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曼越看越是心惊。她只道玄甲卫看起来木讷,远非金剑之敌,哪知一强如厮?她寻思了一番,暗悔自己不该去做自己不擅长的事。她在官场察言观色,多是八九不离十,但军国战场是一点不通,按着习惯去判断,果然大错特错。她想和高文说句话,冷不防又看到他正在盯着凡静看,大怒,用肘部重重撞了高文一下,高文吃疼,忙低了头。
金剑按了按腹部,强压疼痛,走回场内要开始第五局。
刚才一回合,他已知这玄甲卫攻击、防御、速度、实战经验俱在他之上,胜之已无可能。但自己身为王府护卫,受刘瑶莫大恩惠,纵是一死也不能辱没了王府威名。他索性不再去想胜负,全力一击,能到什么程度便算什么程度。
他豁出命来,全身将力周转,运在木剑之上,继而疯狂的全部劈出。霎时间,只见数十道剑气纵横,尽皆冲向了玄甲卫。
玄甲卫这时也已不躲不避,双拳轮流前击,一道道气劲飞出,和对面的剑气正面相抗。
“轰”“轰”“轰”,一阵气劲爆裂之声,两人之间形成了一个接一个的爆炸气团,好似放烟花一般,不住的四下散着。
众人这才知道玉正平为什么要让两人去院里比。要是在屋里比,单是这些气团就只怕要把屋里人都炸死了。
约有四分之一柱香时间,双方气劲看似已对轰完,烟雾渐渐散去。众人揉了揉眼向战团内看去,只见玄甲卫宛若无事的站在原地,金剑却已是气喘吁吁的弯下腰来。虽然双方身上面块都还剩一块,但谁胜谁负已是无须多言。
玄甲卫胜了,众人反倒没有叫好。众人均想着:“单是一个小兵就如此厉害,玉正平麾下这种小兵何止百千?”都不免对玉正平大大生畏,寻思着刚才自己的言语,可千万别有什么顶撞之处。
玉正平冲刘瑶笑道:“多谢王爷手下留情!”有了赛前玉正平的话,刘瑶总算有了个台阶下,苦笑道:“好说。”
宴会之上很快便主客易位,很长一段时间大家都冿冿乐道于大将军玉正平和这次的比试,对于谁请的客反倒几乎忘了。魏曼看着和玉正平相谈甚欢的凡静,恼恨不已,牙齿咬的格格作响,紧攥着拳头,手心被掐出血来。
十三门成都署。
回官署后的玉正平向顾长风交待了一下最近的事宜后,正打算去找凡静,却看到了她正独自一人坐在湖边。
她望着湖面,静静的发着呆。玉正平过了去,问道:“怎么了?”
凡静喃喃的道:“刚才好像做了一场梦。”
玉正平也坐了下来:“为什么这么说呢。”
凡静道:“我都不知道我刚才为什么可以那么说话。就好像不是我一样,我从来不知道我原来可以这么有心机。我是不是很坏?”
玉正平道:“不是你有心机。是形势逼着你不得不那样去做。你想想,如果你不是反应那么快,魏曼她就会戏弄你了,你不想被戏弄,于是只得用这种办法来保护自己。这就叫……”
凡静抬了头:“叫什么?”
玉正平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已。”
凡静叹了口气,道:“其实我多想人可以简单一些啊。为什么都要这么复杂呢。你复杂,于是我也不得不复杂,结果搞的大家都很复杂。”
玉正平道:“这就是世界,人没法子按自己的想法去活,只能按着自己该做的去做。就像我吧,我想打仗吗?不想。但我不想,魏国会想,吴国会想,所以不得不打,即便你不打,也会有另外的人想打,所以天下不统一,就永远没有安定之日,只会是群雄争霸,越争越乱,所以我必须得打。”他顿了一下,又道:“其实真正接受了的话,也没那么无聊啦,要不要我把刚才发生的事重新给你描述一遍?”
凡静道:“怎么描述。”
“你听着啊。”玉正平清了清嗓子,说道:“刘瑶同学一直想当老大,可总也当不成,所以就开个party装门面。结果我去了,把场子搅了,他很不爽。魏曼同学一直自认大姐大,什么都要是她的,欺负你也是要欺负到死,结果你重出江湖了,把她搅了,她面子没了,里子也没了,于是也很不爽。人在江湖身不由已,不假,但反正不由已了,咱们就索性给它来个‘搅和’,叫‘人在江湖,搅和到底’。要做什么事,这是时势所逼,咱们没法决定。但怎么去做,完全是咱们自己说了算。去他的规则,去他的套路,一切但凭咱们自己开心,怎么样?”
凡静听着哈哈大笑起来:“让你这么一说,什么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反倒轻松了。对,人在江湖,搅和到底!”她站了起来,指着老天爷的方向道:“从此之后,我再也不怕你啦!你要再敢欺负本姑娘,本姑娘就把你搅个天翻地覆!”说着,她又想起来往日和魏曼的种种,竟成今日之局,禁不住留下两行清泪来。
魏曼的确很不爽。
对于凡静,她一直自认是胜利者,带着一种巨大的优越感去居高临下的看着凡静。哪曾想士别三日,这凡静竟然成了现下这般模样,处处胜过她。她不服,她不能接受。
这一腔气全撒在了高文身上,刚回到家就让他去打洗脚水,高文屁颠颠的去打了来,她嫌凉,高文忙添水,继而嫌热。凉热均是不满之下,她大怒,踢翻了水盆,指着高文大骂了起来,引得家人忙来看。
他们是住在舅舅陈星家里的,陈星一见之下自然皱眉,把高文拉进书房一通好训,高文百口莫辩,只得生生受着,挨完了骂,回到卧房时却是进不去了,于是只得又睡了一夜客厅。
第二天无事,玉正平拉着凡静去街上转。凡静不去,玉正平拉过来顾长风说你要不去我就把他杀了,顾长风吓的脸都白了说凡姑娘你快陪玉帅去吧,凡静笑的肚子疼,一起出了去。
行在街间,玉正平向凡静介绍着成都里十三门的各处隐密据点。这些据点皆有着不同的公开身份,有的是面铺,有的是饭馆。凡静在图书堂中读了许多书,但对这种秘密组织了解并不多,因此相当感兴趣,仔细的问着玉正平其中关节。
玉正平认真的向她解释着,诸如秘文术、刺听术等等。说了好一会儿,凡静越听越有兴趣,便问能不能亲身试一下,看看十三门的办案是什么样子的。玉正平说这里是成都,不像汉中那样有许多案可办,凡静有些失望。
玉正平笑道:“不用失望啊,别忘了还有这个。”他出来了神机锦盒。凡静见了喜道:“对呀,差点忘了还有它呢。那么,咱们再开始一下这个训练吧。”玉正平说好,闭目,瞑想,准备进入。
然而却进不去。
玉正平很是奇怪,问道:“老锦,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