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_83315帘声窸窣,穿着绿衣长裙绾双髻的丫头呈上茶点,朝王桃心福了福身,轻巧麻利的放下数碟叫不出名儿的精致糕点,悄然而退。过了片刻,又有旁的丫头端来茶水与冰酥酪,其举止动作与前面的丫头一模一样,不愧是宫里出来的人,仪礼规矩半分不差。
屋中人来人往,却无半点杂乱之声响,个个脚步轻绵,姿态利落。
王桃心端倪着眼前阵仗,心底略略发慌,勉强定了定神,方道:“今儿是来给福晋赔罪的,前头我说话口无遮拦,冒犯了福晋,还请您恕罪。”蔷薇一脸笑容,并未见怪,道:“是我有意瞒你在先,并不怪你。”王桃心听了这话,舒了口气,道:“谢福晋。”
大安端端正正立在王桃心旁侧,小安调皮,望着茶几上的糕点,扯了扯王桃心的袖子,眼巴巴问:“娘,我饿了。”王桃心知道小安嘴馋,但毕竟是在主子家里,她怕小安失仪,便小声哄道:“怎么就饿了?回家娘给你*汤面...再忍耐忍耐...”她说着,蔷薇笑道:“小孩子最禁不住饿,让他吃两块点心捱捱肚子罢...”又朝外喊:“玟秋,把阿醒的小桌椅搬来。”
王桃心忙客气道:“谢福晋恩典。”
两个丫头抬来阿醒的小桌子小凳子,蔷薇让大安小安在旁侧摆了小席,另命厨房送来数碟平素给阿醒预备的点心、奶茶、酥酪和时鲜水果。
王桃心想起婆婆叮嘱之事,道:“怎么不见阿醒郡主?”蔷薇并未多想,笑道:“往偏院上学呢,每日要学蒙语、满语、汉语还要练大字、书画,比我还忙。”王桃心望了儿子们一眼,道:“若是在家里,他们两个也是日日上私塾读书,因着跟他父亲进京,把功课都耽搁了。”其实,严鲁明此番拖家带口的回京,就是盼着能留在京里,再也不回去了。
王桃心欲要跟蔷薇提一提夫君留京之事,好几次话到嘴边,都没敢说出口。她心不在焉,迟疑不决,见天色渐渐晚了,不禁心急如焚。
蔷薇从炕桌上取下一只镶玳瑁黄木小匣子,递与王桃心,笑道:“这是你上回送进府的珍珠,不瞒你说,我根本不知有此事,是门房的奴才私拿了。”那奴才拿了珍珠后早用光了一大半,交回掌事时,只剩数十颗珠子,蔷薇让人补齐了,满满装了一匣子。
王桃心哪敢收啊,连连道:“都怪我嘴多,福晋千万不要见怪。这本是我的一点小心意,请福晋笑纳。”蔷薇笑道:“往后你要送我什么,我都会收下,但这一匣子珍珠,本就不是我收的,现在我还是不收,你拿回去吧。”说罢,玟秋已端了匣子递与王桃心。
没得法子,王桃心只好收下。不料双手一接,怎地比送前还重了些?
正是说话间,外头一阵跪地声,有人扬声传:“贝勒爷到。”音未落,十四已器宇轩昂的走入花厅,王桃心起身要行礼,十四却看也没看偏厅,一径往里去了。而蔷薇,依旧坐在炕上动也未动,好似根本不关她的事。若在严府,严鲁明的出门进门就是整个家里的头等第一件大事。出门时,王桃心要送到院门口,进门时,她都会早早相迎,伺候宽衣换洗。
过了会子,十四爷换了身衣要出去,立在花厅与偏厅的槅门处,道:“薇薇,我晚膳不回府吃,你不用等我。”他略略扫了王桃心一眼,眼神威严庄重,唬得王桃心双腿打颤。
蔷薇嗯了一声,简单道:“知道了。”
眼见十四爷走远了,一时又有嬷嬷进屋说阿醒郡主散了学,还想在偏院玩一会再回屋吃膳。王桃心知道时间不多,唇齿打颤,紧张道:“不知福晋可否能向贝勒爷提提我家夫君留京之事?什么官位不重要,只要是空缺,能留在京城便成。”
蔷薇沉吟,她每每停顿一刻,王桃心额上的弦便绷紧三分。
蔷薇道:“行,到时我提提。”
王桃心喜出望外,拉来两个儿子磕头,又说了一会闲话,见蔷薇面有倦色,便知趣的起身告辞。出府比入府容易得多,没走远道,直接穿过大院,不过两刻钟就到了大门口。丫头婆子们在拉马车掀帘子,王桃心转身望了望巍峨深幽的殿宇林园,钦羡不已。
回到四合院,严鲁明已在大门口左右踱步大半时辰了。他急急迎上前,扶着王桃心下了马车,急不可耐问:“如何?”王桃心抱下两个小的,让嬷嬷带走,才隐秘一笑,道:“十四福晋答应了。”严鲁明喜上眉梢,搓着手道:“晚上咱们喝酒庆祝庆祝。”
进了里屋,王桃心一面换衣衫卸妆,一面道:“你别高兴太久,依我看,十四贝勒爷与福晋的感情并不好,在屋里打照面,连话都没得几句。”又撇嘴,低声道:“蔷薇那丫头我了解,被她阿玛惯坏了,骄纵得很。以前听夫人们说,十四贝勒与福晋的感情极好,我看是瞎传的。”
严鲁明跳跃的心猛地一落,失望道:“你的意思是,十四福晋说得话不管用?”
