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安妃的声音在天子寝宫响起。
皇后正喂完皇帝一碗茶汤,接过宫女捧来的帕子小心的给皇帝擦脸。
“娘娘别擦了。”安妃急急说道,转过卧榻这边拉住皇后的衣袖,“晋安郡王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皇后问道。
“王府来报,说是中毒了。”安妃白着脸说道,“太后娘娘当时就哭了,说殿下想不开,早知道昨日就不说那些话了。”
皇后神情愕然。
“真没想到,这老妇如此的心狠啊。”她喃喃说道。
“娘娘,真的是太后吗?”安妃颤声问道。
“如今除了她,谁还能害到那孩子。”皇后说道,浮现一丝嘲讽的笑,“能害我们的大多是我们亲近的人。”
“那殿下他…”安妃问道。
“昨日的事,到此时才来禀告,可见是性命无碍。”皇后说道,吐了口气在卧榻上坐下。
“可是这样一来,宗室们只怕畏惧,就没人敢应和娘娘过继的提议了。”安妃怯怯说道。
皇后哈的一声笑了。
“那可不一定,世上可不缺不怕死的人,就看利益诱不诱人。”她说道,“没了晋安郡王,大家岂不是更有机会?”
“没到最后,什么都不一定。”
庆王府内,放下帐子的室内显得有些阴暗。
“太后…”
卧榻上晋安郡王虚弱的声音响起。
“是这样说的吗?”
内侍低头应声是。
“奴婢们什么都还没说,太后娘娘就先说了这个定论。”他低头说道。
是啊,要不然呢?追查下毒的凶手吗?
因为虚弱见不得光和风,躺在卧榻深处阴影里的晋安郡王似乎笑了声。
“既然娘娘想要本王做燕懿王,本王就如她的愿顺她的意。”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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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死?”
虽然庆王府门的打开,消息也终于散了出去了。
高凌波第一时间就知道了结果,顿时有些恼怒的拍了下几案。
“竟然又是这样!”
“早知道就不盯着那程娘子了,该除掉的李四申。”一个清客皱眉说道,“没想到咱们的药量加大,这李四申的医术也随之增长了。”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高凌波说道。
“不过大人,晋安郡王虽然没死,但也跟死差不多了。”亲随忙说道,“半条命没了,这辈子能不能下床起身,都还不一定呢。”
“果真?”高凌波皱眉问道。
“是,小的亲自跟着太后派的人去看了。”亲随说道,“当真是….”
他说道眼前又浮现那个躺在卧榻上虚弱的几乎已经没有了生命力的年轻人。
“这样啊,都是残缺之人,谁也别嘲笑庆王了。”高凌波说道,“就算他这次不死,再敢又异动,能杀他一次,就能再杀他二次。”
屋内的人应声是。
“现如今该说说庆王的事了。”高凌波说道,抬脚要走,又想到什么,“还有,盯紧那些宗室们,看看哪个还想当燕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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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的人离开后,庆王府就谢绝了任何来访探问,室内终于恢复了安静。
“…李太医你快去歇息一会儿吧。”
“殿下怎么样?”
“丸药已经喂下,殿下刚睡了…”
李太医小心的掀开帘帐,一面掀起被子,拉出晋安郡王的手,翻过来要探脉息,却见晋安郡王的手攥着。
这是什么?
他停下探向脉的手,移过去想要拿出来。
晋安郡王的手动了动缩了回去。
李太医吓了一跳,抬头看去,卧榻上晋安郡王睁开眼。
“惊扰殿下了。”他忙说道,又带着几分欢喜。
“又被你救了。”晋安郡王说道。
“是郡王吉人天相,老天也是有眼的。”李太医颤声说道,一面再次伸手,“来,让臣看看脉象。”
晋安郡王将手伸手来,慢慢的展开手。
李太医看着他握住手心的木皮微微怔了下。
是,这个啊…
“不,要等的,要等她的…..”
那只死死的抓住门框的手再次浮现在眼前。
李太医垂下视线,伸手探脉。
“殿下昨日那么凶险,今早又停了药,还用针封了一次经脉,可受得了?”一旁的内侍忧心忡忡说道。
“受不了也得受。”幕僚说道,“若不然更有受不了的。”
李太医收手起身。
二人停下说话忙看向他。
“不如,再请程娘子来看一看吧。”李太医说道。
幕僚和内侍面色大变。
“难道…”内侍忍不住喊道。
“没事,没事。”李太医忙摆手,“只是更稳妥一些。”
闻听此言二人松口气。
“如果她稳妥就不用累的你李太医你昏睡一晚了。”幕僚哼声说道,“离了她,殿下不是一样能治,你休要妄自菲薄了。”
内侍咳了一声。
“让殿下歇息吧。”他说道,一面对晋安郡王躬身。
隐在卧榻内的晋安郡王看不清神情。
帘帐再次被放下来。
“……你别总提她提她….”
