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苗微微咬紧了牙根,压抑地深呼吸了一下,随即又慢慢放松,她微微一笑“大奶奶说的话,我当然记得。”
没想到叶主事脸色一沉“三小姐说什么呢?怎么还大奶奶,大奶奶地叫?要叫干娘,如果想讨大奶奶欢心,你还可以把那个‘干’字去掉,直接叫娘。这也无可厚非,反正你亲娘已经死了,现在在这个世上,你只有大奶奶这么一个娘。”
林苗神色一黯“还是叫干娘吧,少爷陈天浩和小姐陈婉嫣,才有资格叫娘。”
“哎哟哟”叶主事的眉头都皱了起来“怎么越说越不像话,三小姐,你怎么能直呼少爷和小姐的名讳呢?你应该叫哥哥和姐姐。”
林苗垂下眼帘,抿了抿薄唇,不说话。叶主事看她这副神色,知道她的倔脾气又上来了,便安抚道“好好好!不说了,咱们回到刚刚的问题,大奶奶提的第三个要求,三小姐您还记得吗?”
林苗点了点头“自然记得,干娘是要林苗讲求孝义,不要干忘恩、忤逆之事。”
叶主事又恢复了她那副不屑和不耐烦的表情“可是三小姐连第一个字都没做好呢。”
第一个字是孝,自己哪里没做好?林苗不觉一愣,这才刚认完亲,就要给自己扣上一个不孝的帽子?林苗忙问“叶主事,我哪里没做好,还请你明说。林苗年少不懂事,又是从乡下来的下里巴人,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你直言不讳,多多指点。”
林苗承认自己是没见过世面的下里巴人,这句话让叶主事甚是爽快,她咧嘴一笑,神色也缓和多了“三小姐别这么说,我叶婆子也是有命在身,有大奶奶的嘱托,这才敢对您多嘴多舌的。您千万别多想。”
这话表面是在说她自己的为难,实际上是要敲打林苗:我可是代表大奶奶,在管教你。
听话听音,林苗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只好点头表示理解“叶主事尽管直言便是。”
叶主事此时已是觉得身心舒畅,她有些飘飘然地对林苗说“百善孝为先,为人子女,最重要的便是孝道。晨昏定省是最基本的,早上省视问安,晚间服侍就寝。”
林苗不禁瞪大了眼睛,什么?晚间服侍就寝。我要做些什么?完全不会啊。
叶主事看林苗一副茫然的样子,不禁皱了皱眉头“你娘之前难道没有教过你这些?孝道可跟贫富没有关系,就算是平常老百姓家里,这些规矩也是要有的,只是没有大富人家的礼节繁复而已。”说完不由得冷冷看了林苗一眼,那神情仿佛是在说,难怪这么不懂规矩,原来是她娘对她家教不严。
叶主事的眼神让林苗不由得心中起气,刁难苛责我没有关系,薛大娘已经过世了,你不能对死者不敬。况且,并不是薛大娘没有教诲自己,实在是自己刚穿越过来,她老人家就没多少时间好活了。
林苗身上陡然而起的一股杀气,让叶主事不觉寒意顿生,她诧异地瞪大了眼睛,有些惊慌地看着眼前的林苗,一脸不可思议。这丫头哪里来的气势这么迫人,几乎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就连少爷陈天浩和小姐陈婉嫣,平时发起火来,也没有这样骇人的气势。
叶主事心中不免有些畏惧,她立刻换了副嘴脸,讨好地说“三小姐,现在时辰不早了,可以给大奶奶和大少爷请安去了。”
林苗点点头,叶主事忙招呼水仙来,备上些茶水点心,和林苗一起出了门。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陈公府内的小厮、丫鬟、婆子都在忙活着收拾一天的东西。众人行色匆匆,虽忙不乱,有条不紊。已经掌灯时分,廊厅房间内,灯火通明,将陈公府内照得犹如白昼。
三人穿廊过巷,很快便来到了上房,大奶奶正在和陈婉嫣、陈天浩说着话。见林苗来了,大奶奶忙微笑地招呼她“苗儿你来了,快!快来挨着娘坐。”
陈婉嫣本是挨着柳玉蝉坐着的,这会儿一听娘要让林苗挨着她坐,还把自己往外推了推,示意自己坐到一边儿去。原本还开开心心的陈婉嫣,一下子不高兴了“娘!干嘛要把我推到一边儿,本来是我挨着你坐的啊!”说完,她站起身来,狠狠地瞪了一眼林苗,然后猛地走上前推了林苗一把“这是我娘!你不准挨着我娘坐。”
林苗刚进屋,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被陈婉嫣推了一把,身子不由得往后一退,后背撞到了水仙端着的托盘上。那托盘中的茶水全部洒在了林苗的衣服上,茶杯也啪叽一声掉地上摔碎了。
柳玉蝉忙站起身来,呵斥一声“婉嫣!你干什么?”
说完,柳玉蝉快步走上前,为林苗擦拭后背的茶水,仔细地察看她有没有哪里受伤。然后,虎着脸训斥陈婉嫣“婉嫣!你是姐姐,怎么可以这么没有礼貌?苗儿妹妹刚进咱们家,我对她多一点关怀也是应该的,你怎么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
说完,柳玉蝉将林苗扶到椅子上坐下,又从桌上的果盘中拿起一个橘子,剥了喂给林苗吃。林苗一直嘴上说着自己没事,眼神也歉意地望向陈婉嫣。她明白陈婉嫣的感受,所以对自己突然插进来,分走她的母爱这件事情,也非常愧疚。
陈天浩也站起来,走到陈婉嫣的身边,轻声责怪“婉嫣,你怎么能这样对林苗呢?她现在是我们的家人了,我们要好好共处。”
陈婉嫣眼中含泪,耳中听着哥哥埋怨的话,眼中看着自己的娘在喂林苗吃水果,心中觉得又委屈又愤怒“你们都说我!都是我的错!她哪里都对,都对她好!你们不要我了是不是?我讨厌她!我讨厌她!呜呜......”说完,陈婉嫣捂着脸跑开了,临出门的时候,还将站在门口的水仙撞到了门框上。
水仙揉了揉撞到门框上的胳膊,垂下头,恭敬地在一旁站好,心中却非常忐忑:自己的主子刚来,就惹得大小姐讨厌,将来在这府里,怕是要有很多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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