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多年前的那场灾难,整个江城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是,多少年过去了,很少有人会在张家人面前提起这件事。
那是伤痛与愤怒,正常人自然不会去揭别人的伤疤。
就好像王朝以及马汉还有赵虎,这些人都是跟张龙从小一起长大的,张家的事,张龙母亲的事,当然知道的很清楚,可是多年来,他们从未在张龙面前提过,为的,就是不想让张龙再回忆那血淋淋的夜晚。
可此刻,苍烈竟然问出了这个问题。
张龙不是傻子,一丝怀疑顿时在心中油然而生。
一抹阴森在星目之中划过,张龙又忽然发笑,转头看向苍烈,戏虐地问道:“怎么,看来你对我的事情很感兴趣呀。”
“咳……”苍烈脸色不由一红,目光忐忑地闪烁了一下,又赶紧笑着改口:“哈哈,我就是随便问问而已,好奇吗,龙哥既然不想说那我就不问了。那,我们就先走了,龙哥晚安哦。”
话毕,又对着张龙傻不拉唧地笑了笑,苍烈回头拉了落天一把,二人便相继离去了。
望着苍烈的背影,张龙咧了咧嘴,刚刚看着他那张脸,真想一巴掌拍死他。不过他忍住了,苍烈这货的表现太奇怪了,不得不让张龙产生怀疑。
这时,他才蓦然想起,当初在那废旧工厂碰到以乐影为首的天魔宗的人,正是因为追击苍烈和落天,换个角度说,正是苍烈和落天,把自己引到了那个废弃工厂。
越想,疑点就越多,张龙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心中已是有了打算。
之所以刚才忍住了暴揍苍烈的心思,就是不想打草惊蛇,放长线钓大鱼才更有趣。
……
跟张龙分开之后,苍烈和落天并没有回宿舍,而是出了校门,打了个车,直奔江城东边而去。
出租车在江城郊外停下,二人又朝着荒凉的旷野步行而去,一直走进一片密林,二人才终于停了下来。
虽然是冬天,树木都光秃秃的,可这片林子看上去依然很密集,白雪覆盖着厚厚的枯叶,脚踩上去,会发出唰啦啦的声响,留下一片凌乱的脚印。
旷野之上,白雪皑皑,天空虽然阴暗,但在白雪的反衬之下,整个视野都很清晰,宛如黎明到来一样,那一片林子也是影影绰绰,上面挂着的白雪,看着有些吓人,像是竖立起来的无数招魂幡一样。
“应该就是这里。”
站在林子里,苍烈低头看了一眼手腕儿上的腕表,腕表之中有着一个红点在闪烁,却并不移动。
他粗犷的脸色也没有了之前那谄媚的表情,而是一脸冷酷,配合着浓密的大胡子,颇有杀气。
落天皱眉,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眉宇间又是浮起一抹焦虑。
“呼啦!”就在这时,一声轻微的风响在二人背后响起。
回头看去,只见朦胧的视线中,一抹黑衣倩影出现在了二人身后,轻灵婀娜的身姿如同没有质量般站在雪地上,松软的雪地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是一位女子,身形玲珑高挑,里面是通体的黑色劲装,外面裹着宽大的黑色披风,整个人如同一个黑洞,令的安静的林子越发阴森。
只有那一张精致绝伦的俏脸泛着白皙的光泽,如雪地一样,跟那黑衣格格不入。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乐影。
还是那清冷的脸色,还是那如淬了寒冰般的眼神,还是那不食人间烟火的容颜,只是,她的脱俗与梦冰雅不一样,梦冰雅的脱俗有一种圣洁,而乐影,却有一份凌厉的杀气,好像站在那里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柄寒冷却美丽的长剑。
“堂主!”只是稍微一愣,苍烈便忽然单膝跪地,沉声喝道,一旁的落天也是跪了下来。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乐影的目光扫过二人,秀眉微皱,嗓音透着一丝厌恶。
闻言,苍烈皱眉,有些为难道:“那臭小子很谨慎,我已经试着打探了,可一提起他母亲,他就翻脸,而他周围那些人同样如此。”
“不过堂主放心,我已经有了新的计划。”又是深吸一口气,苍烈有些忌惮地道:“上一次洪长老来的时候给我留的醉神香还在,我打算过几天,等那小子对我的怀疑松懈下来之后,就用这醉神香对付他,等到他喝了之后,直接将其擒获带回宗门!”
