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生苦脸，“少爷，小的没能要到。”
虽然他是跟鹿儿那丫头有些熟悉，可确实她把得紧，一口一口强调着那熏香昂很珍贵很宝贵，没好的的也成，毕竟除此之外，他能拿点未焚尽的残余也行。
不过那量也算是压得好，等少奶奶用过食，他回来时香炉里哪还有点渣儿。如此，倒是连瞅一眼儿的缝隙儿都没。
沈庭迟抿唇，片刻后道：“那便算了。”
“诶，少爷，您去哪儿？”见他抬步走了，户生赶紧抬步子跟上。
这厢沈老太太用过那汤，待到沈庭迟走后，逐渐缓过来。
旁的老嬷收了那汤瓦罐，“老祖宗可是在想先前大少爷说的那番话儿。”
沈老太太旁的事儿绝对还算通情达理，可有些事儿也刻板得紧，大少爷给少奶奶独独儿辟出一个小厨房来，这沈宅这么多年来可都是用得一锅子的饭。
不论他们小辈关系如何，甚至以往各个老爷妯娌之间儿怎么地。
这说是简单开了一处厨房，实际上这可是这么多年来都没有的特权呢。
“唉――到底是老婆子了，管不住他们的想法儿喽。”良久沈老太太只叹了一口气。
老嬷暗自打量她，低眉顺眼垂头继续收拾东西，片刻后把那熬好的药传了进来，看着她喝下。就默默退了出去。到底是不知她那眼角的微微笑纹是什么味儿。
……
……
混沌道子。
户生不知自家少爷怎么突然想起竟来这道子了，待沈庭迟的步子停到一家铺子前，还未看那铺子名儿，药香传来，户生就抖了个机灵。
仰着脑袋一看，果真是二少爷的药铺子。
里面的人见沈庭迟踏进门来，自然也是认得他的，虽说东家很少提，也晓得这是东家的大哥。
乐呵着迎上前去，到了跟前儿，嘴皮子动了动，却一时不知该怎么称呼才好了。
东家沈闻从未如何提起过宅子里的事儿，听外边儿有的传言，这两兄弟还有些不和。
大宅子里的事儿麻烦着呢，他这一口不小心，怕是会惹得自个儿东家不快了。
哪怕这会儿东家压根儿不在这儿，可那摸不清的脾性是真让人不敢乱来。
脑袋里勾转片刻，笑道：“少爷，您想要买些什么？是拿药还是叫大夫？”
户生瞪了他一眼，暗自恼这人实在没眼力见儿。竟不晓得这位是谁。明明这就是二少爷的铺子吧！
那伙计收到小仆子的眼刀子却也笑着。隐隐心虚。
沈庭迟倒是不在乎这些，“可有药熏香？”
“药熏香？”伙计一听，立马儿就精神了，“有啊有，当然有。”
整个蜀丰，可是就他们药铺子里儿熏香全着呢。
这熏香分类多样儿，有涂傅香，保准儿小姐奶奶们身上香味儿勾人，面颊桃红；有那计时香，估摸时辰的，多半儿庙子里用得多，也可用之驱蚊虫。
最后么，就是医用的熏香儿了。
他们药铺里其他两类薰香也是有的。可最关键的自然是这药熏香。
不服苦口舌的草药汁儿，就能调养身子，安神静心。
“带我去看看。”
“唉，好嘞！”说到铺子里让他们这些傲视蜀丰别的药铺子的东西。
小伙计那叫一个爽快，全然忘了方才那想东想西而表现出来的拧巴。
将沈庭迟引到里边儿，这熏香倒不像其他草药放在墙上的各个木屉子里。
是独独辟出一处精致的平放雕花桌柜。内里分成多个小箱盒，各个儿之间是以橡木板子隔开的。
放眼看去，是瞧不见儿里边的东西的。只见得墨色一一题上每种熏香的名儿。
苏合香、龙脑香、青水香、甘松香、广藿香、安息香、乳香……
沈庭迟扫了一遍，把目光凝到一处。
“少爷！”那伙计见他看到那处，赶紧绕一圈儿过去，用手指着道那好一片盒子道：“这面儿的全是药熏香咧，有聚心安神，调内定心等效。”
“您看？你是要哪一种？”伙计嘿嘿笑。
……
户生这会儿觉得自个儿鼻子都不太灵儿了。他忍住眼泪伸袖子捂住口鼻。
初初琢磨儿，以为少爷是要按着那效用来挑上一些回去给老祖宗用。
可这下他是真的懵过去了。
熏香虽说平日看小姐奶奶们用得好，闻起来也不错。可这……
可少爷把这片儿药用熏香叫伙计一一打开看看。
果香，草木香，苦香，甜香，花香……
反正他这会儿是完全分辨不出这些香味儿有哪些不同了。呛得很。
伙计抽了抽鼻子，也是第一回遇见这般买熏香的。不都是该问了功效，挑了喜欢的款儿付银子走么。
他们东家不是普通人儿，很显然这沈大少爷也不一般。
闻过这么多熏香，竟是眉头都不皱皱的。
他都要被这各种混杂飘出，却没散尽的熏香味儿搞得晕乎过去了。
他吸吸鼻子，看沈庭迟仍旧摇头，他用香夹把取出的熏香又放回去，合上熏香盖儿。
最后伸手去揭开最后一个熏香屉子，一阵淡淡的熟悉香味儿从那揭开的缝隙中飘出。
沈庭迟身子微动。把注意力投向那盒子。
“啊――？！这个没了，少爷！”伙计揭开盖子，微微别开脖子，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用香夹去取时，却只碰到光洁的盒壁。
沈庭迟微微敛眉，他几步过来，里面儿确实干净。
“卖完了？可有存货？”
伙计摇头，“少爷，这医用熏香并不好取得，也是从蜀丰外的地儿得来的。一时半会儿还真难拿到。”
“那这款熏香叫什么？”
他把盖子外面儿看了看，道：“嗯……名迭忧。”
沈庭迟也念了一遍这名字，伸出手指往那空空内壁刮了一下。放到鼻尖轻嗅。“这有何功效？”
伙计又想了想，抓着脑袋，“诶？――不瞒少爷说，这熏香价极高，功效奇特，用的人也不是很多……”
“功效？”他不看人，重复一遍。
伙计哦哦点头，张口便要说这功效来，可张了半日的嘴，脸都慢慢憋红了，却愣是没说出来是什么。
他面儿上尴尬又紧张……他能不能说……就是因为用得人不是很多的缘故。
以往东家无意提过一次这熏香的特殊怪癖功用，让他给忘了个干净儿。
你要是问其他的，随便哪一样儿，他都能顺口就来，滔滔不绝！
“少爷，您等等，小的去叫其他人来！”
这会儿抓药的，磨药的，看诊的各自做着事儿。
沈庭迟用锦帕擦了擦手，“不必了。就这样吧。”
“诶？好――好……”伙计惭愧得不行，直到沈庭迟带着小仆子走了有片刻。
才喏喏瞅着那空的香薰盒子，半疑惑喃道：“少爷好像是说……水乡迭忧，除安神外，有去忆消心愁之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