王桃心取下錾花护甲,笑道:“那倒也不是,他们感情虽不见得好,但蔷薇不是那种乱许诺言之人,你且等等看,说不准她一提,十四贝勒爷就应了。”又咂舌,道:“果然是皇亲国戚,规矩森严,讲究气派礼节,房间殿宇多得数都数不清...”她朝严鲁明俏眼一瞥,道:“你若能给我那样大的宅子住,再娶几房姬妾,我也不管你!”
严鲁明嘿嘿一笑,道:“我有你就够了,别人再好,我也不要。”
王桃心对他的回答很满意,笑道:“算你机灵。”
月亮高高悬在半空,照得一地芳华,如雾如纱。天气渐热,我只穿了件薄寝袍立在天井闲步,微风扑面,花儿的馥郁香味儿清洌入肺,甚觉舒坦。廊檐抱厦的灯笼一盏未熄,通火辉明的照着,我在等十四回家。
十四小半夜才进院子,满身酒气,定是与八爷、九爷喝了酒。我命厨房煮了醒酒汤,又替十四宽衣脱靴,侍奉他睡下。他却长臂一伸,把我拖进怀里,双手在我身上揉捏,鼻子嘴巴直往我脖颈里拱。我轻轻的拍他的肩,道:“做什么呢?快睡觉。”
他吃了酒,满心眼里都是喜悦,翻身而上,眼睛红红的望着我,暧昧道:“我要你陪着睡...”说罢,双手在我衣上撕扯,双膝顶开我的腿,霸道的吻我,犹如点燃的烈火,必须立刻释放浑身的热量。慢慢的我也有了反应,顺从的任由他欺凌。但我并不高兴,这种感觉,让我想起与十四的第一次行房,他粗鲁得像个小孩,没有一点儿温柔可言。
翌日凌晨,十四照例要大早进宫,他无意看见我身上青的紫的痕迹,懊恼不已。回府用晚膳时,抱着我撒娇求原谅,道:“绝对没有下次了,昨儿被九哥灌了几杯,呆会进宫我找他算账。”我瞪他,道:“亏你想得出来,难道你要告诉九爷,说你喝酒误事,弄了我一晚上,差点下不了地?”十四无奈道:“那你怎么才肯原谅我?”
我道:“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十四哭丧了脸,道:“在你想好之前,你是不是一直都不会理我?”我假意气道:“我什么时候不理你了?笨蛋。”十四又堆起笑来,道:“那你会一直理我对不对?你不生气了对不对?”我侧了侧身,噘嘴道:“那可说不定...”十四贴身抱住我,道:“薇薇真好。”
哎,其实我也没有很生气啦,只是感觉不太好。
他从身后抱着我摇啊摇啊摇啊摇,差点把我摇睡了,打起精神,我道:“昨儿王桃心找我,说了他夫君留京一事,我答应她跟你提一提。”十四眯着眼,歪在我脖子里打盹,含糊道:“知道了,呆会回宫我看看严鲁明的档案,若六部九卿中有空缺,让他补上便是。”
我道:“你不要因着是我提的,就通通答应。如果严鲁明确有可用之处,你便留他,要是没多少用处,你也不必专门为他说话。”十四还在晃啊晃的,道:“是你提的,我当然要给你办到,放心,爷有分寸。”我见他累了,便不再多语,由他依着我闭目养神。
没得三四日,工部底下的制造库缺一主管,由康熙批了折子让严鲁明往工部补差。严鲁明闻之大喜,往紫禁城谢了恩,又让王桃心去十四贝勒府道谢回礼。不过王桃心去了好几次,蔷薇都避而不见。应该说不是她不想见,而是她腰上的病又犯了,躺下了就坐不起来,坐着了就不能躺下,痛得要命,宫里的御医轮番上阵,针灸、火罐、药浴等等来了遍,依然收效甚微,只能慢慢静养。
完颜罗察知道后,日日都遣人往十四贝勒府问安,担心得不得了,自个在宫里撞见十四,也要左右上下问个遍,最后还免不得斗着胆子训斥十四几句。
十四都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