“…..她的医术真的很厉害的…”
“….再厉害又如何?再厉害也不是我们的人!她已经说了不给殿下治了,何必死乞白赖的求她!如今没有她,殿下一样能治好。”
外间屋子里低声的争执透过帘传过来。
晋安郡王展开的手又慢慢的合起来,感受那块木皮在手心的刺扎。
她说….不治吗?
“….顾先生,这话不对了,要是没有她,殿下还真治不好。”
晋安郡王的手再次一握紧,想要抬起头,好听得更真切些。
她…
“…我这个针法还是跟她学的,当初陈老太爷病重时,看她施针学来的。”
“…..那也是你学到的,是你,要是靠着她,殿下早没命了。”
李太医的脸拉下来。
“顾先生,你要这么说也对,如果不是她,殿下五年前就没命了。”他说道。
幕僚和内侍一怔。
“我们手艺人,讲究的是敬师,一针之师也是师,你心里怎么想,我不管,但是你最好别在我跟前说她的不是。”李太医一甩袖子,抬脚走了。
幕僚和内侍对视一眼。
“什么都好,就是迂。”幕僚摇头笑道。
内侍迟疑一下。
“要不,请程娘子来看看?”他说道,看向内室的门,一脸的担忧,“殿下这次的身子可是糟践的太厉害了。”
“是啊,殿下的身子可是经不起一点折腾了。”幕僚说道,“所以,我真不敢冒这个险。”
内侍沉默一下。
“程娘子昨日在门外坐了一晚吗?”他说道。
“是吧,守卫们说,去宫里报信的时候,才走…..”幕僚说道,话音未落就听室内传来咚的一声响。
内侍一个箭步就冲进去了,幕僚紧随其后,见两个侍女已经跪在卧榻前,正搀扶扯开帐子挣扎要起身的晋安郡王。
“是要吐了吗?”内侍吓的脸色发白喊道。
晋安郡王到底没力气,又跌躺了回去。
“她,她来了?”他问道。
谁?
内侍愣了下。
“程娘子她昨晚来过了?”晋安郡王用力让声音响亮一些问道。
幕僚瞪了内侍一眼,上前俯身点头。
“是。”他说道。
晋安郡王喘着气笑了,放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攥着,旋即又没了笑。
“我就..说等着…没等她…是我失信了…”他说道,“她..有没有..生气?”
“殿下!”幕僚不悦的说道,“她没有信,殿下自然也没有失信。”
晋安郡王笑了。
“瞎说,要说这世上,如果还剩下,一个守信的人,那一定,是她。”他喘息断断续续说道。
“殿下,昨日她连看都没看,就拒绝了给你诊治。”幕僚皱眉说道。
“那她一定有不治的道理。”晋安郡王立刻说道。
幕僚瞪眼。
内侍在卧榻边跪坐下来,取过侍女捧着的手巾给晋安郡王擦汗。
这短短的一撑身,几句话,让他的额头布满了细汗。
“你们昨晚没让她进来?”晋安郡王问道。
“不知敌友,小的不敢轻心大意,昨日太凶险了。”幕僚说道。
她在门外坐了一夜….
她在门外坐了一夜…..
“我要见她。”晋安郡王说道。
“殿下!这时候,怎么能!”幕僚急道。
晋安郡王看着他。
“我要见她。”他再次说道,没有别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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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
站在程家门前,男人停下脚皱眉,看着面前家宅上贴上的白纸,鲜红的桃符也被遮上。
这是要办丧事啊。
“你要见我?”
站在门廊下,看着从屋中走出的女子,男人忙施礼。
“小的是晋安郡王的人。”他低声说道,一面忍不住抬头,这个女子他不敢盯着看,目光扫过一旁侍立的婢女。
眼睛红肿的吓人,而眼中还含着泪。
果然是要办丧事?
庆王府封闭严阵以待了一夜,又所有人都紧盯着朝中的几个重臣猛将还有禁军兵马的动作,倒不知道其他的消息了。
“什么事?”程娇娘问道。
男人忙收起胡思乱想,再次施礼。
“殿下想见娘子一面。”他说道。
“抱歉。”程娇娘说道,“家有丧送,父母亲长不在,程氏着孝发送,不便见客。”
男人愕然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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