微微停顿了一下,苍烈的脸上现出一抹狰狞的笑容,咬牙切齿道:“到时候我让他好好长长记性,看他还敢不敢跟我苍烈嚣张。”
话毕,苍烈抬眼看向乐影,一脸的期盼,以为乐影会夸奖他的办法,可是当看到乐影那绝美的容颜时,苍烈却急忙收回目光,惊慌地低下了头。
乐影的脸上,那一抹寒霜比之前更加阴冷,目光中满是寒铁般的杀气,直直地锁定着苍烈。
“谁让你把他抓起来了?谁给你的权利让你把张龙待会宗门了?”玲珑的胸口起伏,乐影加重了嗓音,不急不缓的嗓音却如利刃一样沉沉地发出,掷地有声。
“属下该死!”苍烈身体一抖,脑袋直接磕在雪地中,抱拳喝道,嗓音里全是恐惧。
这时,一旁的落天抬头,也是满眼忌惮地看了乐影一眼,便又低头,恭敬地道:“堂主,我也有一个办法。”
“哦?说。”乐影凶狠地盯了苍烈一眼,又将目光落在了落天的脸上。
落天的呼吸开始变的距离,眼底的一抹焦虑变成了凶狠,一字一顿道:“不如在那小子喝了醉神香之后直接杀了他,一了百了,我再也受不了这种成天跟一个臭小子假装兄弟的感觉了,杀了他,正好……”
“放肆!”落天话音未落,乐影冰霜的容颜之上就突然涌起一抹暴怒。
凝眉娇咤一声,乐影一只玉手挥出,就听砰然一声,一团气劲直接轰在了落天和苍烈的身上。
二人本就没有防备,而且在乐影面前,他们从来不敢有什么抵抗,即便挨打都不敢以修为防护自己。
虽然只是一团气劲,可二人的身体却直接被轰出数米距离,身形跟地面摩擦,扬起大片枯叶和雪花。
“呃……”捂着胸口,二人身形同时一颤,一口鲜血从嘴角溢出,却是顾不上疼痛,都是以惊怕的眼神看向了乐影。
乐影慢慢地走了过来,踏雪无痕,即便身上的黑色披风扫过雪地都不留下任何痕迹,简直如同鬼魅一般。
在二人的面前站定,乐影冰冷的眼神里有着一丝愤怒,盯了苍烈一眼,又看向落天,冷声道:“没有我的命令,你若敢伤了张龙一根毫毛,我让你生不如死。”
“咕咚。”落天咽了口唾沫,他能感受到乐影身上那不容置疑的杀气。
“可,可是为什么?”苍烈疑惑,不解地看着乐影道:“那臭小子乃是张家的人,明明就是我们天魔宗不共戴天的仇人,为什么不能……”
“轰!”苍烈没有说完,乐影就再度挥手,披风飞扬,又是一股强横劲气扫出,积雪迸溅开来,透明的气劲直接轰在了苍烈的胸口。
“噗……”眼睛一瞪,苍烈张口吐出一口鲜血,未出口的话也被堵了回去。
“宗门规矩忘了吗?”微微眯眼,乐影不善地盯着苍烈,飘渺的嗓音传来,“永远不要问为什么,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不然,小心你的狗命。”
“呃……是!”苍烈嘟囔了一声,然后强撑坐起来,又跪在地上,低头道,眼里的一抹怀疑消失,只剩下深深的敬畏。
落天也不敢再多问了,也是低头不语,等待着乐影的命令。
天魔宗门规,下级要做的就是服从,永远不要跟上级问为什么,就单单以苍烈刚刚的为什么三个字,乐影就有足够的理由杀了他。
苍烈和落天,都是天魔宗的人,只是早早地跟随乐影来到江城卧底,在科武大学呆的久了,宗门规矩就有些淡漠,经乐影提醒,才心中万分惧怕起来,当然不敢再多言。
至于在江城卧底的原因,乐影一直不知道,直到他将张龙在琴艺上的非凡造诣报到天魔宗高层之后,才终于明白,原来天魔宗让她来江城,就是给江城张家附近安了一颗棋子,一旦有机会,她就会被启用,就好像现在。
之前,她从来不知道天魔宗跟张家的仇恨,直到天魔宗命令她抓捕张龙那次,才透露了这个消息,即便是现在,天魔宗里也只有乐影的手下知道张家和天魔宗的宿怨,其余部门并不知情。
乐影有时候也很奇怪,既然是仇恨,又为何不让自己的门人知道,这样不是可以激发宗门弟子的愤怒吗?
而从高层的态度来看,好像张家和天魔宗的这一段恩怨乃是天魔宗的忌讳一样,即便是当初的洪长老跟她传达此事的时候,都说的模棱两可,有些关键的细节,并不会清楚地讲出来,以至于乐影现在都对此事不是很了解。
她唯一知道的,就是宗门要对方张家,而且要先从杀了洪长老以及众多宗门弟子的张龙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