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府
主院上房前的花厅,韩夫人刚交待完下人腊月要忙的各项事宜。韩父虽已不在,家中也只有韩韫一个男主子,这年还是过的。这日便已命人打开宗祠,打扫收拾供器。
宛茜正巧吃了早饭过来,见韩夫人又嘱咐府里各处的丫头打今儿起便开始收拾房屋。
“姑妈,府里虽然冷清,可这下人也太少了,打扫起来不知要花费多少时日。”
韩夫人才结束了府中庶务,刚坐下,见宛茜走进来,摆手示意她坐下道:“那也不必为了年底的大扫除就去多买人吧,丫头仆妇加起来也差不多尽够了,韫儿不喜欢府里人多,就是我也觉得是浪费。”
提起韩韫,宛茜心里便有些失落,他自从回来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表哥总是一个人待在书房,听下人说他几乎不回拂林院,天气这么冷,外院书房的供暖设备也不知齐全没有。”
韩夫人听见这样的口气,对她已是没有办法,没有想到这丫头的执念竟是这样深。她不免又旧话重提道:“茜儿,你父亲来信说叫你过了年就家去,你如今年岁也不小了,家里惦记着你的亲事,女孩子若是耽搁了总归是要吃亏的。”
宛茜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不想韩夫人又提起,她紧张道:“姑妈,您要赶我走?您是不是看我碍眼了怕我妨碍表哥与傅三小姐?您放心,我有分寸不会乱来的。”
韩夫人见到她这个样子明知她是故意却也还是不忍心再说下去,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可若是让她一直这样耗下去那耽误的便是她自己。
“好孩子,姑妈心疼你,这是为了你好,听话,等过了年就收拾东西南下。”
“我不,”宛茜陡然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都说了我不会乱来的,您就这么不待见我?”
韩夫人被她这行为吓了一跳,周围伺候的丫鬟见状也都退了下去,她起身道:“你这是怎么了,长辈的安排你不愿意也不能这样无礼,有什么话你回去与你父亲说去,我总不能做你的主。”
宛茜突然有些泫然欲泣道:“姑妈,我父亲这么多年都未管过我一分,为何这个时候突然叫我回去,您也知道继母对我不喜,我若是回了定然被她卖了都无处申诉。”
宛茜突然的吵闹让韩夫人头疼不已,她重新坐下道:“我说了我作不得主,到时你若还是不愿意回去那我也只能亲自送你了。”
不想韩夫人态度这样强硬,宛茜止住了那几声哭啼,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韩夫人道:“你也知道你表哥现在的处境,这才是刚开始,日后会如何咱们都不知道,当今圣上的心思就是那些肱骨大臣也猜不透。这个时候你的存在若是得罪了傅家,那韩家又会如何?我不能因为你让韩家冒一丁点险。”
韩夫人从未与她说过这样的话,宛茜不相信韩夫人也是这样可以利用韩韫亲事的人,尽管这理由是为了韩家。
两个人对着半晌无言,宛茜本来还有那么一丝侥幸,今天却是也没了,她不明白,凭着韩夫人对她的疼爱怎么就不能留下她,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凭她的身份怎么也能是个贵妾,为何姑妈却是明知道她的心思还要赶她走......
今日既已开了头,韩夫人便也索性摊开了道:“你是我宛家的姑娘,怎能自甘为妾,莫说我不同意,你父亲和祖父都不会同意,咱们宛家虽然清贫可世代也都是读书的,岂能由你开了这个头毁了祖制。”
“我......”宛茜这会儿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想法有些自私,可她就是忍不住,更不愿意回去任由父亲和继母把自己嫁给寒门子弟。
韩夫人何尝不知她的顾虑,劝道:“小门小户有他的好处,一夫一妻过的自在不说,也没了那些后院争斗。你与你表哥没有那个缘分,不要强求。”
..
这边外院书房,手下送来一份黄花梨的画轴盒,韩韫打开来里面却是有一副画轴。他展开,上面香案、香炉还有那只白胖的肥鸽,一看便知画室里有多惬意,韩韫能想象的到这意境和情形,他不由心生暖意。
底下的落款有一个“倾”字,他还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东西,被一个小丫头这样安慰了韩韫不知是当笑不当笑......
“呵,她倒是有这样的玲珑心思,也不知日后离了京城会不会习惯?”
站在一旁的手下见他自言自语,有些好奇那画上究竟画了什么,下意识便伸长脖子往前。
外面传来了小厮长风的声音:“少爷,夫人叫您按时过去用午饭呢。”
韩韫抬头,道了一声:“知道了。”
手下王岩立马咳嗽了一声道:“公子,咱们是不是年后就要返回西南?”
韩韫复又低头看画,道:“不急,等把这边的事了。你先下去吧,该干什么干什么不可懈怠。”
“是。”王岩有些心不在焉的应了,心思还在那幅他家公子的未婚妻送来的画上。
待他出去,长风还在门外,“王护卫,少爷在里面干什么呢,怎么也不见出来,也不叫我进去,这夫人刚才还让人过来问了呢。”
王岩道:“想知道?”
长风:“是啊。”
王岩:“偷偷告诉你,公子在里面想未婚妻呢。”
长风:“啊?”
王岩已经走远,长风留在原地嘀咕:这夫人问起来我怎么回呀,少爷都在书房好多天了。
韩韫收起了画,又拿起案上的一本折子看起来,上面记着不知是哪年的一些旧事和一些旧人。
韩韫看到纸上一个熟悉的名字划过,想起那一年父亲带着他去边关拜访一位老者,还遇到了一个气度不凡的年轻人,几年过去了他才想起竟是不知道那人的身份姓名。也不知父亲的死这位老者是否知情。
又往下看到昔日辉煌过的簪缨世族,再想到如今朝中的形势,韩韫不得不对皇帝起了不满与怀疑。
……
(谢谢大伙儿的支持,稍微多歇了两天~)