讨厌的，又乖又贴心，他怎么也不能因为个人感情，就让宝贝儿忍着难受三四个小时。

　　 小宝贝儿身体难过一分钟，他都受不了。

　　 楚素是不好，他也非常不想团子接近她。

　　 可从楚素以往的举动来看，虽然没有想认团子的意图，但对团子还是关注的。

　　 她又是团子亲妈，宝贝儿小屁屁不舒服，这事她来处理最好。

　　 顾时深揽过团子，亲了亲她额头：“记住爸爸刚才说的了吗？一会跟她说清楚你哪里不舒服，让她帮你。”

　　 小团子点了点头，不太高兴：“檬檬想要爸爸帮。”

　　 她磨着脚尖，低下了头。

　　 爸爸这么好，却每次看见小仙女儿就不开心，所以一定是小仙女儿做过错事，还没和爸爸道歉认错。

　　 老师说了，认错改正的，才可以原谅对方。

　　 不认错、不改正的小仙女儿，就不是好的小仙女儿。

　　 檬檬不和这样的小仙女儿玩一块。

　　 顾时深一脸无奈，他看出团子的抗拒，但那种小女生的病，他要是能帮，又何必让团子去找楚素。

　　 他耐心跟团子解释：“爸爸是男生，帮不了宝贝儿，麦麦也不行，暂时没医生，宝贝儿只有找她帮忙。”

　　 小团子望着爸爸，犹豫了会嘀咕道：“檬檬听爸爸的，但是爸爸要答应檬檬，不能不开心哦。”

　　 顾时深轻笑了声，心尖又软又酸，像含了一颗酸奶软糖，每一口都是他爱的奶味。

　　 还这么小，就总爱为操心爸爸，真是个让人喜欢不够的小可爱。

　　 “知道了，”顾时深弯腰捏了捏团子小脸，手感好的像揉着棉花糖，“快去找她，爸爸一刻都不想让宝贝儿难受。”

　　 小团子踮起脚尖，噘起湿漉漉的小嘴，吧唧亲了爸爸一口：“爸爸要在这里等我哦。”

　　 顾时深答应她，然后目送小团子蹦跳着到楚素房门口。

　　 小团子回头看看爸爸，顾时深朝她点头，示意她尽管敲门。

　　 团子抬手敲门，片刻后，顾时深就看到她进了楚素的房间。

　　 老父亲心里忽的生出几分不舍，酸溜溜的，像青皮柠檬，不仅酸还涩嘴的很。

　　 小宝贝儿现在还小，作为爸爸，有些事他已经不方便了。

　　 要以后等宝贝儿长成明艳少女，正式进入青春期，他这个当爸爸的，是不是连亲亲抱抱的福利也没有了？

　　 顾时深皱起眉头，为这个可能心塞不已。

　　 顾野去给团子拿水果回来，找了一圈没看到人。

　　 他捻了颗草莓塞嘴里问：“爸爸，小乖呢？我给她拿了很甜的草莓。”

　　 顾时深心不在焉：“去找楚素了。”

　　 闻言，顾野一惊，气的差点摔水果盘：“是不是她又干了什么？”

　　 顾时深摆手：“小乖……病了。”

　　 “什么病？刚不还好好的么？立马返航找医生吧。”顾野急的想去把人带回来。

　　 顾时深喝住他，瞅着小狼崽子就是一顿嫌弃。

　　 要顾野是个女儿，他舍得让团子去找楚素么？

　　 说到底，就怪臭小子生的性别不对！

　　 顾・老父亲・时深一碰上团子的事，迁怒起来毫无人性，跟个不辨是非的昏君一样。

　　 他没好气的低声道了句：“什么病，女生才得的病，她还难受着，你忍心看她难过三四个小时？”

　　 顾野被训的一头雾水，顾时深的话在他脑子里转了两圈，他忽然想起什么，蓦地睁大了蓝眼睛。

　　 女生病，那不就是……

　　 少年耳朵尖腾地就红起来，白种人基因的脸更是爆红，像被开水烫过的番茄，又红又臊。

　　 他捧着水果盘，磨磨蹭蹭挪到顾时深身边，哼哧哼哧憋了半天小声问：“小乖不还年纪小么？”

　　 小乖才四岁，根本就没长大，怎么会得女生病？

　　 顾时深斜他一眼，也没瞒着：“这几天她自己洗澡，不太会没洗干净。”

　　 估计平时的卫生习惯也不好，没人教她要怎么做，再加上出门在外，也没人提醒团子，她小裤裤换的不够勤快，所以就不舒服了。

　　 老父亲揉着眉心，心都操碎了，可却帮不上团子。

　　 这种无能为力还要避嫌的感觉，糟心透了。

　　 顾野蹲一边出神，蓝色的眼睛深邃游离，明显就不在状态。

　　 他暗绰绰在想，不然以后他再去考个医生执照，好给小乖看病，转头一想又不成，医生分很多科，他没法全部学完。

　　 少年想了半天，没想到当小乖不舒服时，他能陪在她身边的办法。

　　 “爸爸，”他索性直接问顾时深，“怎么能一辈子都陪着一个人？”

　　 顾时深没多想，懒懒散散回答：“……夫妻。”

　　 他所有心思都还在团子身上，不晓得这会楚素帮团子没有？小宝贝儿有没有好受一点？

　　 他也就没注意到，顾野蓝眸蹭的就亮起来，蓝亮蓝亮的，像刺眼的小灯泡。

　　 对啊，等小乖长大了，他就和小乖结婚，他肯定能把小乖照顾好，不让她得病。

　　 即便是真得病了，他也能陪在小乖身边，像这种女生病，理所当然该他帮小乖。

　　 小狼崽子越想越觉得当小乖丈夫，比当哥哥好，而且还不用担心有渣男欺负小乖。

　　 顾野偷偷摸摸瞥顾时深一眼，莫名的心虚涌上心头。

　　 他赶紧啃了个草莓定定神，心头突然就慌乱起来。

　　 少年耳朵烫的厉害，从脸红到脖子，气息都乱了。

　　 他和小乖结婚，会让小乖当最漂亮的新娘子，小乖要什么他给什么，他一辈子都不欺负小乖，像爸爸这样捧着宠着她。

　　 半大的少年，还不懂什么是爱情，就率先生出了期待。

　　 又羞又难为情，隐秘的小心思像细嫩的幼苗，悄悄破土萌芽，抽出藤茎，牢牢地缠在少年心上，只等遇上合适的甘霖阳光，就能瞬间长成参天茂林。

　　 “呵！”想的太美，顾野没忍住笑出声来。

　　 他赶紧捂住嘴，一抬头，就对上了顾时深怀疑的目光。

　　 心头咯噔一下，顾野连忙正色，但他不敢和顾时深对视，眼神闪烁游离。

　　 顾时深瞬间了然，他冷笑一声，朝儿子泼了盆冰水：“收了你的想法，不然屁股抽烂。”

　　 顾野不服气，伸出爪子挑衅：“为什么？除了爸爸，谁能比我对小乖更好？”

　　 根本没人！

　　 顾时深勾唇，眼神危险气势迫人。

　　 凶兽老子，一巴掌就轻松按翻小狼崽子。

　　 “你们一个户口本。”顾时深率先给儿子打预防针，敢搞德国骨科那一套，肯定腿打断。

　　 顾野愣了下，他摸出手机搜了搜华国律法，最后不说话了。

　　 顾时深见他沉默，一副受了打击不得不接受现实的小模样，顿时放心了。

　　 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尽想些乱七八糟的。

　　 他却是不知道，少年心里暗绰绰在列计划。

　　 哼，满十七岁，回去处理卡西奥的时候，第一件事，他就跟小乖分户。

　　 到了法定年龄，他就用卡西奥的身份，和小乖结婚。

　　 谁反对都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